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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章:骑士与玫瑰的无声诗章**

**(一)暴雨中的初遇:并非柔弱的公主**

寒冰湖的冷冽与金的“重逢”带来的混乱心绪尚未完全平息,大赛的齿轮依旧冷酷地转动。为了积分,也为了暂时逃避那份莫名的烦躁,我接取了一个位于“幽影沼泽”区域的清除任务。那里常年弥漫着带有微弱毒素的灰绿色瘴气,盘踞着大量难缠的沼泽毒鳄和食人藤蔓,环境恶劣,鲜少有参赛者愿意踏足,正合我意。

天空阴沉得如同打翻的墨砚,厚重的铅云低低压在沼泽上空。空气粘稠潮湿,混杂着腐烂植物和淤泥的腥气。我刚踏入沼泽边缘,豆大的雨点就毫无预兆地砸落下来,顷刻间连成一片白茫茫的雨幕,视野变得模糊不清,脚下的泥地迅速变得湿滑泥泞。

“啧,真会挑时候。” 我低声抱怨,拢了拢作战服的衣领。黑白相间的小法式衬衣很快被雨水打湿,贴在皮肤上带来冰凉的触感。短裙下的双腿也沾满了泥点,幸好作战服的材质有疏水性,大部分泥水能顺着边缘滑落。我小心翼翼地在泥泞中前行,赤狱裁罪并未出鞘,但精神高度集中,圣光织愈在意识海中微微嗡鸣,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任务目标是一群变异毒鳄的头领。根据情报,它盘踞在沼泽深处的一片枯木林。雨声哗啦,掩盖了许多细微的声响。当我终于靠近那片区域时,激烈的打斗声穿透雨幕传来。

刀剑破空之声,元力碰撞的爆鸣,以及毒鳄特有的嘶吼。

我放轻脚步,拨开一丛巨大的、滴着水的阔叶植物,眼前的景象映入眼帘。

一片相对开阔的泥水潭边,一个身影正在与数条体型庞大、覆盖着粘稠泥浆的变异毒鳄缠斗。他动作迅捷如风,双剑(一蓝一黄)在他手中舞出凌厉的光弧,每一次斩击都精准而充满力量,带着一种独特的、流畅的韵律感。蓝剑如同流动的冰泉,黄剑则似凝聚的雷霆。雨水打湿了他棕色的头发,几缕发丝紧贴在额角,但他那双碧绿的眼眸却亮得惊人,如同淬火的翡翠,专注而坚定。

是安迷修。大赛第五位,人称“最后的骑士”。

他显然也发现了目标——那头体型比其他毒鳄大上一圈、背脊上长着狰狞骨刺的头领。它潜伏在泥潭边缘,狡猾地指挥着其他毒鳄不断骚扰攻击,试图消耗安迷修的体力。安迷修虽然剑术高超,但在数条毒鳄的围攻和泥泞湿滑的地形限制下,动作也略显滞涩,洁白的骑士衬衫上沾染了大片泥污,甚至有一道浅浅的爪痕撕裂了袖口。

“恶党!休想得逞!” 安迷修格开一条毒鳄的扑咬,剑锋一转,直刺头领的眼睛。然而,另一条毒鳄从侧面猛地撞向他的腰际!他不得不回剑格挡,身形一晃,脚下泥地打滑,险些失去平衡。

那头狡猾的头领抓住这瞬间的空隙,粗壮的尾巴裹挟着腥风和泥浆,如同钢鞭般狠狠抽向安迷修的后背!这一下若是抽实了,即使是安迷修,也难免重伤。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赤狱裁罪!”

我清冷的声音在雨幕中响起,没有丝毫犹豫。意念驱动,黑红长剑瞬间实体化,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化作一道毁灭性的暗红流光,后发先至!

“轰——!!!”

沉重的剑身裹挟着狂暴的元力,精准无比地、狠狠地斩击在毒鳄头领横扫而来的巨尾根部!

