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陈姬离开人间两年半。
十万大山边缘地带,陵寝位置。
陈小白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手里拿着一只芒果啃着,无聊地晃荡着脚丫,时不时斜眼看向身旁不远处那个名为李书的修士。
这个家伙在半年前来到鹳雀楼,说是自家主子的…谋士之一,死缠烂打要来这座陵寝瞅瞅。
要不是红离姐姐说他有些真本事,加上他对陈姬相貌描述得很得当,自己早用一道水法把他砸个半死,再扔进锅里炖汤喝了!
李书一副儒生装扮,头别玉簪,身穿一袭青衫,他看向陈小白脚边,一只被麻绳捆住双脚的野鸡,又想起她毛都不拔,直接生啃的画面,忍不住说道:“小白,你这样吃东西…有点野蛮。”
陈小白努努嘴,将芒果核扔远,抱起野鸡就要对着脖子咬下去。
“小白!不得无礼!”一股清冷的嗓音打断陈小白的动作。
李书转头望去,是身穿一袭红色长裙的红离,她独自一人站在那里,手里无论何时何地都拄着一杆油纸伞,或撑开或合上。
此女子之美,李书这般饱读诗书之人居然不知道该如何描述。
只是觉得看上一眼,在天外天孤寂多年的道心便升起一阵春风。
陈小白依旧停留着抱着野鸡就要啃下的动作,斜眼瞥到李书那色迷迷的眼神,心里一个气不过,对着野鸡的喉管就咬了下去。
野鸡发出一声悲啼,鸡血喷洒而出,溅得李书满脸满身。
红离快步走到白衣女童身边,抬手就是一个板栗砸下:“说了很多遍,不许对李夫子无礼!”
李书赶紧擦掉脸上的血迹,笑着摆摆手:“不碍事不碍事,小孩子玩闹罢了。”
在外人眼中,李书就像那家乡进京赶考的书生,一幅谦卑有礼的模样。但红离总觉得这李书一幅“提上裤子不认账”的斯文败类样。
陈小白抱着野鸡,低垂着脑袋一言不发,一脸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红离只能轻揉她的脑袋,小声说道:“哪有溅客人一身血的道理?
还有,这里是干娘的陵寝,见血不吉利。”
陈小白一听红离称呼李书为“客人”,立马兴冲冲的点点头:“我保证没有下次,以后吃鸡一定跑得远远的!”
红离轻轻颔首,手掌一翻变出两枚香火钱:“拿去当碎嘴吃食。”
她伸出另一只手轻柔地擦去白衣女童嘴角的血迹:“以后去了我那府邸,一定要吃熟食,不然会吓到府上的下人。”
陈小白抓住她的手腕,委屈巴巴地问:“一定要去那条条框框的公主府吗?我可以在十万大山外围建一座小茅屋的。”
红离抿嘴一笑:“不行,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这荒山野岭地,我怎能放心?
还是说你想回鹳雀楼,天天被那些“修士”欺负?”
闻言,陈小白低下脑袋,自从陈姬走后,那些鹳雀楼的修士就想方设法的把自己往外赶。往自己床上倒粪便这都是常事,时不时还往自己膳食里加些阻碍灵气进展的草药。
更有甚者把自己绑在房梁上戏耍。
白衣女童一开始只觉得是稚子在和自己玩闹,加上主子走前说:‘我以后不在就没人为你出头了,你要少惹事。但也别惯着他们。’
她只听进去了前半句,后半句是一点没记住。后来也逐渐明白了那些修士是在故意捉弄自己,还是带着恶意拽弄。
这让白衣女童有些不高兴,也不敢告诉高妤,只能悄悄躲来红离这里。
算是求个安生。
李书笑眯眯地看着一大一小,心中暗叹这白衣女童果然是个没脑子的,自己在鹳雀楼外当了半个月的摆摊卖芒果的小贩,这小家伙都没发现。
至于那些恶意捉弄者,李书秉持着临行前陈姬的“照顾一二”,把他们全部剥皮抽筋,扔在了周围山上喂野狗。
死得不能再死。
想到这里,李书忍不住发笑,这白衣女童果真是财大气粗,当初见自己的芒果卖不出去,就用两颗香火钱的天价将那一车芒果全部买下,到现在还没吃完。
他视线逐渐看向远方,十万大山入山口处,呵呵一笑:“这么早就全来了?没把主公榨成干吧?”
红离二人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远处,乌泱泱一大群修士,一个个御风以极快的速度赶来十万大山。
带头之人,红绮如花,妖颜如玉,正是成功入主遗蜕的高顺。身旁二人,一人翩翩美少年装束,手持一把雪白羽扇——陈平;一人身材臃肿,看上去足足要有三百斤,高大威猛,手持一杆金色大枪,胯下一匹燃烧着火焰的黑色烈马——周康。
境界不在,但眼界还在的李书微微叹息一口,苦笑:“看来我还是来的太早,不然这两件仙兵,咋说也得有我一件啊。”
周康冷哼一声,并不言语。
高顺也不理会李书的插科打诨,而是带头对着温央陵墓的方向单膝跪地,沉声道:“高顺参拜老主母!”
身后七百多位夺舍成功的天魔乌泱泱双膝跪地,以头叩地,声音重如春雷。
这场面把红离、陈小白,和远处招待工人吃茶的刘沉鱼吓个半死,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那些工人已经将手中白碗放回桌上,恭恭敬敬向这群男女行礼。他们知道这云水间陈家那小子发达了,当了山上的神仙老爷,但能请得起这般阵仗,能有这么多“亲朋好友”,实属罕见。
但他们这些工人都记得,在带领他们这些最下等的砖瓦匠进山的那天,陈家那个小子走在最前面,手持一把桃木剑开路,每到一处岔路口便会转身,对着他们这些泥瓦匠叩三个响头。
偶尔听到他和红姑娘聊天,红离问他为何如此,陈家小子都会回答:“我怕他们不好好给我娘修坟。”
山上神仙高高在上,听说过凡俗夫子向神仙叩头的,哪有神仙向凡夫俗子叩头的道理?
李书轻轻嗓子,来到陵寝一旁,笑道:“气氛都到这儿了,我整两句?”
想当年,自己还不曾修道,也是当过两天丧葬主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