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章:谎言与玫瑰的致命游戏**
**(序章:雷王星暗影中的微光)**
雷王星的暗巷永远散发着潮湿、腐朽和阴谋的味道。帕洛斯——彼时还只是雷蛰殿下庞大暗卫体系中一个不起眼、擅长情报与伪装的新人——早已习惯了这里的黑暗。他像一条滑腻的毒蛇,游走在阴影里,用甜美的谎言和精准的陷阱编织着向上爬的阶梯。信任是奢侈品,真心是累赘,唯有利益和生存才是永恒的信条。
第一次注意到祁奥阳,是在一次枯燥的宫廷晚宴外围。他被安排监视某个可能对雷蛰不利的贵族。百无聊赖之际,视线被花园角落里一个小小的身影吸引。
她穿着明显不合身、洗得发白的旧裙子,抱着一只同样破旧的兔子玩偶,孤零零地坐在冰冷的石阶上。与宴会厅内的觥筹交错、珠光宝气格格不入。黑发垂落,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个精巧的下巴和紧抿着的、透着倔强的嘴唇。她在看什么?帕洛斯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是宴会厅巨大的落地窗内,雷蛰正温和地(至少在表面上)与几位重臣交谈,而雷狮则一脸不耐地坐在旁边,偶尔投来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哦,是那个被雷蛰殿下捡回来的小东西。帕洛斯脑中迅速调出资料:祁奥阳,来历不明,疑似流民,无价值。他兴趣缺缺地移开视线,这种无依无靠、注定成为宫廷倾轧牺牲品的小可怜,他见得太多了。
然而,几天后的一次“意外”,却让帕洛斯对这个“无价值”的目标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
他刚完成一个见不得光的任务,手臂被对方的元力划开一道不深却火辣辣疼的口子。为了避人耳目,他选择了一条偏僻的回廊,准备简单处理一下。刚撕开染血的衣袖,就听到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是祁奥阳。她似乎刚从某个地方回来,小脸有些苍白,怀里抱着几本厚重的宫廷礼仪手册。她一眼就看到了廊柱阴影下,手臂带血、眼神阴鸷的帕洛斯。
帕洛斯心中警铃大作!被看到了!他瞬间绷紧身体,脸上习惯性地挂上虚伪的、无害的笑容,大脑飞速运转着灭口或控制的方案。一个毫无背景的小女孩,处理掉并不难,但后续可能会有点小麻烦……
出乎意料的是,祁奥阳并没有尖叫或逃跑。她只是站在原地,黑眸静静地看着他手臂上的伤口,又看了看他脸上那刻意营造的、带着一丝脆弱感的“温和”笑容。她的眼神清澈,没有恐惧,也没有同情,只有一种近乎洞悉的了然。
然后,她做了一个让帕洛斯完全无法理解的举动。她默默地从自己那洗得发白的小裙子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小块用油纸仔细包好的东西。她走上前几步,将东西放在离帕洛斯几步远的干净石阶上。
“干净的。”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点小女孩特有的软糯,却异常清晰,“止血的草药,磨碎了。我…偷偷留的。” 说完,她甚至没有看帕洛斯的反应,抱着她那堆沉重的书,低着头,快步从帕洛斯身边走过,像一只受惊但努力保持镇定的小鹿,迅速消失在回廊的另一头。
帕洛斯愣住了。他低头看着石阶上那块小小的油纸包。打开,里面是碾碎的、散发着淡淡苦涩清香的深绿色草叶。确实是雷王星宫廷医师常用的、效果不错的金疮药原料之一。这种东西,对她这种处境的孩子来说,应该是很珍贵的“财产”。
为什么?帕洛斯精于算计的大脑第一次出现了短暂的宕机。示好?她应该知道自己这种暗卫的身份意味着什么。同情?他刚才的表情可没流露出半点需要同情的样子。陷阱?用这么一块廉价的草药做陷阱,未免太拙劣。或者……只是单纯的,看到了,就给了?
