林彦秋见陈舒窈欲回首唤自己介绍,心知若自己成了那“挡箭牌”,往后少不得诸多是非。
思及此,他快步上前,冲赵彭程拱手道:“兄台您好,在下林彦秋,与陈姑娘乃金兰之好。”
这番话既表明了关系,又巧妙地划清了界限,让赵彭程无法轻易利用。
陈舒窈没料到林彦秋这般机灵,先前打算只得作罢。她心中虽有几分失望,可那双桃花眼很快弯成了月牙,暗自思忖:这局,不妨慢慢玩。
林彦秋面上堆着谦和的笑,赵彭程先是一怔,很快也换上满脸堆笑,握住林彦秋的手道:“幸会幸会,在下赵彭程,与陈姑娘同在商贾公会共事。”这赵彭程举手投足间透着本地豪绅的跋扈,林彦秋心知此人不好招惹,却也不愿轻易树敌,只作拱手示好。
“多谢公子相迎,只是妾身在码头停了马车,打算与舍弟同归。公子自便吧。”
陈舒窈语气里带着三分怨气,想是因林彦秋的插手,打乱了她借机冷落赵彭程的算盘。林彦秋心念电转,料定是她借自己挡赵彭程的殷勤,此刻计划受挫,便朝赵彭程微微颔首致歉,没再多言。
赵彭程不失眼力见儿,自觉相貌不及林彦秋。瞧瞧人家身着苏杭织造府的上好春绸,月白长衫绣着银线飞鸟,年轻轻的就气度不凡,搞不好是京都高门的贵公子。
再看林彦秋似要与这事划清界限,赵彭程思忖,莫非自己先前多想了,他与陈舒窈怕是真没啥牵扯。
“呵呵,既然是陈姑娘的公子到了咱的地界,那今日我做东,在‘悦来客栈’摆几样看家菜,吃好喝好再上路。”
赵彭程气度倒是不凡,脸上堆笑,眼神真诚。
陈舒窈嗤之以鼻:“免了,你会的无非吃喝玩乐,别带偏了我弟。再说回吴城的马车已备好,难不成我还会怠慢自个儿兄弟?”
赵彭程苦笑着看向林彦秋,目光坦荡。林彦秋敏锐察觉,赵彭程独独在陈舒窈面前躲躲闪闪,心下思忖,莫非这厮暗恋人家,因爱生怯?
“姐,赵兄好意,别驳他面子。”林彦秋出言缓和。
赵彭程立马附和:“还是兄弟懂事。”
“什么‘咱兄弟’!罢了,不与你计较,墨卿,走。”
陈舒窈不再发作,拽着林彦秋奔向停马处。赵彭程紧跟其后,先前举杏黄幡的车夫也小跑跟上。
林彦秋望着陈舒窈的檀木香车,想起京城里那辆赤影骏马车,暗叹富家子弟出行果然气派。他随陈舒窈登上马车,刚落座,陈舒窈便开口道:“你这小机灵鬼,竟不帮衬姐姐。赵彭程他爹是吴城舶司长,我俩自幼同院长大。他人不坏,就是不爱读书,整日与一帮狐朋狗友流连于青楼酒肆,你可别学他那不良习气。”
林彦秋苦笑道:“哪有姐姐这般刚认不久就拿弟弟当枪使的?我一介寒士,怎敢得罪吴城赵公子?”
陈舒窈思忖片刻,噗嗤笑道:“说你是小机灵鬼真没错。就凭张大人对你的赏识,你……罢了,不与你争辩。”
马车启动时,对面传来一阵车铃声,一辆黑漆马车上探出赵彭程的脑袋,冲二人招手道:“我在前面引路!”
