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一十三章 大梦初醒
齐骁想了想:“好像真的是，你跟这边的庄姨比我还熟悉，从小你们待在一起多一点。”
“……庄姨是之后才来的，之前是王姨她们在这边你去读美高把人全带过去了。”
齐骁:“有吗？人太多了我都记不住了。”
庄姨比起王姨显然和齐骁没有那么熟悉，或者也可能是性格原因，总之只是点点头说:“是的。”
齐骁:“所以隔壁来的什么人啊？”
“问问管家他们呗。”程野不动声色的又端了一杯饮料，把手臂抱了起来。
林昭昭看着物业车抱着一幅字画开过去，忽然说道:“没必要吧，知道这个也没什么用，反正我们也不常在这边住。”
齐骁起身:“我对是谁不是很感兴趣，就是想问问能不能改天搬，看着很心烦啊。”
“一会儿再扬点灰儿什么的，全料烧烤哈哈哈——”程野笑道一半被林昭昭踢了一脚，“就你话多。”
林昭昭:“算了吧，又没有在法定时间之外，也没扰民。”
程野挑了挑眉，倒是周予安看了一眼林昭昭犹疑的表情道:“无所谓了，差不多东西都烤完了，还想吃什么我们去室内弄，而且也不过用前门的路，等下去后院玩也一样的。”
林昭昭沉默的坐在庭院的沙发上，躲在阳伞下，眯着眼看着五月的太阳，刺得她眼睛发疼。
然后忽然觉得很没意思。
她当然认得出那幅字是梁老师送给谢临的，似乎也明白谢临为什么一定要买海韵金庭。
是的，这儿不值，这儿风水不好，这儿离市区远周围还不方便……
她能理解，只能是海韵金庭，必须是这儿。
她也知道如果是以前，海韵金庭对于谢临来说绝对是个很沉重的负担，也不想去想替自己最怨恨的那一群人脱罪是什么感受。
以及钱真口口的是个好东西，能抚平一下悲伤与愤怒，能给予成年人天真的资格。
这个话题太成年人了，她越能理解，越不能理解。
“算了，随你们吧，我想睡一会儿。”林昭昭，她其实也想给自己找个好听的理由的，比如烤土豆吃太多晕碳了，比如昨天晚上没睡好，再比如……
但是都不想。
周予安顿了顿，伸手拍了拍她的背，用某种像是在哄着小孩入睡的方式。
“那就睡吧，你太累了。”
林昭昭是被风从混乱的梦境里带出来的，她能闻到空气里面潮湿的雨水气息，喃喃自语似的:“下雨了？”
“没有。”程野坐在旁边，在平板上比比划划，“醒了？你不醒我还刚想把你抱进去，起风了，回去睡。”
其实五月的夜里已经不算冷，但在下雨前夕总归还是凉的，林昭昭脑子仍然是一片混沌:“快要下雨了？”
“是吗？你看天气预报了？还是做梦梦见雨神了？”
林昭昭:“我能闻出来的，快下雨前空气的味道不一样。”
程野挑了挑眉，伸手在她额头上搭了一下:“嗯，没发烧。”
林昭昭:……
“他们人呢？走了？”
程野:“周予安的学生打了个电话，他回学校了，齐骁……他去见那位‘新邻居’去了。”一边说着，程野一边看着林昭昭的反应。
很遗憾，她没什么反应。
程野:“……其实你早就知道来的邻居是谁了吧……”
林昭昭:“我做了个梦。”
程野:“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梦见我走到一个教室的走廊上，旁边一间间的都是房间……”
程野无奈了:“算了，你先说。”
林昭昭闭上眼睛:“那个走廊里游荡着一个杀人狂魔，大家都不知道，只有我知道，但是我不能提醒人，因为我打草惊蛇了，杀人狂魔会把大家都杀了的，我不提醒，他就只会趁着没人来杀我。”
“唔……你最近看什么砍杀片了？”
林昭昭茫然的看着前面:“大家都要午睡了，我得赶紧找一个房间进去午睡，我一闪闪门推开，里面都有人，他们让我出去 他们说他们要睡觉了。”
“有些人短暂的收留了我一会儿，但是还是礼貌的叫我走了。”
“有些人我以为他们会留下我的，然而还是说一会儿有别人过来，所以很抱歉。”
“也有些人愿意让我待在这儿，但是我知道，我待在这儿其实抢占了别人睡觉的床，我不想抢别人的东西，所以我自己走了。”
“我就从一扇一扇门的找过去，越来越多的人睡着了，那个杀人魔就要来杀我了，可是我没法躲进被子里，大家都找到自己的床了，只有我留在走廊上。”
“到最后一个房间，里面是法学楼后面的空地，空地上一片大坑，那是弥尔顿下葬的地方，我想，我终于找到不会赶走我的地方了，于是躺了下去……”
林昭昭的叙述忽然停住了。
程野抬抬头:“然后呢？”
“然后我一扭头，躺在我身边的不是弥尔顿，是你躺在我身边。”
程野:……
他似乎被过于有画面感的语言震惊了一下，随即露出一点点哭笑不得的表情:“不至于，真不至于，没那么严重……”
林昭昭看着他不语。
“我尽量活，我尽量活好吧，人家都说好人才不长命，我又不是什么好人……”
林昭昭依然不说话。
“只是早期，暂时也没发现转移，医生说我还很年轻，还是很有希望的。”程野按灭了平板，昏沉的黄昏，草坪灯和路灯还没有开，这大概是最昏暗的时刻了。
林昭昭反而打开了手机碎碎念:“本来以为，我应该是走的最早的一个……不过，我觉得你不会那么死，兴许你会喜欢豪华的葬礼的丧仪。”
“你说得对，最好是最豪华的，然后请很多人，大家都得哭，不哭我不高兴，国内不许就把我运国外去。”
“哈哈哈，我本来想着是捐了的，好像你完全没想过。”
“完全没有。”程野:“你在录音？你不会在套我的话吧？到时候套个口头遗嘱什么的……原来是虎视眈眈我的遗产。”程野用尽量轻松的口吻说。
“没有，我在保存素材，现在有点灵感，说不定后面等下会写点东西。”
“写东西？关于什么？梦嘛？”
“是啊，什么都有，灵感总是在莫名其妙的地方来。”林昭昭盯着手机上上下跳动的音波，“过一会儿我就会忘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