“蠢货。” 帕洛斯低低地嗤笑一声,像是在嘲笑祁奥阳的天真。然而,他鬼使神差地,没有像往常处理掉任何可能暴露行踪的“垃圾”一样扔掉那包草药,而是动作利落地将药粉仔细地敷在了伤口上。清凉的感觉瞬间缓解了火辣辣的疼痛。效果……出乎意料的好。
他靠在冰冷的廊柱上,看着手臂上被妥善处理的伤口,眼前却反复回放着祁奥阳放下草药时,那双清澈平静、仿佛看穿了他所有伪装的黑眸,以及她快步离开时,裙摆掠过石阶扬起的细微尘埃。
一种极其陌生、极其微小的异样感,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他冰冷算计的心湖里漾开了一圈涟漪。无关利益,无关算计,仅仅是因为一种……纯粹的、不求回报的、甚至可能冒着风险的“给予”。这种体验,在帕洛斯黑暗的人生里,是绝对的奢侈品,甚至……是毒药。
他甩甩头,将这种荒谬的“感动”压下去。不过是一个蠢丫头不合时宜的善心罢了。下次见面,他依旧是那个隐藏在阴影里、随时可能收割她性命的毒蛇。他这样告诉自己。然而,那包草药的清苦香气,却仿佛烙印般留在了他的记忆里,连同那个在黑暗中放下微光的、倔强又有点傻气的小小身影。
**(一)大赛重逢:危险的“朋友”游戏**
凹凸大赛,弱肉强食的终极舞台。帕洛斯如鱼得水。谎言、背叛、伪装、利用……这些都是他赖以生存的武器。他带着虚伪的假面,游刃有余地周旋在各方势力之间,在雷狮海盗团里扮演着“忠诚”的军师角色,将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上。信任?那只是他用来编织陷阱的丝线。
直到积分榜上,“祁奥阳”这个名字强势地闯入他的视线。
第12名?双系元力?圣光织愈?赤狱裁罪?帕洛斯看着卡米尔收集来的情报,灰绿色的眼眸中闪烁着玩味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兴趣。那个雷王星的小可怜,竟然成长到了这种地步?真是……出人意料的惊喜。
当雷狮带着海盗团在寒冰湖边缘“偶遇”正在修整的祁奥阳时,帕洛斯脸上挂着完美的、人畜无害的微笑,站在雷狮身后,像一个无害的背景板。他饶有兴致地观察着场中的冲突,看着祁奥阳如何在雷狮的压迫下保持冷静,如何在佩利的狂暴攻击中展现出惊人的战斗技巧和那双系元力配合下的惊艳爆发。
尤其是当祁奥阳被佩利逼至险境,卡米尔那一声失控的“小心”脱口而出时,帕洛斯嘴角那虚伪的笑容加深了。有趣,太有趣了。看来不仅是他那个暴躁的大哥,连最冷静的卡米尔,似乎也对这朵带刺的小玫瑰……另眼相看?
冲突结束后,祁奥阳对雷狮海盗团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和疏离。这很正常。帕洛斯并不着急。他像最有耐心的猎人,等待着合适的时机。
机会很快来了。一次大型团队混战任务中,祁奥阳为了掩护一个临时小队里受伤的陌生参赛者撤退,陷入了三头高阶元力魔兽的包围。她的赤狱裁罪和圣光织愈虽然强大,但面对配合默契、皮糙肉厚的魔兽,消耗极大,渐渐落了下风,左臂被魔兽的利爪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染红了白色的手套。
就在一头魔兽张开腥臭巨口,即将咬向她脖颈的瞬间!
“哎呀呀,看来我们的‘老朋友’遇到点小麻烦呢?”
一个带着轻佻笑意、如同咏叹调般的声音突兀地响起。紧接着,一道快如鬼魅的粉色流光精准地射入魔兽大张的口中!
轰!小型元力炸弹在魔兽口腔内爆开!魔兽发出痛苦的嘶吼,攻势瞬间被打断!
祁奥阳趁机一个翻滚拉开距离,捂着流血的手臂,惊愕地看向声音来源。
帕洛斯如同凭空出现般,姿态优雅地斜倚在一棵枯树的枝桠上,指尖把玩着另一枚粉色星镖,脸上是他标志性的、真假难辨的温和笑容。“需要帮忙吗,祁奥阳小姐?看在‘老朋友’的份上,友情价哦?” 他灰绿色的眼眸在祁奥阳染血的左臂上扫过,笑意未达眼底。
祁奥阳黑眸中充满了警惕。帕洛斯?雷狮海盗团里最狡猾、最不可信的那个!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真的是巧合?她强忍着疼痛和失血的眩晕,冷冷道:“不劳费心。”
“啧,真冷淡。” 帕洛斯状似遗憾地摇摇头,动作却快如闪电!他轻盈地从树上跃下,如同鬼魅般切入战局!粉色的星镖如同致命的毒蜂,精准而刁钻地射向另外两头魔兽的要害,配合着诡异莫测的身法,瞬间将魔兽的注意力吸引了大半过去!
