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天明话音陡然一转，那张布满岁月沟壑的老脸上，硬生生挤出一抹看似和蔼的笑容。
他浑浊的眼珠在许诺的骨架上逡巡，仿佛在看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能让他更进一步的筹码。
“三天后就是招生大考！”
“以你这具骷髅的独特之处，进入天阙学宫，那可是大有希望啊。”
“天阙学宫的学生，每年都能获得上千万的资源补贴。”
“有了这笔钱，购买基因药剂不在话下，也足以让你妈妈过上舒心的好日子了。”
陆天明浑浊的眼珠转了转，继续加码：“此次考核，除了天阙学宫，还有东海战争学院、北境法师学院等七所顶尖学府也会派人来。”
“即便......考核途中遇到什么突发状况，就凭你这具骷髅所展现出的潜力，也足以被其他学院重点栽培。”
“只要你能在考核里充分展现出自身潜力，你母亲的医药费，便都不再是难题。”
苏晚晴拳头攥得发白。
她太清楚这老狐狸的潜台词——现在收手，前程似锦；继续闹下去，家破人亡！
父亲失踪前最后的背影在眼前闪回，母亲化疗时压抑的咳嗽声在耳畔响起。
这些记忆像锁链般捆住她的咽喉，逼着她咽下所有愤怒。
“许诺......”
苏晚晴的声音颤抖着，像是风中摇曳的烛火。
她缓缓伸出手，指尖因为恐惧和愤怒而微微发抖，轻轻握住许诺那森白的臂骨。
骨头的冰凉触感透过掌心传来，却莫名给了她一丝安全感。
“我们......回家吧。”
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天灾巨剑上闪烁的血光，渐渐黯淡下去，就像她此刻逐渐熄灭的希望。
许诺的魂火剧烈波动着，他能感受到少女掌心传来的颤抖。
作为亡灵生物，他本该对温度毫无知觉，可此刻却仿佛被那微弱的体温灼伤。
他的剑刃只要再往前半寸，就能让这个欺辱主人的杂种永远闭嘴。
但苏晚晴灵魂契约传来的剧烈波动，像无形的锁链捆住了他的骨腕。
许诺转过头，看向苏晚晴，魂火中倒映着少女那双饱含泪水的眼眸。
委屈、不甘，却又不得不低头。
“咔……”
许诺的骨手微微轻颤，他低头看着自己森白的指骨，那里还残留着王道鲜血的温度。
可最终，他还是缓缓放下了手中的巨剑。
草！
许诺心里那个气啊！
要不是陆天明这个老东西拦着，他绝对会把王道剁成碎渣！
每一块都不超过指甲盖大小那种！
但理智告诉他不能冲动。
陆天明是b级强者，而他刚刚进化到E级，硬拼毫无胜算。
更何况，如果真在众目睽睽之下宰了这个背景深厚的富二代，苏晚晴的麻烦就大了。
他不能因为一时痛快，毁了她的一辈子。
现在....这不是屈服，而是暴风雨前的蛰伏！
“好！很好！”
“你以为有具会进化的骷髅，就能翻身了？做梦！”
王道整张脸扭曲得不成人样，金色的瞳孔里翻涌着暴怒的血丝。
他浑身颤抖，昂贵的战斗服上还在往下滴血，整个人像条被逼到绝路的疯狗，随时准备扑上去咬人。
“王道同学。”
陆天明缓步上前，灰色长袍无风自动，b级强者的威压无声扩散。
“三天后就是天阙学宫的招生考核，在此之前，任何人不得私下寻衅。”
他意味深长地瞥了王道一眼，语气加重：“如果有人敢违反规定……我会直接上报天阙学宫。”
“你应该清楚，就算是龙牙公会，在天阙学宫面前，也不过是蝼蚁罢了。”
王道脸色骤变，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他当然明白陆天明的意思。
天阙学宫是龙国顶级学府，权势滔天，强者如云，随手就能灭了他们龙牙公会。
他父亲再狂，也不敢公然对抗学宫的规矩。
但王道怎么可能咽下这口气？
他不敢对陆天明龇牙，只能将毒液全数喷向更弱者。
这就是所有懦夫的共性——强者挥刀向更强者，弱者挥刀向更弱者。
王道走出几步后，却忽然转身回头，声音阴冷得像是毒蛇吐信：“苏晚晴，你以为这就完了？”
“我父亲是A级强者，王家在洛龙市的势力，你根本想象不到！”
“你、你那具该死的骷髅，还有你躺在医院里的贱人母亲——一个都别想好过！”
“我会让你跪着求我，让你的骷髅亲眼看着，它的主人像条狗一样摇尾乞怜！”
说完，他猛地甩开染血的衣服下摆，大步离开。
“王少！等等我！”
温怜慌忙追上去，临走前还不忘回头尖声骂道：“苏晚晴！贫民窟的贱货永远翻不了身！”
——她似乎忘了，自己也是从贫民窟爬出来的。
人群如退潮般缓缓分开，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
许诺能清晰地听到周围人的议论。
“那具骷髅刚才差点杀了王道...”