骨裂的脆响清晰可闻!伴随着毒鳄头领凄厉到变调的嘶嚎,那根粗壮的尾巴竟被硬生生斩断了近半!污血混合着泥浆狂喷而出。巨大的冲击力让头领庞大的身躯都猛地一歪,砸在泥潭里,掀起巨大的泥浪。

安迷修借机稳住身形,双剑交叉护在身前,惊愕地看向攻击袭来的方向。

雨水中,我缓缓收回手,赤狱裁罪悬浮在我身侧,剑身上沾染的污血在雨水的冲刷下迅速流淌,露出下面暗沉如狱的本色,剑格上的熔核宝石闪烁着危险的红光。黑发被雨水打湿,贴在白皙的脸颊和颈侧,黑白作战服勾勒出少女的身形,裙摆边缘暗红色的玫瑰藤蔓纹路在湿漉漉的状态下,如同吸饱了鲜血,透出一种妖异的美感。黑眸平静无波,透过密集的雨帘,看向场中的骑士。

没有惊慌失措的尖叫,没有瑟瑟发抖的求救,更没有泪眼婆娑的柔弱。只有精准、冷酷、高效的一击,瞬间扭转了战局。

安迷修碧绿的眼中闪过一丝明显的错愕。他见过太多需要他保护的弱者,尤其是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下,女性参赛者更是稀少且往往显得无助。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手持凶戾黑红长剑的少女,与他潜意识里预设的“需要帮助的淑女”形象,截然不同。

“这位美丽的小姐……” 安迷修下意识地开口,骑士的礼仪刻在骨子里,即使在战斗中也不忘问候。但他后面的话卡住了,因为他看到少女的眼神——那是一种纯粹的、对战斗局势的冷静评估,没有丝毫面对他时的羞涩或依赖。

“别分心,骑士先生。” 我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雨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提醒,“它还没死透。”

仿佛印证我的话,那头被重创的毒鳄头领在泥浆中疯狂翻滚,剧痛激发了它最后的凶性,张开血盆大口,不顾一切地朝着距离它更近的安迷修噬咬而来!腥臭的气息扑面。

安迷修瞬间回神,眼神一凛。“明白!” 他低喝一声,双剑瞬间爆发出更璀璨的光芒!蓝剑在前,划出一道冻结空气的寒冰轨迹,精准地刺入毒鳄因剧痛而大张的口腔深处!黄剑紧随其后,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狠狠劈在它相对脆弱的颈侧!

“双重冲击——冰火之歌!”

轰隆!

强大的元力在毒鳄体内爆发,冰霜冻结内脏,雷霆撕裂血肉。毒鳄头领庞大的身躯剧烈抽搐了几下,最终轰然倒在泥潭中,激起最后一片浑浊的水花。其他毒鳄见头领毙命,发出几声畏惧的嘶鸣,迅速钻入泥沼深处消失不见。

战斗结束,只剩下哗啦啦的雨声。

安迷修微微喘息,收回双剑,甩了甩剑身上的泥水。他转过身,看向依旧站在雨中的我,碧绿的眼眸中充满了真诚的感激和一丝尚未褪去的惊奇。

“非常感谢您及时的援手,美丽的小姐!” 他行了一个标准的骑士礼,动作优雅流畅,即使浑身泥泞也丝毫不减其风度,“在下安迷修,请问小姐芳名?您的剑术…非常强大。” 他的目光落在悬浮在我身侧的赤狱裁罪上,那柄剑散发的气息让他本能地感到一丝危险和沉重。

“祁奥阳。” 我简洁地报上名字,心念一动,赤狱裁罪化作黑红流光收回体内。圣光织愈的暖意悄然在体内流转,驱散了些许雨水的寒意。“只是恰逢其会。” 我的语气平淡,没有接受他赞美时的羞涩,也没有施恩者的倨傲,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安迷修看着眼前这个自称祁奥阳的少女。雨水顺着她黑色的发梢滴落,滑过她小巧精致的下巴。她个子不高,163cm的身形在雨中显得有些单薄,但站姿却异常挺拔,像一株在风雨中顽强生长的小树苗。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眸清澈而沉静,深处似乎藏着许多故事,却没有一丝面对他这位大赛第五时应有的敬畏或热切。她身上有种矛盾的气质——外表是惹人怜爱的精致与柔软,眼神和行动却透露出不容小觑的坚韧与力量。尤其是刚才那惊艳而冷酷的一剑,彻底颠覆了他对“需要保护的淑女”的固有认知。

“祁奥阳小姐,” 安迷修正了正神色,语气更加郑重,“无论如何,您的帮助让在下免于受伤,这是事实。作为一名骑士,在下铭记您的恩情。这幽影沼泽环境恶劣,毒虫瘴气遍布,且任务目标已被清除,不知在下是否有幸护送您离开此地?” 骑士的责任感让他无法放任一个女孩子(即使她看起来很能打)独自留在这种危险的地方。