“就当是……还你当年那块草药的人情?” 帕洛斯在闪避魔兽攻击的间隙,朝祁奥阳眨了眨眼,笑容带着一丝戏谑。
草药?雷王星那次?祁奥阳微微一怔,没想到他还记得。但这并不能打消她的疑虑。帕洛斯的帮助,就像裹着蜜糖的毒药。
然而,眼前的局势容不得她多想。帕洛斯的加入确实大大缓解了她的压力。他精于计算,攻击看似轻飘飘,却总能打在魔兽最难受的地方,配合着他那真假难辨的幻影分身,将魔兽耍得团团转。祁奥阳压下心中的疑虑,抓住机会,赤狱裁罪爆发出黑红光芒,配合着帕洛斯制造的破绽,一剑斩断了一头魔兽的头颅!
战斗很快结束。剩下的两头魔兽在两人的合力下毙命。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祁奥阳靠着岩石喘息,左臂的伤口因为剧烈的战斗撕裂得更厉害,鲜血不断渗出,染红了半边衣袖,脸色因失血而苍白。她试图用圣光织愈治疗,但元力消耗过度,白玉铃铛的光芒显得微弱而勉强。
“哎呀,伤得不轻呢。” 帕洛斯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响起。他走到祁奥阳面前,脸上依旧是那副无懈可击的温和假面,递过来一瓶高级治疗喷雾和一卷干净的绷带。“用这个吧,效果比元力硬撑要好。大赛特供,品质保证哦。” 他晃了晃瓶子,笑容无害。
祁奥阳没有接,黑眸冷冷地看着他:“你想干什么,帕洛斯?”
“干什么?” 帕洛斯无辜地摊手,灰绿色的眼眸里满是“真诚”的受伤,“当然是帮助受伤的同伴啊。你看,我们刚刚不是配合得很默契吗?而且,” 他指了指地上魔兽的尸体,“积分一人一半,很公平,对吧?我帕洛斯做生意,最讲究诚信了。”
他的理由听起来天衣无缝,态度也无可挑剔。但祁奥阳深知这笑容背后的危险。她沉默片刻,最终还是接过了喷雾和绷带。形势比人强,她确实需要处理伤口。她背过身,动作有些笨拙地试图给自己包扎。
帕洛斯看着她倔强又略显狼狈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真实的、带着玩味的弧度。他走上前,不由分说地拿过她手中的绷带。“行了,别扭捏了。伤口在左臂后面,你自己怎么弄?放心,收费项目,等你有积分了再还。” 他的动作出乎意料的轻柔熟练,先是用喷雾仔细清理伤口,然后利落地缠上绷带,打了一个牢固又不会太紧的结。
他的手指修长冰冷,偶尔擦过祁奥阳手臂的皮肤,带来一阵微妙的战栗。祁奥阳身体僵硬,黑眸中充满了戒备和不自在,却也没有再拒绝。她能感觉到帕洛斯的动作很专业,没有趁机做任何小动作。
“好了。” 帕洛斯退后一步,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祁奥阳小姐,你看,有时候接受一点‘善意’,并没有那么难,对吧?” 他意有所指地笑道,灰绿色的眼眸深深地看着她,“我们其实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在这个大赛里,多一个朋友,尤其是像我这样‘有用’的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强,你说呢?”
朋友?祁奥阳心中冷笑。和帕洛斯做朋友?无异于与虎谋皮。但她没有直接反驳,只是淡淡地说:“谢谢你的帮助和……‘善意’。积分我会还你。”
帕洛斯对她的疏离不以为意,反而笑容更深。“不急不急。朋友之间,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他拿出一个精致的、印着玫瑰花纹的小盒子,里面是几颗包装精美的酒心巧克力,“喏,补充点体力?算是……朋友的小礼物?”
