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丽敛袖作揖:“既是这位公子雅意,便请随三位姐姐移步吧。”待祝知礼被引向侧厢,她转身冲林彦秋挑眉:“公子意下如何?”
魅眼横波处,琉璃吊坠晃荡如萤火。
林彦秋抚掌大笑:“既是文墨之戏,墨卿愿领教!”语罢,那侍女递上剔红描金的签筒,筒身绘着《西园雅集图》。
他执起羊脂玉签,展开时墨色小楷映入眼帘:“月进山影去!”
恰逢侍女奉新焙龙井,清茶入口刹那,林彦秋忍俊不禁。
那简丽正凑近解签,茶水竟全数溅在她云肩绣片上。
“休怪!”
他慌忙起身,却被简丽按住:“公子莫动,这泼茶乃天赐吉兆!”
言罢竟不避嫌地微侧娇躯,任茶渍晕染酥胸轮廓,恰如《女孝经图》里云鬓花颜。
何晋揉着被茶水溅湿的月白长衫,拾起地上的签纸沉吟:“此乃‘鸿对雁,雾对烟’的变体,下联难在‘月’与‘影’的虚实相生。”
话音未落,林彦秋已将折扇轻叩拂尘:“日出水花来。”
众人皆惊,却见简丽轻抚胸前的茶渍,杏眼含春:“公子莫不是白石道人的隔世知音?这泼茶污了云肩,倒显出‘月圆’二字。恰合古法泼墨留白之境。”
何晋抚掌大笑,直笑得发丝滑落鼻梁:“贤弟此才,怕是要载入《雅谑录》》了!”
简丽则盈盈含笑,袖中暗藏的同心结悄然松动三分。
恰逢此时,简丽缓步上前,莲步轻移间裙摆摇曳,其青丝挽成堕马髻,鬓角斜插金步摇,身着一袭浅碧色的对襟衫,下配同色马面裙,其上绣着鸳鸯穿莲纹,腰间玉佩叮咚作响。
她启轻朱唇,笑颜如花:“今日不论那位公子成败,三位客官的消遣皆算作东道之礼。还请二位公子挑选陪伴晚宴的姐姐。”说罢,她轻拍素手,门外鱼贯而入六位女子,皆身着素白襦裙,裙上绘着淡雅碎花,恰似《女孝经图》里的女子,斜排成两列,裣衽行礼,衣袂飘飘。
何晋凑近林彦秋,压低嗓音,其身着月白长衫,袖口绣着松鹤延年纹:“贤弟莫误会,此乃风雅之地。待会儿你挑一位中意且体态丰腴的女子,补养精气神。”
他轻咳一声,续道:“若陪宴的姐姐中意客官,可在更漏尽时主动相邀,不另收费。”
简丽挪步至几案旁,轻拈玉箸,笑问:“二位公子,可有中意之人?但说无妨。”林彦秋心生戏谑之意,抬手一指简丽胸前被茶渍晕染的云肩,打趣道:“若我瞧上你呢?”
简丽不恼反笑,浅浅万福后挨着林彦秋坐下,幽香近体。她俯身低语,耳畔热气拂动:“公子慧黠,奴家虽无哺育之乳,却可作陪宴之资。”
何晋在旁打趣:“简丽,哥哥我来此处数番,怎不见你陪一次?”
简丽眼波流转,轻启朱唇:“何大人若您,能过‘文攻’一关,奴家定陪。”何晋听罢,如皮囊泄气,蔫头耷脑:“我哪有那本事。”
林彦秋摆手道:“时辰不早,上菜吧。午后尚有公干,余事你来安排。”简丽领命,唤来两位女子。其余人等退下后,二女抬着绘有《女史箴图》的屏风置于案前,隐匿其后。屏风绘着两位袒胸露臂的仕女,唯用绢布遮掩关键处,留两个碗口大的洞。
菜肴皆是家常之物,无甚奢华,尽显质朴。林彦秋心知肚明洞之用处,不多时,四只饱满自洞中探出。何晋大笑:“补气养身!兄弟,我先行一步。”
说罢,拖椅至屏风前,仿若《金瓶梅》里的场景,大快朵颐。
林彦秋皱眉不喜:“不习惯,碗取来。”简丽略显诧异,眼中闪过不解,但很快敛去轻佻之态。她取来青瓷碗,隐入屏风后,少顷,端出小半碗汁水,热气腾腾。
“公子趁热饮下。”林彦秋也不推辞,一饮而尽,虽味腥,却也作罢。
稍许,何晋意犹未尽地踱了回来,脸上挂着黠笑,伸手捅捅林彦秋,压低嗓音道:“想听杀猪嚎?”
林彦秋一怔,见何晋竟走到屏风后,按下一个暗藏的机关匣子。刹那间,祝知礼的嚎叫声穿墙而过,声声入耳。
林彦秋暗道:“此地老板定是个深谙男子心性之人,若不去为官,实乃可惜。”
虽未言明,但听祝知礼那般喊叫,想必是被那三位折腾得不轻。
林彦秋微微蹙眉,轻声道:“罢了,关了吧,专心用膳。”何晋见状,赶忙再次按动机关,屏风后复归寂静。
此时,屏风后又走出一位嫂子,她身着藕荷色褙子,下身搭配一条月白百褶裙,裙摆绣着水波纹。边走边拢着旗袍的纽扣,半边雪白若隐若现。
那模样,显然是故意为之,定是老板的巧思,半遮半掩间最是勾人。
她轻移莲步,走到何晋身边,还未坐下,何晋便迫不及待地揽住她的腰肢,另一只手在她身上摸索起来,全然不顾林彦秋在场。那嫂子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用筷子夹起一块菜肴,轻轻喂给何晋。林彦秋这才明白土菜的真意,想必是无需客人动手的一种特殊招待,原来是这般雅趣。
简丽也夹起一块土鸡,送到林彦秋唇边,轻声细语道:“公子请用菜。”
恰在此时,祝知礼败兴而归,面色憋得通红。何晋见状,大笑出声,指着屏风前道:“你自个儿去补补!”
祝知礼笑骂着走上前,学着何晋的模样,屏风后传来妇人的娇嗔:“公子,轻些咬。”
“禽兽!”
何晋和林彦秋同时斥责道。祝知礼不甘示弱地回击:“你们这两个贱人,还好意思说我。”林彦秋淡然一笑,说道:“现在站在道德制高点的是我们。”
祝知礼竖起中指,语气中满是鄙夷:“你们这两个肾亏之人!”
简丽在林彦秋耳边轻声问道:“酒该怎么喝?”
说着,用手指了指何晋那边。原来,何晋身边的嫂子正含了一口酒,与何晋嘴对嘴喂酒,而何晋的手已经伸进了旗袍底下。林彦秋心中暗想,这嫂子不知给多少男人喂过酒?
然而,他脸上却挂着淡淡的笑容,回头对简丽说道:“酒还是我自己来吧。”
简丽面色微微一沉,但很快恢复了常态,依旧笑盈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