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来了......”
正说着，一辆墨黑色的皇冠轿车驶入大门，停在了客厅门口。
司机下车，一溜小跑来到后车厢，毕恭毕敬的打开了门。
顾彬的母亲抬腿下车，神态很是倨傲。
“当领导的派头就是不一样。”
二儿媳妇小声嘀咕了一句，抢先从沙发上起身，笑脸相迎:“三弟妹来了，大家都在等着你呢，咱们妯娌好久没见了，中午吃了饭，一块儿打个麻将，乐呵乐呵......”
“你们打吧，我没空。”
顾彬的母亲，顾悦兰很不给面子的当场拒绝：“吃完午饭我就要回Y市，明天还要接受电视台的采访，去贫困山区慰问......”
此话一出，喧闹的客厅瞬间安静下来。
傅奶奶脸上的笑容不见了，看向儿媳的目光满是不悦。
“妈，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不多在家歇几天？”
顾彬见大哥还没回来，只能自己硬着头皮打圆场：“正好爸也回来了，你们俩年初二，一块儿去姥爷家，吃顿团圆饭再走也行啊。”
“你姥爷知道我忙，不会怪我的。”
顾悦兰摆了摆手，拒绝的意思很明显。
“阿姨工作那么忙，还能抽空赶回来，已经很累了。”
林熙雨心思玲珑，替顾彬缓释尴尬：“先别说这些了，赶紧的，去倒杯茶，让阿姨先喝口水，歇一歇。”
“行。”
顾彬顺着她的心思点了点头，不再吭声，转身走向厨房。
“林家的这个丫头，非同一般啊.....”
顾悦兰审视的看了林熙雨一眼，语带讥诮：“我那个桀骜不顺的儿子，连他姥爷都镇不住，居然被你给驯服了。”
“什么林家的丫头......”
傅奶奶听不下去了，不满的训斥：“熙雨是小彬的未婚妻，你说话客气点。”
“我这人就是这样，眼睛里揉不进沙子。”
顾悦兰不屑的嗤笑：“就算她把所有人都迷住了，她也不是我心目中理想的儿媳妇。”
——
顾彬的父亲和其他几个兄弟正在书房里聊着时政大事。
“美国太欺负人了。”
“我们要加快自己的卫星导航研发速度，只有这样，才能在未来的高科技战争中立于不败之地。”
因为银河号事件，一众长辈都很愤慨，顾彬的父亲听到客厅不和谐的声音，更是心头火起，一脸不悦的走了出来：“大过年的，你这是又在闹什么？说话这么冲.....”
“是我在闹吗？！”
顾悦兰疲惫的揉了揉眉心，一脸的不耐烦：“我本来就不想回来，是你们非得让我回来，就为了吃个团圆饭，一大清早的从Y市赶回来，坐了几个小时的车，我容易吗？”
“不想回来就不回来，没人逼你。”
傅彬的父亲失望至极，看向她的目光已然没有了半分温情。
“是我给妈打电话，让妈回来过年的......”
客厅外又传来汽车的引擎声，傅峥跳下吉普车，几步跨进了门。
“小峥.......”
顾悦兰看见大儿子，眸光一亮，脸上多少有了些笑容。
“妈，你辛苦了。”
傅峥体贴孝顺：“要不要先在我的床上躺一会儿？待会儿开饭了再下来。”
“行，妈还真是有些累了。”
顾悦兰欣慰的笑笑，顺着儿子的心意，跟着他上了二楼卧室休息。
娘俩在二楼说话，一楼大厅恢复了和谐安宁。
——
“三弟妹这脾气，是真冲......”
二儿媳妇被顾悦兰弄了个没脸，有点憋屈：“也就对小峥还好点，有个笑摸样。”
“小峥从小懂事，不像小彬那么淘气，总是惹她生气......”
大儿媳妇知根知底：“在三弟妹心里，小峥才是她的最骄傲的儿子，掌中宝，心头肉。”
“可不是嘛......”
四儿媳妇酸溜溜的说：“小峥考上飞行员那会儿，把她高兴的，见人就说自己命好，有这么个出息的儿子。”
“小彬的媳妇她相不中，小峥的媳妇，还不知道得多挑剔呢.....”