祁奥阳看着那盒明显价值不菲的巧克力,又看看帕洛斯那张笑得无懈可击的脸。她知道这很可能是一个更精致的陷阱的开端。但……她确实需要补充体力。而且,她讨厌欠人情,尤其是欠帕洛斯这种人的。
她沉默地接过巧克力盒,没有道谢,转身就走。背影依旧挺直,带着拒人千里的冷漠。
帕洛斯站在原地,看着祁奥阳消失在林间的背影,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刚才为她包扎的、仿佛还残留着她体温和淡淡血腥味的手指,灰绿色的眼眸深处翻涌着复杂难辨的光芒。
朋友?呵。他帕洛斯哪有什么朋友?这只是一场他精心设计、乐在其中的新游戏罢了。目标是:让这朵警惕性极高、只信任格瑞的带刺玫瑰,对他帕洛斯……放下戒备,产生依赖,甚至……产生信任。这比单纯的掠夺积分或击败对手,要有趣得多,也危险得多。他享受着这种在刀尖上跳舞、用谎言编织罗网的感觉。至于网住之后……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游戏的过程,是看她一步步踏入他精心布置的温柔陷阱时,那双黑眸中可能流露出的……动摇?
**(二)温柔的陷阱与致命的吸引)**
帕洛斯开始了他的“朋友养成计划”。他像一个最高明的猎手,耐心地用“善意”和“巧合”编织着一张无形的大网。
祁奥阳在图书馆查阅稀有魔兽资料时,帕洛斯会“恰好”出现,手里拿着她需要的那本孤本古籍,笑容温和:“好巧啊,祁奥阳小姐。这本书我刚看完,借你?” 他会“不经意”地透露一些书中没有记载的关键信息,价值千金。
祁奥阳在交易区寻找一种罕见的、用于强化圣光织愈丝线的晶石时,帕洛斯又会“碰巧”路过,手里把玩着几颗成色极佳的晶石。“哟,祁奥阳小姐也在找‘月华晶’?这东西最近可紧俏了。不过嘛……” 他神秘地压低声音,“我认识一个走私的商人,手里还有点存货,价格嘛……看在‘朋友’份上,绝对公道。” 他总能以低于市场价、却又让她无法拒绝的价格,提供她急需的东西。
当祁奥阳因为高强度任务疲惫不堪,在休息区角落的沙发上小憩时,帕洛斯会如同幽灵般出现,在她手边放上一杯温热的、加了双倍糖浆的牛奶(他不知从哪里观察到的她嗜甜),和一块精致的草莓蛋糕。然后悄然离开,不留只言片语。等她醒来,看到的只有食物和一张写着“朋友的小心意 :) ”的匿名卡片(字迹是刻意扭曲过的)。
他甚至会在祁奥阳被其他参赛者刁难或觊觎时(她的排名和美貌都是麻烦来源),恰到好处地出现。有时是几句看似随意、实则充满威胁暗示的“劝解”,有时是利用他庞大的情报网散布一些对对方不利的谣言,兵不血刃地替她解决麻烦。事后,他会带着他那标志性的、真假难辨的笑容出现,轻描淡写地说:“举手之劳,祁奥阳小姐不必放在心上。毕竟,我们可是‘朋友’。”
帕洛斯将“润物细无声”发挥到了极致。他的帮助总是那么“及时”、“恰当”,理由也总是那么“充分”、“合理”,让人挑不出错处,更无法强硬拒绝。他像一个最体贴、最可靠、最神通广大的“朋友”,一点点渗透进祁奥阳的生活。
祁奥阳的警惕从未放松。她深知帕洛斯的本性。每一次接受他的帮助,她都在心中计算着代价,提醒自己这不过是糖衣炮弹。她始终保持距离,言语冷淡,拒绝任何更深层次的交流。她偿还每一次的积分和人情,从不拖欠。
然而,人心是复杂的。在无数次独自面对危险和困境后,当帕洛斯那带着虚伪笑容的脸又一次在关键时刻出现,用他精妙的手段和“可靠”的帮助解决难题时,一种极其微弱、连祁奥阳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习惯性依赖,如同藤蔓般悄然滋生。
尤其是在一次极其凶险的迷宫副本中。祁奥阳为了获取一种对圣光织愈至关重要的净化宝石,触动了迷宫深处的古代守护傀儡。那傀儡力量惊人,防御变态,对元力攻击有极强的抗性。祁奥阳的赤狱裁罪和圣光织愈都难以对其造成有效伤害,反而被逼得险象环生,元力急剧消耗。
就在她一次闪避不及,眼看要被傀儡巨大的石拳砸成肉泥的千钧一发之际!
“闭眼!”
帕洛斯急促的声音如同惊雷在她耳边炸响!祁奥阳几乎是条件反射地遵从了指令!
轰——!!!
刺眼到足以灼伤视网膜的强光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爆鸣在狭窄的通道内猛然炸开!那并非普通的闪光弹,而是帕洛斯特制的、混合了高纯度光元力和精神干扰粉尘的“致盲爆弹”!即使是强大的古代傀儡,其核心的感知符文也在瞬间被过载的强光和混乱的精神冲击干扰,动作出现了致命的迟滞!