我本想拒绝,但目光扫过他手臂上那道被毒鳄抓破的伤口。雨水冲刷下,伤口边缘已经泛起不正常的青紫色,显然带有毒素。“你中毒了。” 我陈述道,并非询问。

安迷修低头看了一眼手臂,不甚在意地笑了笑:“一点小伤,不碍事。在下的元力可以暂时压制……” 骑士的骄傲让他不愿示弱。

“压制不等于清除。” 我打断他,走上前几步。雨幕中,我们的距离拉近。我能清晰地看到他碧绿眼眸中映出的我的身影,以及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因我突然靠近而产生的细微局促。他身上混合着雨水、青草和淡淡血腥味的气息传来。

没有征求他的同意,我抬起了右手。白色的手套已经被雨水浸透,印着的那朵冰蓝色玫瑰仿佛在雨水中绽放。指尖微动,白玉铃铛形态的圣光织愈悄然出现在掌心,温润的白光柔和地亮起。

“圣光织愈,净愈之息。”

我轻声念道。铃铛无声震动,一道柔和的、带着净化与生命气息的白色光晕如同涟漪般扩散开来,精准地将安迷修笼罩其中。光芒温柔地拂过他手臂上的伤口,那些青黑色的毒素如同遇到烈阳的冰雪,迅速消融褪去。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止血、收口,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红痕。同时,那温暖的光晕也驱散了他因战斗和淋雨而侵入体内的湿寒之气,带来一阵舒适的暖意。

安迷修彻底怔住了。他低头看着自己瞬间愈合的手臂,又抬头看向近在咫尺的少女。她专注地操控着那散发着神圣柔和光芒的白玉铃铛,长长的睫毛低垂,在白皙的脸颊上投下小片阴影。雨滴落在她挺翘的鼻尖和微抿的唇瓣上,让她此刻的神情显得格外沉静而……圣洁。

治愈系元力?而且如此精纯强大!

他见过治疗师,但从未见过有人能将治愈之力运用得如此举重若轻,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温柔与力量。更令他心头微震的是,她治疗时的态度——没有施舍般的怜悯,没有刻意展示能力的炫耀,只有一种近乎理所当然的平静。仿佛帮助他、治愈他,与她挥剑斩断毒鳄尾巴一样,都是她能力范围内、想做便做的事情。

这与那些因他骑士身份而理所当然接受保护、甚至索取更多帮助的人,完全不同。她强大,独立,拥有着毁灭与创造的双重力量。她不需要骑士的羽翼庇护,反而在危难时刻,向他伸出了援手。

一种从未有过的、奇异的感觉在安迷修心底悄然滋生。不是单纯的感激,也不仅仅是欣赏她的实力。他看着她在雨中沉静的侧脸,看着她指尖流淌的治愈之光,心脏的跳动似乎漏了一拍,随即又更加有力地搏动起来,带着一种陌生的悸动。

“好了。” 我收回圣光织愈,白玉铃铛的光芒隐去。抬头看向他,“现在可以走了。”

安迷修猛地回神,意识到自己刚才竟有些失态地盯着对方看,俊朗的脸上瞬间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幸好被雨水和泥污掩盖了大半)。“啊…是!再次感谢祁奥阳小姐!” 他连忙侧身,做出一个“请”的姿势,动作甚至比平时更加一丝不苟,“请让在下为您引路,这片沼泽有些地方暗藏流沙陷阱。”

这一次,我没有再拒绝。雨还在下,有人带路确实省心。我点点头,跟在他斜后方半步的距离。

安迷修走在前面,努力让自己的步伐保持平稳,心中却远不如表面平静。祁奥阳…这个名字和这个身影,连同那柄凶戾的黑红长剑和温润的治愈圣光,以一种无比鲜明的方式,烙印在了骑士的心上。第一次,他保护的“本能”在一个人面前,变成了被保护和被治愈的经历。第一次,他清晰地意识到,有些“玫瑰”,不仅美丽,还生着足以自卫、甚至守护他人的尖刺与力量。

**(二)甜点店与训练场的“偶遇”:骑士的视线**

自幽影沼泽那次相遇后,安迷修发现自己会不自觉地留意起那个叫祁奥阳的少女。

大赛的生活紧张而充满杀戮,但总有一些角落能让人暂时喘口气。比如,位于商业街角落的“蜜语”甜点屋。这里以精致的手工巧克力和各种造型可爱的甜点闻名,是许多女性参赛者(和一些隐藏甜食癖的男性)的心头好。