大儿媳妇语带讥讽：“估计市长的女儿都看不中，得是天上的仙女下凡才行。”
“咳咳。”
林熙雨心肝儿一颤，想到顾彬说的大哥的隐情，不由得为他涌起几分担心。
“熙雨，喝点汽水。”
傅奶奶见她咳嗽，误认为是口渴了，从茶几上拿起一瓶橙子味的汽水递给她。
“谢谢奶奶。”
林熙雨感激的笑笑，借机掩饰内心的慌乱。
“熙雨啊，你别介意......”
傅奶奶慈爱的拍了拍她的手背：“小彬她妈说什么，你都不要放在心上，这个家轮不到她做主，只要奶奶还有一口气，就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奶奶，你真好.......”
林熙雨感动的稀里哗啦的，情不自禁的张开手臂，抱住了傅奶奶。
“奶奶年轻的时候，也怀过一个女儿......”
傅奶奶感受到她的依恋，欣慰的笑笑，轻抚她的发丝，露出几分对往事的怀念：“那时候刚解放，生活不好，奶奶身子虚，下地干活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流了。”
“自那以后啊，奶奶就有个执念，想要一个乖巧可爱的孙女，现在有了你，奶奶的心愿的也了了，有你陪着奶奶，说会儿贴心话，奶奶比什么都高兴。”
——
“老太婆一大把年纪了还这么矫情.......”
傅爷爷看的眼热，自己推了轮椅从书房过来，也想在孙媳妇面前刷一把存在感：“以前的事还提它干嘛，我老头子说过的话还能不算数？熙雨的父亲是我的兵，她就是我的孩子，在这个家里，无需顾忌任何人，挺直了腰杆，小彬敢对你不好，爷爷照样打他......”
“我和熙雨说话呢，你插什么嘴？”
傅奶奶不乐意了，又和他杠上了。
“熙雨又不是你一个人的孙媳妇？”
傅爷爷理直气壮：“咱家这么多臭小子，好不容易来了一朵解语花，还不能让我说两句？”
“你去和他们聊时政，别来打扰我们。”
傅奶奶挥手撵人：“我们娘几个说点贴心话，你一个大老爷们掺和什么？”
“熙雨，上次爷爷送给你的军功章喜不喜欢？”
傅爷爷不甘心，借着军功章说事。
“喜欢，谢谢爷爷。”
林熙雨哭笑不得，只能顺着他的心思表达感谢：“我和我妈都很感激你们，军功章已经珍藏在家里了，这次再也不会被人抢走，弄丢了。”
“说起军功章，熙雨继父的那个女儿恶意弄丢，事实确凿，可以追究她的民事责任，虽然她那个时候还小，他的父亲也要替她承担一部分责任，最起码也要给予熙雨一定的精神补偿。”
顾彬的父亲忽然开口，一语惊起千层浪。
“继父的女儿太可恶了，按理说不该这么轻饶了她。”
“军功章她也敢扔，太无法无天了。”
“小时候就是个心思不正的，长大了肯定也是一肚子坏水。”
“她真扔了吗？会不会是藏起来了，故意骗人。”
“扔了，事后我们问过她，她亲口承认，扔进下水道里了，隔了那么多年，想找也找不到了。”
“真扔了，太特麽的可恶了。”
“那可是军功章啊，她也敢......”
“无知愚蠢的法盲，她以为军功章是能随便丢弃的吗？”
“她就是不懂法，才敢这么蛮横.....”
客厅里瞬间喧闹起来，此前对此事一无所知的小辈们都义愤填膺，对许洁很是憎恶。
“这事我来办......”
顾彬从厨房端了一壶热茶回来，适时开口：“熙雨她妈妈和许卫国离婚，已经打赢了官司，我让律师在财产分割协议上再加上这一条，必须得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军功章是无价的，多少钱也不够她赔。”
“不让她坐牢已经算便宜她了。”
“我觉得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至少打她一顿出气，要不然憋屈的慌......”
小辈们仍然不依不饶，一众长辈则是讳莫如深，抿唇不语。
“爸，你们为啥不说句话呀？”
顾彬的三堂兄气不过，对父辈们的置之不理很不理解。
“打人犯法。”
大伯虎目一瞪，厉声呵斥。
“是那个女的有错在先。”
三堂兄兀自不服气。
“这事你们就别管了。”
二伯脾气好些，善意的提点：“已经有人教训过她了。”
“谁啊？”
三堂兄眨了眨眼睛，下意识的看向顾彬。
“不关我的事......”