“就是现在!弱点在它后颈第三块能量晶石的接缝处!” 帕洛斯的语速极快,带着不容置疑的精准。
祁奥阳没有丝毫犹豫!强光还未完全散去,她凭借着战斗本能和帕洛斯的指引,赤狱裁罪化作一道凝聚了她所有剩余元力的暗红流光,如同毒蛇出洞,精准无比地刺入了傀儡后颈那极其隐蔽的缝隙!
咔嚓!能量晶石碎裂的脆响传来!庞大的傀儡轰然倒地,化作一堆碎石。
强光散去,祁奥阳因为元力透支和强光刺激,眼前一片模糊,身体晃了晃。一只微凉的手及时扶住了她的胳膊。
“小心。” 帕洛斯的声音近在咫尺,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喘息(刚才的突袭和精准指引也消耗了他大量精力)。他扶着她靠墙坐下,动作依旧保持着绅士的距离。
祁奥阳喘息着,眼前逐渐恢复清晰。她看着帕洛斯那张近在咫尺的脸。他额角有一道被飞溅碎石划破的血痕,灰绿色的眼眸因为刚才的强光刺激而微微泛红,但眼神却异常专注地看着她,带着一丝……真实的关切?
“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帕洛斯的声音放得很轻,似乎怕惊扰到她。
祁奥阳摇摇头,目光落在他额角的伤口上。“你的伤……”
“小意思。” 帕洛斯不甚在意地抹去血迹,露出一个惯常的、带着点痞气的笑容,“怎么样?我的‘售后服务’还满意吧?这次可是救命之恩哦,祁奥阳小姐,打算怎么报答我?” 他又恢复了那副精于算计的商人嘴脸,仿佛刚才那瞬间流露出的关切只是祁奥阳的错觉。
但祁奥阳的心,却在这一刻,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了一下。不是因为他的调笑,而是因为刚才那生死一线的瞬间,她竟然……毫不犹豫地听从了他的指令!将后背和生死完全交托给了这个以欺骗为生的男人!而他,也确实在最关键的时刻,用最精准、最有效的方式救了她!
这种在绝境中建立起的、近乎本能的信任感,让祁奥阳感到一阵恐慌和……难以言喻的悸动。她猛地抽回被帕洛斯扶着的胳膊,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慌乱:“……谢谢。报酬我会付。” 她挣扎着站起身,想去取傀儡核心处的净化宝石。
帕洛斯看着她仓促逃避的背影,嘴角那玩味的笑容渐渐淡去。灰绿色的眼眸深处,翻涌着连他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暗潮。刚才那一瞬间,当他看到她即将被傀儡击中的时候,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那种近乎窒息的恐惧感和不顾一切想要冲上去的冲动,是如此的真实和强烈,完全超出了他精心设计的“朋友游戏”剧本!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额角的伤口。为了制造那个完美的突袭时机,他其实冒了相当大的风险。这值得吗?只是为了一个“游戏”?还是说……有什么东西,在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时候,已经悄然失控了?
他看着祁奥阳小心翼翼取下那颗散发着纯净光芒的宝石,黑眸中因为得到所需之物而流露出的一丝纯粹的欢喜。那光芒映在她白皙的脸上,美得惊心动魄。
帕洛斯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一种陌生的、带着强烈占有欲和毁灭欲的冲动瞬间攫住了他——他想把那光芒占为己有!想摧毁她此刻为别人(一块宝石?)展露的欢喜!想让她所有的情绪,无论是恐惧、愤怒,还是此刻的喜悦,都只为他而波动!
这种强烈的、近乎偏执的欲望,让帕洛斯感到一阵心惊肉跳的兴奋和……恐慌。他似乎……玩火玩过头了?这场名为“朋友”的游戏,猎物尚未入彀,猎人自己却先一步……踩进了自己布下的情感陷阱?
