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披着厚厚的云层，远山灰沉，整个世界黯淡无光。
王然昏迷了五天，又晕晕沉沉休养了七天，才恢复了精神。
面颊上的肉养回来一点，整体看不至于用形销骨立来形容，厚重的衣服穿在身上还是难掩消瘦。
汐苑南面是海边悬崖，耳边传来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王然撑起身体从医疗舱里出来，坐上轮椅来到汐苑庭中。
院墙下的树只剩光秃秃的树枝，一片萧瑟。
天空飘下小小的白絮，是云鲸市初雪。
王然伸手去接，白雪在距离地面二十米的高空，化作白雾消散。
汐苑被能量罩围在其中，密不透风，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
王然摸向脖颈处被电子项圈勒出的疤痕，被冰凉的金属冻得瑟缩。
身后有脚步声靠近。
“外面冷，怎么出来了？”
王钦今天没穿远征战队的制服，穿了以前在家里的休闲服，藏起战场上的锋芒，眼底一片柔和。
他在王然面前蹲下，取出一只轻薄的黑色皮手套：“我帮你戴上试试看。”
王然伸出机械手，王钦捧住她的手，将手套从指尖缓缓戴入，温热的手探入她的袖中，在她的小臂处扣上系扣。
很贴合，银色系扣精致，是王然会喜欢的款式，一看就是特别定制的。
王钦在她的小臂处给她系上系扣，动作间，手指不小心擦过她的手臂内侧。
王然一下就收回手：“谢谢。”
王钦的手落空，慢慢落回身侧，笑着说：“你喜欢就好。”
王然不紧不慢道：“多少钱？我以后跟治疗费、机械手的费用一并还给你的。”
王钦坚持：“不用还。”
王然：“我之前说过，不想跟王家扯上任何关系。”
王钦沉默一瞬，继而苦笑道：“你之前不把我当王家人，现在又把我跟他们划在一起。”
他不等王然的回答，起身来到她身后，手搭在轮椅上：“我推你回去吧，陪你做会儿康复训练。”
王然捏紧手指：“王钦，我真的不需要你来怜悯，还是分清得好。”
她以前把人欺负得那么惨，天知道，王钦心里憋了什么坏。
“好，你以后慢慢还。”王钦答应下来。
王然用设备终端先给王钦转了星币，这是她之前让周澜川给她下注赚的。
一共赚了，周澜川都转给她了。
除了转账的消息，他还给她发了一条信息。
【今晚做红烧排骨，回来太晚，就没有了。】
周澜川的信息停留在9月24日，比赛当天，今天已经是11月12。
地下监狱有屏蔽器，她的终端没法使用，看到这条信息还是五天前。
除了周澜川的信息，还有一堆陌生账号给她留言，信息99+。
【学妹，那个女beta是你吗？】
【beta之光，顶礼膜拜！】
【赢得真脏，有本事跟老子打一架！】
【不玩阴的你拿什么赢？beta就别出来丢人现眼了。】
王然皱着眉头看完，莫名其妙。
还有一个Id叫做“蔷薇花嫁”的账号持续为她留言。
9月24日，蔷薇花嫁：【恭喜得胜！】
9月29日，蔷薇花嫁：【星际网上那些不好的言论不要放在心上，我永远支持你！】
10月4日，蔷薇花嫁：【好久没来学校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10月15日，蔷薇花嫁：【你还好吗？是不是遇到什么危险了。】
10月24日，蔷薇花嫁：【我去缉查队报了人口失踪，但他们不理我，对不起帮不到你.......】
11月1日，蔷薇花嫁：【一定要没事啊（哭）】
王然想起了那个双马尾的女omega，给“蔷薇花嫁”发去消息。
垃圾修理王：【平安。】
蔷薇花嫁几乎秒回：【真的吗？是本人吗？你什么时候回学校？】
王然看向给她准备康复器材的王钦，王钦似有察觉，回看过来，露出笑容。
王然将脸别开，假装没看到，继续给“蔷薇花嫁”发消息。
【可能还要一段时间。】
·
王然从站立、行走开始做康复训练。
她双腿没有严重的伤，只是虚弱太久，很久没有自己走路，脚步有些虚浮。
她双手扶着双杠，从轮椅上慢慢站起来，再扶着双杠一点点往前挪动。
没走几步，她额上就出了汗水。
膝盖一软，往前栽去。
王钦伸出手要扶她，王然双手大转弯向后划去，躲开他的手，把咯吱窝搭在双杠上，将自己挂住。
王然冲他露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没事，我可以。”
王钦站到一边，让出道。
王然撑在双杠上站起来，继续往前走。
王钦放缓脚步，跟在她身边走。
她慢，他就停下来等她。
她练了多久，王钦就陪了多久。
王然练了一天，终于可以离开双杠，独立行走。
第二天她尝试了一下拳击。
她捏紧拳头，盯紧沙袋中心，用力挥出。
“邦”的一声闷响。
拳头将沙袋砸凹一个小坑，机械手上的黑色金属是最硬的金属材料，用来打人绝对带劲。
她盯着慢慢回弹的拳坑看，发现了不太妙的事情——
拳头往右偏移了一毫米，不在正中心。
这一毫米看起来没什么，真要打起架来，打得不精准，杀伤力会大打折扣。
机械手跟真手比起来，灵敏度还是差了很多，她还不太适应，手指不受控制。
有次拿起桌上的水，手指不可控地倾斜了一下，水洒了出去。
远希科技的仿生手能跟真手的误差仅有0.0009%，所以容晰才会建议她接仿生手。
她被强制注入了太多远希科技的黄金之树药剂，对这个公司的东西，莫名有种抗拒。
王然又试了好几拳，出拳的路径均有偏移，力度也不均匀。
得抓紧练习，尽快掌握机械手。
王然把自己关在康复训练室内，疯狂练了五天。
汐苑回荡着邦邦邦的声音。
最后一拳，王然使出全力，击飞沙袋。
沙袋受力回弹，迎面砸来。
她后退躲避，踉跄几步，被一只手揽住肩膀，后背紧贴宽厚温暖的胸膛。
耳边传来温热的气息，是王钦低沉的声音：“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