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燕低垂着眉眼，直接被气笑了：
“我不是说了吗？我肚子疼啊……”
杨花花被吓得往后退了两步。
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马燕身上并没有伤口，但她流了血，结合对方刚刚新婚的情况，十有八九是流产，一想到这里，杨花花连滚带爬，连忙跑去巷子口叫车。
可惜大部分人都被周家的热闹给吸引走，张秀娥陪着儿媳妇足足等了半个多小时。
这半个小时里，张秀娥把后半辈子的脏话都骂了个遍，直到坐在车上，她都没消停，言语间全是埋怨：
“哪怕是有孩子，估计都保不住了，要我说，这亏心事就是做不得，好端端的，你说你非要去整江菱干啥，那孩子真的是有点邪性啊，得罪不得！
你瞧朱玲玲，从前看对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现在乖得和她亲妈一般，就你胆子大，非要和她作对，现在好了吧，都是报应啊——”
马燕下唇差点被咬出了血，她恨声道：“第一，不是我害江菱落水的，你老人家哪怕有半分智商，都不要把这破事往身上揽，除非是真的想死！
第二，如果我肚子里的孩子有个好歹，不是报应，是你的乖乖女儿，她才是罪魁祸首，我不会放过她。”
杨花花被马燕的眼神吓得打了个激灵。
张秀娥护女心切，瞪她一眼道：“闭嘴吧你。”
能说出这番话，已经用了马燕所有的力气，她阖上眼，泪珠滚落，同样是怀孕，隔壁高翠兰的表现就比张秀娥强上一百倍。
当初她是被猪油蒙了心，居然会跳进火坑，就这种家庭，根本不值得她拼出性命去生娃。
直到此刻，马燕幡然醒悟，她该恨的不是江菱。
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老杨家！
……
陆湛是领了任务来帮忙放闸的，妹妹陆梅全程都跟在他屁股后面，明面上说的好听，想要帮帮忙，实际上陆湛明白她的小心思。
周炀已经成家，于情于理他都不该把妹妹带对方家里去，何况那厮格外宝贝他媳妇，平日里过过嘴瘾就算了，陆湛还真没有给人添堵的爱好。
黑暗中，跟在后面的陆梅骤然出声：
“哥，那是不是有个人？！”
湍急的水流携裹着人往下游冲来，看架势，对方已经失去意识，说时迟那时快，陆湛一个猛子扎进河中，直接把人救了起来。
瞧见那张漂亮的脸蛋时，陆湛扶在对方肩侧的手差点甩开，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余光瞧见巡逻的人匆匆奔来，陆湛连忙厉声吩咐妹妹：
“赶紧把外套脱给我！”
“哦。”陆梅穿着件毛衣外套，是陆母亲自织的，刚脱下来，就见一向被称作‘活阎王’的哥哥用她毛衣粗暴的把那个溺水的女孩遮了个严严实实，只露出半张漂亮的脸颊。
哪怕是闭着眼，都能瞧出其容颜姝色，是文工团的台柱子都比不上的漂亮，陆梅多看了两眼，“哥，你和这个女同志认识啊？”
说话间，作为医生的本能已经让她蹲下来查看对方情况，并辅以救治，陆湛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这是周副团他媳妇，包办婚姻那个。”
“……”
陆梅的动作僵在了当场，她低声道：“先送医院。”
匆匆赶到的战士连忙伸手帮忙，慌乱中，唯有陆湛狠狠剐了妹妹一眼，语气带着明显的责备：“家里送你学医是让你治病救人的，陆梅，不要违背自己的职业道德！”
其他人很想装作什么都没听见，奈何距离太近，他们甚至能分辨出陆梅嗓音中的委屈：“哥，不是我不想救，她并非普通溺水，人怀孕了，必须马上送去医院，不敢耽误，怕一尸两命。”
陆湛怔了一秒，果断抱起江菱。
往停靠着军用吉普的地方跑。
他甚至把亲妹妹都扔下了。
旁边的战士安慰陆梅：“陆团一直都是这样的性格，不要在意，在他的心中，最重要的除了事业就是周副团，我们都理解的。”
陆梅露出个人畜无害的笑。
她在心里默默反驳，不是的，所有人都觉得陆湛冷血无情，嘴还毒，但是陆梅清楚，哥哥心中是有过温柔的，那份温柔只给过他的亲妹妹，那个早就夭折的女孩……
听说那孩子是在他们去随军的路上，被陆湛不小心弄丢的，从那后，哥哥像疯了一样，除去训练和学习，没日没夜的游荡在大街小巷，整整八年，直到陆泽良逮到那人贩子。
对方坦言，当年的婴孩已经病逝。
得知这个消息后，少年陆湛自杀了。
后来，为了治疗儿子心中的创伤，陆母收养了她，陆家氛围好，所有人都对她好，唯有陆湛，陆梅无论如何，都好像走不进对方的心。
……
周家人像游魂般在护城河边哭喊，直到陆湛请人传来消息，高翠兰又哭又笑，一时竟完全失去了站立的力气，她拍着大腿嚎：
“让老三，赶紧让老三去医院——”
周炀是第一个奔赴医院的，医生总算找到病人家属，连忙把一系列的事情交代，最重要的，莫过于江菱这次动了胎气，好在孩子顽强，保住了，唯一担心的是将来容易难产。
为孕妇的健康着想，医生建议江菱最好能卧床休息一段时间，听到这个消息，周炀心如刀搅，他坐在病床前，紧握江菱的手，静静等待着对方醒来。
鸦羽似的睫毛轻颤。
江菱一睁开眼，瞧见的就是周炀那张俊逸的脸，对方桃花眼里的深情仿佛能满溢出来，他似猜到江菱所想，连嗓音都是小心翼翼的：
“孩子没事，周秀也没事。”
江菱抿了抿唇角，说：“我知道，是陆团救了我，他妹妹陆梅也跟着来了，你不想见见她吗？陆医生确是个很好的人。”
“……”
在生死面前，
周炀已经不在乎江菱是否走出了那一步。
媳妇试探性的话证明她对那个所谓的白月光并非毫无感觉，男人内心触动，不愿让这种无聊的误会横在两人中间，他哑声回答：“她好不好和我无关，我心中已有挚爱。”
“这种事不用和我说。”江菱笑不出来了。
“我怕她误会，所以必须解释清楚。”迎上江菱震惊的目光，周炀沉声解释：“去部队前，我没有和任何人相过亲，去部队后，所有人在我眼中都不分公母，只分胜败。
陆湛知我脾性，所以有意推销他妹妹，实际上是让我和陆梅保持距离，她并非心思纯善的人，媳妇，从头到尾，我只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