**(三)谎言与真心的炼狱:爱意的觉醒与禁锢)**
自迷宫副本之后,帕洛斯和祁奥阳之间那层“朋友”的薄冰下,涌动着更加复杂、更加危险的情感暗流。
帕洛斯的“帮助”变本加厉,也更加……具有侵略性和独占欲。他依旧带着完美的假面,但某些细微的变化却逃不过祁奥阳敏锐的感知。
当祁奥阳和格瑞因为一个共同任务目标而短暂联手时,帕洛斯总会“恰巧”出现,用各种看似合理实则拙劣的借口打断他们的交流。他会热情地“分享”一些关于任务目标的“独家情报”(往往真假参半),或者“提醒”祁奥阳一些她“可能忘了”的“重要事项”(通常无关紧要),目的只有一个:挤占格瑞在她身边的时间,并将她的注意力拉回到自己身上。
“祁奥阳小姐,上次迷宫副本的‘尾款’是不是该结一下了?我最近手头有点紧呢。” 帕洛斯笑眯眯地插进祁奥阳和格瑞中间,无视格瑞冰冷的视线,将一个虚拟账单投影到祁奥阳面前,上面列着一些明显被夸大了的“材料费”和“精神损失费”。
祁奥阳皱眉看着那明显不合理的账单,黑眸中闪过一丝恼怒:“帕洛斯,你……”
“哎呀,别生气嘛。” 帕洛斯立刻换上委屈的表情,“朋友归朋友,生意归生意,这可是你教我的。要不……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算算账’?” 他灰绿色的眼眸意有所指地看着祁奥阳,带着一种暧昧不清的暗示。
格瑞的眉头紧锁,冰蓝色的眼眸如同寒冰利刃般射向帕洛斯。他能感觉到这个骗子对祁奥阳那种令人不适的、带着强烈占有欲的纠缠。“让开。” 格瑞的声音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帕洛斯脸上的笑容不变,眼底却闪过一丝阴鸷的寒光。“格瑞大人好大的威风。我和祁奥阳小姐的‘私事’,似乎轮不到外人插手吧?” 他刻意加重了“私事”二字。
祁奥阳感到一阵烦躁。她讨厌帕洛斯这种将她视为所有物的态度,更讨厌他在格瑞面前展现这种暧昧不清的姿态。她冷着脸,直接划了一笔远高于账单实际价值的积分给帕洛斯。“够了,帕洛斯!钱给你,以后别再用这种借口烦我!” 她拉起格瑞的手臂,“格瑞,我们走。”
看着祁奥阳拉着格瑞毫不犹豫离开的背影,帕洛斯脸上那完美的笑容终于彻底消失。他盯着自己终端上多出来的、远超预期的积分,灰绿色的眼眸中翻涌着骇人的风暴!一种被“打发”、被“抛弃”、被彻底无视的暴怒和……尖锐的刺痛感,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心脏!
他猛地一拳砸在旁边的墙壁上!坚硬的合金墙壁被砸出一个浅坑!指尖传来的剧痛丝毫无法缓解心头的怒火!为什么?!为什么她总是这样?!他对她不够好吗?他救了她的命!他给了她那么多帮助!他编织了那么完美的“朋友”假象!为什么她的目光永远只追随着那个冷冰冰的格瑞?!为什么她对他,永远只有警惕、疏离和……厌烦?!
一种从未有过的、强烈的嫉妒和毁灭欲疯狂地啃噬着帕洛斯的理智!他想撕碎格瑞!想折断祁奥阳的翅膀,将她永远囚禁在自己身边,让她那双漂亮的黑眸里只能映出他帕洛斯一个人的身影!
这种疯狂而偏执的念头,如同惊雷般劈开了帕洛斯心中那层名为“游戏”和“算计”的重重迷雾,露出了底下血淋淋的真相:
**他爱上她了。**
**帕洛斯,爱上了那个他视为猎物、精心设计陷阱、却最终让自己深陷其中的祁奥阳!**
这个认知带来的不是甜蜜,而是灭顶的恐慌和荒谬的自我厌弃!他帕洛斯,一个以谎言为生、将人心玩弄于股掌的骗子!一个连自己都能欺骗的怪物!他怎么可能会有真心?爱情?那是多么可笑又脆弱的东西!是足以将他彻底毁灭的剧毒!
然而,越是抗拒,那份爱意就越是清晰。她倔强警惕的眼神,她偶尔卸下防备时流露出的对甜食的纯粹欢喜,她在生死关头毫不犹豫将后背托付给他的信任(即使那信任可能只是错觉),她面对格瑞时眼中那毫不掩饰的、让他嫉妒到发狂的光芒……所有的画面都如同最锋利的刀刃,反复切割着他早已千疮百孔的内心。
他无法接受这种“弱点”!更无法接受祁奥阳不爱他、甚至厌恶他的事实!这份爱,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脆弱和失控!他痛恨这样的自己!痛恨这份将他拖入深渊的感情!
