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三章 夹竹桃（二）
林昭昭和沈知远对视了一眼，不知道为什么不约而同的笑了出来。
众所周知，笑这件事情如果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是尚且可以忍耐的，但要是两个人对视的话就会变得一点儿都无法忍耐。
特别是沈知远那张脸，是个女人看着她就不可能笑不出来的好吧？
林昭昭第一次想用笑的花枝乱颤的形容一个男人。
“好了，好了，别笑了，赶紧上楼去吧，她母亲今天晚上下午没时间了。”沈知远似乎也有人味儿了很多，微微眯起眼睛，说道。
林昭昭咳了一声，两个人收敛了一下笑容上去了。
今天蒋采和看起来心情很好，感觉语调都高了两个调，而且对待二人非常热情，想也不用想，自然是因为孩子上学的事情解决了。
尽管神色看起来依然疲惫，蒋采和眼睛里的兴奋却是挡不住的:“沈老师，林老师 ，之前去拜访过方家，就想着去看看你们，没想到倒是你们先来了，我这个工作也实在是太忙了，想抽个空都找不到，小艺啊，把那个水果拿出来。”
林昭昭看着茶几上的砂糖橘就眼前一黑，最近她不知道吃了多少砂糖橘，感觉脸都快被吃成橘子色了。
“实在是劳您费心了。”蒋采和笑眯眯的泡了茶，“我昨天刚收到方校长的消息，叫我把心放肚子里去，我本来想着我说难道是忽然就有名额了吗？后来看到说你们回京海的消息，我一琢磨那肯定是你们帮忙说和说和了，方校长那边才肯松口。”
“啊，哈哈哈，没什么没什么。”林昭昭这话说的实在是有点心虚，与其说他们过去说和了，不如说他们过去收钱了。
“我也不瞒你说，就为了余艺这个事情啊，我都不知道花进去多少钱了，我是什么人都找过了，真的，要不是你们我都放弃了，之前找人，人家张口就要五十万，我说我们孤儿寡母的哪儿来这么多钱，这不是明抢么，然后一打听，人家都说我五十万要是真能进去，那都应该烧高香去了，人家从幼儿园就开始准备参加各种比赛，五十万？那都不够他们一年补课费的，就为了进实验。我那多半是被人骗了。”
蒋采和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下来了：“我都认命了，真的，我都不想着能让她上实验了，能勉强上个二中就行，后来她又发疯不去参加比赛，我是真没办法了，他们都说，那个特殊学校，进去了家长就等着抱孙子吧，小艺才这么大，又有病，我真是不甘心.......”
沈知远温柔的推过纸巾递上去:“确实很不容易了。”
似乎终于找到人倾诉一下，蒋采和又开始抱怨自己的工作忙，现在社会人心不古，世态炎凉，自己一个当老师的，还能让孩子上不上学……
林昭昭脑袋放空的听着，看了一眼旁边的余艺，她脸上兴奋的表情已然消失了更多的剩下的是茫然，似乎听不太懂母亲到底在说什么，如果说一开始是茫然，后来竟然有了一丝不耐烦的意思。
显然是这种滔滔不绝又勾出她一点儿不好的回忆了。
林昭昭立刻起身:“来，余艺，看姐姐给你买了什么好东西，都是以后你上初中能用到的书和文具。”
余艺似乎终于有了点儿兴趣，拉着林昭昭的手就要往屋子里面走。
“上门亲自拜谢一下的，结果工作也实在是忙……”
林昭昭犹豫了一下，正对上沈知远的眼神，身体交错的瞬间，林昭昭看见沈知远在背后比了一个ok的手势。
遂松了一口气，跟着小孩儿就进了房间里面。
然后余艺捧出来了一捧用卫生纸做的玫瑰花。
“这是你自己做的？”
余艺点头:“送给你。”
“哇哦，你手艺真棒，这上面的色粉是用什么粘的？”
“我妈妈的眼影。”余艺指了指那盘已经被扣的快要看不出原型的眼影盘。
林昭昭默默替那个眼影盘哀悼了一下:“真有创意，你有问过妈妈吗？”
余艺茫然。
“下次用之前记得问问妈妈，可不可以？”
余艺点头。
“不管怎么说，谢谢你，我很喜欢。”
余艺吭吭哧哧半天，然后忽然是:“妈妈说你帮我上了学，要是没有你和那个周叔叔帮忙，我就没法上学了。”
林昭昭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还是赶紧摆摆手:“没有的，没有的，初中还算义务教育阶段，无论如何你也肯定有学上的，我们就是帮了一点点小忙。”
余艺又吭吭哧哧了半天，终于说出来了她想说的话。
“你能不能帮王帆也上学？”
林昭昭哭笑不得，真拿她当哆啦A梦了呀:“王帆是正常人……额，王帆肯定有学上的，她没有你那么特别。”
余艺摇头:“她没学上了，她都不来围棋班了。”
林昭昭无奈的解释:“围棋班不是上学，王帆不去围棋班了也没什么，也许就是她不想去了呢。”
讲真，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孩儿，经历了这种事情，保不齐下半生都对围棋有阴影了，而且正值小升初的时期，现在的竞争又这么激烈，不去也很正常。
余艺继续摇头，执拗的说道:“不是的，她想来的，但她没法儿来了。”
“哦，那是王帆的家里人不让她上围棋班了吗？”林昭昭说起王帆的家里人的时候，有点儿生理性的厌恶，毕竟害死梁老师……算了，那也跟小孩儿无关。
余艺摇摇头:“不是，因为大家都说他们家全是杀人犯。”
林昭昭愣了一下:“你说什么？”
余艺坐在地板上，玩弄着那些卫生纸做的花，撕了一地的卫生纸:“过年前，我们上围棋班，下课的时候我们都等着家长来接，有个奶奶拉住王帆，说他们一家都是害人精，杀人凶手。”
林昭昭严肃了起来:“所以你们就都信了。”
余艺摇摇头:“大家都不信，但是王帆的舅舅看见有人拉扯王帆，气不过上来，把那个老奶奶从台阶上推下去了，大家就都知道他家里人都是杀人凶手了。”
林昭昭忽然感觉一股寒意从后背就涌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