“这人真烦人,甩都甩不掉。”陈舒窈轻骂一句,驱车前行。
马车驶上官道,陈舒窈的面色逐渐缓和,轻叹道:“赵彭程为人不差,待我也算痴情,只是他不爱读书,做事爱耍小手段,我劝了他许多回都不听。”
话中之意,是觉得赵彭程不务正业,难成大器。
“呵呵,门不当户不对呗。”林彦秋接口道。
“你会驾车么?”陈舒窈忽而问道。
林彦秋一愣:“不是说过我没官府颁发的御刺么?”
“没御刺和不会驾车是两码事!”陈舒窈白了他一眼。
林彦秋挠了挠头:“在京城时,师父曾让车夫教我半年。半夜人少时,我也御过师父的枣红马车在街上溜达。不过回桐城次数多,就没办那御刺。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乏了,你来驾车。”陈舒窈说着,径自把马车停在路边,解开缰绳,直接爬到副驾位置上。
林彦秋正倚着雕花窗棂整理锦缎长袍的衣襟,转头便见陈舒窈攀着朱漆车栏翻过厢座。
“你这是...”
话音未落,那窈窕身影已伏在车辕处。陈舒窈云鬓微斜,绣着并蒂莲的绸裤将那裹得紧俏,竟当着他的面款摆柳腰。
金丝披帛滑落肩头,露出半截凝脂般的后颈:“呆子,还不过来搭把手?”
林彦秋下意识扶住那柳腰,掌心隔着轻罗软烟纱竟摸到层薄汗。
陈舒窈娇躯剧颤,绣鞋踩着踏脚木踉跄跌坐,正巧落在林彦秋膝头。蜀锦袍裾层层堆叠,偏生掩不住渐起。男子惯有的血气方刚抵着那处,惊得陈舒窈耳后烧红一片。
“莫动...”
林彦秋倒抽凉气。
月前与肖花兰在红绡帐里的旖旎情状忽的涌上心头,十指鬼使神差地攀上陈舒窈前处丝绦。陈舒窈嘤咛一声,发间茉莉香混着肌肤暖意直往人鼻端钻。鎏金步摇垂珠扫过下颌,她慌乱扭身欲逃,反叫那亲密又陷三分。
“嗯...”
酥麻自尾椎窜上后脑,陈舒窈只觉热意翻滚,那双绮罗不自持地轻哆嗦。葱指揪着湘妃色裙面,贝齿将樱唇咬得泛白。
忽闻百步外传来马嘶,原是赵彭程的黑漆马车停在岔路口,玄色车帘正被竹骨扇挑起。
“干姐姐,如此娇喘,如何让我驱马前行?”
林彦秋强忍心神,特意咬得那“干”字尤为重音。掌心托着那柔软将人扶起,指节不慎勾开石榴红抹鲛系带。陈舒窈慌忙掩住春光,凤头履却似踩在云絮里,险些栽进林彦秋怀中。
陈舒窈背过身整理云肩,水红耳坠子晃得人心乱。此刻满身香汗,教人想起方才荒唐。
“冤家...”
陈舒窈软糯声音令林彦秋如梦初醒。
前方不远处赵彭程已放下马缰探首张望,见此情形,他心知若再逗留,当街戏弄便有失体统,只得轻轻后移,双手托起她,将她安放回镂花檀木座椅之上,方才俯身移至驾辕处。
陈舒窈的脸红得仿若二月桃花,锦帕遮住半张颜面仍掩不住耳尖绯色,娇躯蜷缩在马车软垫角落,只敢用珊瑚簪压住鬓角碎发低语:“不许看,快驱车。”
林彦秋正以青竹马鞭轻叩缰绳,额角还留着方才被香风拂落的碾玉流苏。他将墨色锦袍的领口扯得更紧些,掌心尚残留着脂粉幽香,苦笑着将腰间玉扣的穗子绕了三圈,这才御起马头:“且放心,张祭酒安排授御艺半年,不曾想这碾金云纹马鞍的缰绳束缚之法,倒比考取功名更难些。”
念及至此,他伸手撩开车帘,朝远处负手而立的赵彭程虚点一下,旋即化为马蹄声疾,卷起满地榆钱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