他需要重新掌控局面!他需要证明,这一切都还在他的掌控之中!这只是一场……更刺激的游戏!
于是,帕洛斯的手段变得更加极端和危险。他开始利用祁奥阳对他的那一点点微弱的“习惯性依赖”和“人情债”,设下更加精妙也更加致命的陷阱。
一次看似普通的护送任务,报酬丰厚,目标物品是一件祁奥阳正在寻找的、能增强圣光织愈净化能力的圣物。帕洛斯“无意”间透露了这个任务信息,并“好心”提醒她任务地点附近有雷狮海盗团活动的迹象。
“要不要合作?” 帕洛斯笑得人畜无害,“我负责引开雷狮他们,你负责取东西。事成之后,东西归你,积分归我,很公平,对吧?毕竟,雷狮对你可是‘念念不忘’呢,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 他巧妙地利用了祁奥阳对雷狮的忌惮和对圣物的渴望。
祁奥阳犹豫了。她知道帕洛斯不可信,但圣物对她确实至关重要,而且雷狮的威胁是真实的。帕洛斯对雷狮海盗团内部极其熟悉,由他引开雷狮,确实是最佳选择。最终,在帕洛斯巧舌如簧的分析和“朋友”的保证下,她同意了合作。
计划前半段进行得很顺利。帕洛斯成功地将雷狮和佩利引向了错误的方向。祁奥阳也顺利地潜入了目标地点,拿到了那件散发着柔和圣光的菱形水晶。
然而,就在她触碰到水晶的瞬间!异变陡生!
整个房间的防御符文瞬间激活!刺耳的警报声响彻云霄!数道强大的能量光束从四面八方激射而来!这根本不是什么存放圣物的密室,而是一个精心布置的、针对入侵者的死亡陷阱!帕洛斯提供的情报……是假的!或者说,是刻意遗漏了最关键的部分!
祁奥阳瞳孔骤缩!圣光织愈的光罩瞬间撑开!赤狱裁罪化作剑幕格挡!但陷阱的威力远超想象!光罩剧烈震荡,赤狱裁罪被巨大的能量冲击荡开!一道能量光束擦着她的肩膀而过,留下焦黑的伤痕!更多的光束即将临体!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熟悉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撞碎了旁边的能量屏障,猛地扑向祁奥阳,将她狠狠推开!
噗嗤!噗嗤!
数道能量光束尽数没入了那道身影的背部!
“呃啊——!” 帕洛斯痛苦的闷哼声响起!
祁奥阳被巨大的力量推倒在地,震惊地看着挡在自己身前、替她承受了所有致命攻击的帕洛斯!他背上血肉模糊,焦烟弥漫,口中溢出鲜血,身体因为剧痛而剧烈抽搐着,脸上那惯常的虚伪笑容早已消失,只剩下因痛苦而扭曲的表情和……灰绿色眼眸中,那一闪而过的、近乎解脱般的复杂光芒!
“帕洛斯!你……” 祁奥阳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为什么?他设下陷阱要害她,为什么最后又要替她挡下攻击?
帕洛斯艰难地转过头,看着祁奥阳震惊而复杂的眼神,染血的嘴角却扯出一个极其难看、却异常真实的笑容。那笑容里没有了算计,没有了伪装,只剩下无尽的疲惫、自嘲和……一种近乎绝望的释然。
“咳……这次……是真的……” 他每说一个字,口中就涌出更多的鲜血,声音嘶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不是……陷阱……” 他灰绿色的眼眸死死地盯着祁奥阳,仿佛要将她的样子刻进灵魂深处,“……跑……快跑……雷狮……马上就……”
话音未落,房间的大门被狂暴的雷霆之力轰然炸开!雷狮如同愤怒的雷神般降临,紫眸中燃烧着毁灭一切的怒火!“帕洛斯!你竟敢背叛我?!” 他的目光瞬间锁定在祁奥阳手中的圣物和她身边重伤的帕洛斯身上,杀意如同实质!
祁奥阳瞬间明白了!帕洛斯设下陷阱,本意是想借刀杀人(利用这里的机关或雷狮),让她在夺取圣物时“意外”身亡或者重伤被擒!这符合他一贯的作风!但是……在最后关头,当死亡真正降临到她头上的瞬间,他却……后悔了?甚至不惜用自己的身体去替她挡下攻击?
