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桑本想九月底辞职,十月初陪傅霆深好好过一下他们的相爱周年。
不过,霍子渊说他也只干到春节前,便正式放手,把整个霍氏都交给两个侄子了。
她便也推辞了三个月,干脆干到十二月底。
也算是跟霍子渊差不多时间退休了,对他兑现了当初的承诺。
辞职到期那天,她将花了将近一个月的业余时间才画好的《鹤鹿同春》画,亲自送给了霍子渊。
鹤象征高洁,长寿,鹿代表福禄,祥瑞。
不过,她画中的鹤高贵优雅,充满仙气。
但鹿,却是有些萌萌的,是头小鹿,形象比较可爱。
这是秦桑的一个微创新。
这样一个鲜明的对比,也让这幅画显得很灵动。
不像普通中规中矩的《鹤鹿同春》画,虽有意境,但却少了意趣。
这幅画所表达的含义,也是秦桑对霍子渊这个人最中肯的褒奖,更是对他最诚挚的祝福。
在她心里,他一直是个品格非常高洁的人,如仙鹤一般。
她也希望他退休后的生活能像这只仙鹤和这头小鹿一样,悠闲,长寿,快乐,能找到自己生活的乐趣。
霍子渊一看到这幅画,便马上喜欢上了画中的这头小鹿。
在他心里,也将这头可爱的小鹿当成了秦桑。
而那只仙鹤,则是他。
他们不是同类,看起来年龄也有所差距,但是,却相处融洽。
画里少了他们任何一个,这幅画便失了韵味。
就像他们过去共事的二十四年时光一样。
因为有对方与自己一直一路同行,才让同行的时光更充满了意义,更加美好与值得余生回味。
“霍总,这幅《鹤鹿同春》,您看得上吗?您要是看不上,我可以给您再画一幅。”
“你画的画,岂有人有看不上之理,我很喜欢这幅画,辛苦你了,谢谢。”
“您喜欢就好!您以后要是还想我画什么画送给您,尽管开口,我保证一个月之内画好邮寄到港城来。”
“呵呵,好。不过,我以后可能不一定一直待在港城。”
“哦,您是想退休后去国外旅旅游吗?”
“咱们一起共事的这么多年里,你看我去的国家还少吗?现在,我对去国外旅游已经没什么兴趣了。”
“嗯,也是,国外去多了,也没什么新鲜,而且还累,在国内走走其实也不错。”
“我也觉得在国内走走应该不错。”
霍子渊扬起唇角,温淡地笑了笑。
秦桑一年前说她要辞职退休,他便也在规划自己退休后的生活了。
他这一生,心有挚爱。
但身边始终无伴侣,无子女。
一生都不是个愿意对生活,对感情将就的人。
所以他也不想自己退休后的生活,一个人消极懒散地得过且过。
他还是想把自己未来的生活,安排得尽量如他自己所理想的,自己想要的方式去过。
他相信,秦桑也愿意看到这样的他。
“秦桑,一起去吃个饭吧。”
“好。”
霍子渊是个怀旧的人。
请秦桑吃的离职宴,他选在了二十四年前,父亲和他为秦桑接风洗尘的那家酒店一楼的高级粤餐厅。
点好餐后,他微笑着问:“还记得这家餐厅吗?”
“当然记得!我还记得,我从巴黎调回国工作那年,你带我来这里吃饭也问过我一次相同的话。”
“都过去十几年了,这种小事你还记得?”
霍子渊眸子微微闪了下。
他没想到,原来秦桑对他们过去相处的一些小细节,竟然也能记得那么清楚。
这让他心里多少有些慰籍。
“跟您在这家餐厅吃的几次饭,每次对我的人生来说,可都不是小事,而是意味着我的人生将有大变化,我怎么会不记得?”
“呵呵,倒的确是如此。”
“第一次来这里,是你入职霍氏,开启你人生第二份工作,也是人生最长的一份工作。”
“第二次,是你重新回归,第三次,是你要离开,确实每一次都意味着你的人生将有大变化。”
虽然已经提前一年便做好了秦桑要离开的心理准备。
但,真到了离开的这天,与她面对面谈起离开二字,霍子渊心里还是涌起一抹离别的不舍与感伤。
他微微笑着,一双幽深的眸子却是悄然黯淡了些。
“霍总,我人生的这三次大变化,您都帮了我太多太多。”
“在霍氏的这二十四年,若不是有您一路对我的指点与帮助,我不会干得这么开心,也不会受益这么多。”
“我以茶代酒,衷心地敬您一杯。”
“此生能跟您共事二十四载,是我在职场最幸运的事,真的万分感谢,感恩。”
“我也敬你,敬你这二十四载,是我最得力的左右手,若没有你,我这个霍氏总裁恐怕会当得很累。”
霍子渊的话,一语双关。
不过,这双关,只有他自己心里明了,秦桑并没听出弦外之音。
二人随后碰了碰杯,都浅浅喝了口杯中的茶以示敬意。
这顿离别的午餐,两人边吃边叙旧,吃了很久。
吃完离开餐厅,霍子渊顿了一下,还是向秦桑提了最后一个小请求。
“秦桑,跟我一起把这幅《鹤鹿同春》送到霍家吧。顺便,再去霍家喝喝茶,以后,可就没这个机会了哦。”
“行,以后确实没机会去您这个老板家了,那就最后一次去您家讨杯茶喝吧,哈哈!”
“好,那我们走吧。”
秦桑今晚想跟儿子傅文渊见面吃个饭,打算明天早上再回云城。
下午反正也是在酒店闲着,随即爽快地答应了霍子渊。
已经很多年不曾来过霍家了,再次登门,她感到很久违。
霍家的佣人也换了新面孔。
霍子渊说,李叔李婶年纪太大,都回乡下养老了。
下午家里没什么人在,他们一起抬着画,直接坐电梯上了五楼。
一进到五楼厅里,便见到自己二十三年前送给霍子渊的那幅《上善若水》还挂在墙上。
秦桑感到一抹亲切地感慨了句:“霍总,这幅画您还挂着啊!”
“当然,既然挂上去了,自是得挂一辈子。”
“那可真是这幅画的荣幸!”
秦桑仍然没听出霍子渊的弦外之音,二人随后将那幅《鹤鹿同春》挂到了健身房。
五楼的厅里,书房,健身房,从此,都挂上了秦桑的画。
唯有卧室没挂。
因为,不需要挂,每次待在卧室里,她都在他心里。
挂好画,霍子渊泡了壶红茶,跟秦桑坐到露台的老位置喝茶闲谈。
港城冬日午后的阳光,温暖宜人。
他们在这个熟悉的露台,闲谈着过去二十四年在职场上一起经历的大事小事,也闲聊起了两家的孩子。
和秦桑还能在他家的露台上这样悠闲喝茶聊天的时光,霍子渊知道,大概只有今日这一次了。
他很珍惜与不舍,但亦愿意接受,人生就是一场场的离别。
因为有离别,也才有重逢可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