顾彬面不改色心不跳：“是他们家门口的那个下水道盖子年久失修，有人路过掉下去很正常......”
“噗。”
五堂兄一口茶喷了出去。
三堂兄目瞪口呆：“那个女的不会是掉下去了吧？”
“摔断了一条胳膊。”
顾彬意简言骇：“正好就是当初扔掉军功章的那只手......”
“嘿，巧了。”
三堂兄幸灾乐祸：“这还真的是巧，老天爷都看不过去，想要惩罚她。”
“什么时候的事？”
林熙雨不晓得真相，难掩震惊：“你为什么从来都没给我说过？”
“咱们两家长辈见面之前......”
顾彬没有再刻意隐瞒，如实相告：“我们查清军功章的确是弄丢了，不可能再找回来了，爷爷才会下令，让我爸无论如何也要再找一个一模一样的回来。”
“军功章丢了不能补办。”
顾彬的父亲讪讪的笑：“送给你们的那个，可费了老劲了，找了一圈老战友，才找到一个已经过世的，替他的后代解决了不少事，人家才同意把军功章转让给我，这还不能对外说，否则违反军纪，连我也要受处罚......”
“谢谢你们！”
林熙雨感动至极，泪水一下子充盈了眼眶：“我不知道，你们私下里为我做了这么多……”
“你是傅家的孙媳妇......”
傅爷爷趁机挺直老腰，摆出了一家之主的架势：“傅家就是你的后盾，谁敢欺负你，就是和傅家作对，爷爷活了一辈子，在战场上还没怕过谁，洋鬼子都给他打回老家去了，谁敢和我做对，我灭了他。”
“爷爷威武，爷爷霸气！”
一众小辈听的热血沸腾，非常给力的捧场。
“嘿嘿。”
傅爷爷听的高兴，得意的朝傅奶奶挑了挑眉。
“得瑟。”
傅奶奶赏了他一个白眼，拉着林熙雨离开了客厅：“熙雨啊，跟奶奶去后院，看看奶奶种的菜，喜欢吃什么，自己摘，中午咱们炒着吃......”
“好呀......”
林熙雨从善如流，笑眯眯的答应了，陪着傅奶奶去了后院。
“就那几个破棚子，有什么好显摆的？”
傅爷爷佯装不在意，小眼神却是一个劲的往客厅外面瞅。
“爷爷，我推着你，咱们也去瞧瞧，奶奶都种了什么菜。”
顾彬憋着笑，主动上前给他推轮椅。
“我不用看也能猜到，无非就是些萝卜白菜，也就你奶奶当个宝......”
傅爷爷嘴上说着嫌弃，身体却是很诚实，没有拒绝他的提议。
“我觉得也是，大冷天的能种什么菜......”
顾彬笑着附和，脚下步伐加快，推着轮椅追了过去。
——
后院菜地。
傅奶奶很是认真的让她的孝子贤孙们，给她的小菜园用竹条和塑料布搭了个棚子，出乎傅爷爷所料，种的不仅有萝卜和大白菜，还有保存完好的南瓜和丝瓜藤。
南瓜黄橙橙的，已经打霜了，蒸着吃特别甜。
丝瓜藤上挂着几个干瘪的老丝瓜，颜色枯黄，用手一捏，外皮就能碎裂。
“熙雨......”
傅奶奶指着丝瓜藤问：“你家要不要丝瓜囊？”
“要。”
林熙雨非常给力捧场：“我姥姥也喜欢用丝瓜囊洗碗，洗的可干净了。”
“你过去，摘两个，拿回去给你姥姥。”
傅奶奶果然听了很高兴，用手指着枯黄的丝瓜，示意林熙雨过去摘下来。
“好呀。”
林熙雨顺着她的心意走过去，把丝瓜从藤条上扯下来，用手捏碎外皮，剥出两个完整的丝瓜囊。
“种子给我留下。”
傅奶奶很宝贝她的丝瓜种子，让林熙雨用手绢包了，小心翼翼的塞进自己的口袋里。
“两个破丝瓜囊你也好意思送，让亲家笑话......”
傅爷爷不甘心受冷落，又想刷一波存在感：“要送就送点好的，你自己用瓶子储藏的那个西红柿，还不赶紧的拿出来，中午添个菜，做个西红柿鸡蛋汤，给熙雨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