这个认知带来的冲击,比刚才的死亡陷阱更让祁奥阳心神剧震!她看着帕洛斯背上那恐怖的伤口,看着他因痛苦而蜷缩的身体,看着他眼中那复杂到难以解读的光芒……一种巨大的荒谬感和……难以言喻的悲凉涌上心头。
“走啊!” 帕洛斯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吼,猛地将一样东西塞进祁奥阳手里——是触发陷阱后出现的、真正的圣物隐藏点的坐标密钥!“……别……回头……” 他最后看了她一眼,那眼神里包含了太多东西:有未尽的算计,有深沉的绝望,有刻骨的痛楚,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无法承认的、纯粹的爱意与不舍。
然后,他猛地转身,燃烧起最后的元力,如同扑火的飞蛾般,带着满身的鲜血和决绝,主动冲向了暴怒的雷狮!
“大哥!计划失败!是我自作主张!与她无关!” 帕洛斯嘶吼着,试图将雷狮的怒火全部吸引到自己身上!
狂暴的雷霆瞬间将他淹没!刺眼的光芒和震耳欲聋的轰鸣吞噬了一切!
祁奥阳握着手中那枚染血的密钥,看着帕洛斯被雷霆吞噬的身影,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她甚至来不及思考,身体已经本能地按照帕洛斯最后给出的坐标,发动了圣光织愈的空间位移能力,消失在原地。
在空间扭曲的最后一瞬,她仿佛看到了帕洛斯在雷霆中回头,灰绿色的眼眸穿透毁灭的光芒,深深地、绝望地看了她最后一眼。那一眼,如同烙印,带着谎言与真心交织的剧毒,狠狠地刻在了她的灵魂深处!
**(终章:无解的毒与永恒的沉默)**
祁奥阳最终拿到了真正的圣物。帕洛斯最后塞给她的密钥是真的。他用自己的命,为她铺平了最后的路,也亲手埋葬了自己精心设计的、最终反噬自身的陷阱。
雷狮的暴怒可想而知。帕洛斯的“背叛”和祁奥阳的逃脱,让他紫眸中的风暴几乎要毁灭整个大赛区域。卡米尔沉默地处理着残局,灰蓝色的眼眸深处是死水般的沉寂。
而祁奥阳,在安全的据点里,看着手中那枚圣物,眼前却不断闪现着帕洛斯挡在她身前时血肉模糊的背影,和他最后回头时那双充满了复杂到极致情感的灰绿色眼眸。
帕洛斯死了吗?大赛系统没有播报。以雷狮的性格,更可能的是让他生不如死。但无论如何,那个精于算计、带着虚伪笑容的骗子,已经彻底退出了她的生命。
祁奥阳感到一阵复杂的情绪。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对帕洛斯处境的担忧(这担忧让她自己都感到荒谬),有被他欺骗的愤怒,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沉的悲凉和……一丝难以言喻的痛楚。
她终于明白了帕洛斯那些矛盾行为背后的真相。他爱她。这份爱,扭曲而绝望,充满了谎言、算计和自毁倾向。他一边精心编织着害她的陷阱,一边又无法抑制地在最后关头用生命去保护她。这份爱,对他自己而言,是穿肠毒药,是焚身烈火。
帕洛斯最终用自己的毁灭,完成了这场名为“爱情”的、最盛大也最惨烈的行为艺术。他看清了自己的心,也看清了这份爱带来的必然是毁灭。所以他选择了最极端的方式——用生命去证明他的爱(哪怕这证明充满了扭曲和痛苦),同时也用生命去终结这份让他痛苦不堪、也让祁奥阳困扰的爱恋。
他永远不会告白。因为骗子的真心,连他自己都不相信,又怎能奢求别人的相信?他的爱,始于雷王星暗巷中一块草药的微光,在凹凸大赛的谎言游戏中发酵变质,最终在精心设计的死亡陷阱里,以自我毁灭的方式,开出了最凄艳、也最绝望的花朵。
祁奥阳收起圣物,将心底那丝因帕洛斯而起的涟漪彻底压平。她的路还很长,她的心只属于格瑞。帕洛斯·爱·提洛塔姆,这个将谎言与真心炼成一剂无解之毒的男人,连同他那份扭曲绝望的爱意,最终都化作了她记忆深处一道复杂而沉默的伤痕,一个在阴谋与血色中落幕的……危险插曲。
雷霆的怒火会平息,暗影的忠诚会继续,而骗子的玫瑰,在谎言燃尽的灰烬里,只留下永恒的沉默与一声无人听见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