“它好像还会进化...”
“苏晚晴这次要翻身了，这骷髅似乎不一般啊...”
“哎，她能在王道的报复下活下来就不错了！王道可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
无数道目光像探照灯般打在苏晚晴身上。
有人畏惧地后退，有人同情地摇头。
但更多的是事不关己的冷漠眼神，就像在看一场街头闹剧。
许诺的魂火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森白的指骨死死扣住天灾巨剑的剑柄。
他盯着那对狗男女远去的背影，杀意如潮水般翻涌。
王道这个仗势欺人狗杂种...还有温怜那个忘恩负义的贱女人...
必须杀了他们！
许诺现在和苏晚晴灵魂相连，同生共死，任何威胁到她的人都得死。
他转头看向苏晚晴苍白的侧脸，少女紧咬的下唇已经渗出血丝。
苏晚晴，我们同生共死...你的仇人就是我的猎物...
三天...只要再等三天...
在副本试炼中，“意外死亡”再常见不过。
到时候，他会让王道的骨头一根一根折断，让温怜那张贱嘴永远发不出声音。
龙牙公会？
呵...等这对狗男女变成碎肉，什么公会都救不了他们！
苏晚晴的眼泪...要让他们用血来偿还！
“都散了吧！”
陆天明假惺惺的笑容打破了沉默：“都散了吧！苏同学，去医务室处理下伤口，费用学校报销。”
“谢谢校长。”
苏晚晴捂着肩膀的伤口，低声道谢。
肩膀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疼，但比起心里的痛，这根本不算什么。
她当然清楚陆天明态度转变的原因了。
许诺展现出的潜力让这老狐狸看到了投资价值。
毕竟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没有价值的人，连呼吸都是错的。
老师更是这样的，你没有投资的价值，他是不可能高看你一眼的。
陆天明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笑得像朵盛开的菊花：“应该的，应该的！你这骷髅可不简单啊！”
他双手不停地搓动着，指节发出轻微的咔咔声。
那双浑浊的老眼却死死盯着许诺手中的天灾巨剑，瞳孔微微收缩。
剑身上缠绕的死亡气息让他这个b级强者都有些后背发凉。
许诺“咔咔”转动头骨，把巨剑往身后一背。
许诺敏锐地察觉到他的目光，这老东西，眼珠子都快黏他剑上了！
他头骨发出“咔咔”的声响，一个利落的转身将巨剑背在身后。
剑刃划过空气时带起的死亡波纹，让陆天明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
陆天明压下心中的震惊，说道：“苏晚晴啊，你这两天多参加些副本试炼，争取突破到d级。”
说话时，他枯瘦的手指不停地搓动着，像在数着看不见的钱币：“只要通过天阙学宫的考试...你母亲的医药费就都不是问题了。”
苏晚晴的眼睛先是亮起希望的光芒，但很快又黯淡下去：“可我是契约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