一个慵懒的午后,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店内,空气中弥漫着香甜的气息。安迷修刚完成一个高难度任务,难得给自己一点休憩时间,点了一杯红茶和一块招牌的覆盆子慕斯。他坐在靠窗的位置,正打算享受片刻宁静,目光却被刚走进店门的身影牢牢吸引住了。

是祁奥阳。

她今天没有穿作战服,换上了一身浅粉色的、缀有蕾丝花边的连衣裙,裙摆蓬松,像一朵盛开的芍药。黑色的长发松松地挽起,别着一枚小巧的玫瑰发卡,露出白皙优美的脖颈。脚下是一双米白色的小皮鞋。整个人褪去了战斗时的凌厉,显得格外娇俏可爱,如同橱窗里最精致的洋娃娃。

她径直走向展示柜,黑眸亮晶晶地盯着里面琳琅满目的巧克力。隔着玻璃,安迷修能看到她微微嘟起的嘴唇和脸上毫不掩饰的渴望神情。她指着一款做成玫瑰花形状的、包裹着草莓果酱夹心的白巧克力,声音带着点软糯的期待:“请给我这个,还有那个小猫爪爪的牛奶巧克力,嗯…再加一块草莓蛋糕!” 点单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安迷修的耳中,带着一种小女孩般的雀跃和任性。

店员打包好甜点递给她。祁奥阳小心翼翼地接过纸袋,像捧着什么珍宝。她找了个靠里的位置坐下,迫不及待地拆开包装。先是拿起那块玫瑰白巧克力,小口地咬下一片花瓣,满足地眯起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垂下,嘴角沾上了一点白色的巧克力屑也浑然不觉。那幸福的模样,仿佛拥有了全世界。

安迷修握着红茶杯的手停在半空,碧绿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看着不远处那个沉浸在甜食幸福中的少女。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软得一塌糊涂。他见过她在雨中挥剑的凌厉,见过她施展治愈圣光的沉静,却从未想过她也会有这样孩子气、这样毫无防备的可爱一面。那因为吃到喜欢甜点而微微晃动的脚尖,那专注而满足的神情,都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让骑士的目光无法移开。

她喜欢玫瑰,喜欢巧克力,喜欢草莓…像个需要被细心呵护、投喂甜食的小公主。安迷修的嘴角不自觉地向上弯起一个温柔的弧度。然而,这个念头刚升起,脑海中立刻闪过幽影沼泽那惊天动地的一剑,以及她此刻放在手边座位上的、那个看似普通却内藏玄机的黑色小手包(安迷修毫不怀疑里面装着元力武器)。他唇边的笑意更深了,带着一丝了然和更深的好奇。是啊,她哪里是什么易碎的瓷娃娃,分明是一朵带刺的、生命力旺盛的野玫瑰。

祁奥阳似乎察觉到了视线,抬起头,黑眸精准地捕捉到了窗边的安迷修。四目相对。安迷修心头一跳,下意识地想移开目光,但骑士的坦荡让他克制住了。他端起红茶,隔着几张桌子,对她露出一个温和友善的微笑,微微颔首致意。

祁奥阳愣了一下,随即也礼貌性地弯了弯嘴角,算是回应。然后便低下头,继续专注地对付她的小猫爪爪巧克力,仿佛刚才的对视只是个小插曲。阳光落在她发顶的玫瑰发卡上,折射出细碎的光芒。

安迷修的心湖,却因这短暂的对视和那个礼貌的微笑,漾开了一圈更大的涟漪。他慢慢品着红茶,目光却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那个粉色的身影。店内的喧嚣仿佛都远去了,只剩下她小口吃着甜点时细微的声响,以及自己胸腔里那过于清晰的心跳声。

如果说甜点店的一幕让安迷修看到了祁奥阳柔软可爱的一面,那么几天后在公共训练场的“偶遇”,则再次印证了她骨子里的坚韧与强大。

安迷修习惯在固定时间进行剑术锤炼。当他踏入空旷的训练场时,却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早已占据了角落的一片区域。

祁奥阳穿着她那身升级后的黑白作战服,衬衣勾勒出纤细的腰线,短裙下的双腿修长有力。她正全神贯注地操控着赤狱裁罪。那柄黑红长剑在她手中,时而化作毁灭性的风暴,大开大合,带着撕裂一切的威势,将特制的合金标靶斩出一道道深刻的痕迹;时而又变得异常灵动刁钻,如同毒蛇吐信,迅疾无比地在空中留下道道暗红残影,练习着最精准的突刺与格挡切换。

汗水浸湿了她额前的黑发,粘在白皙的皮肤上。她的呼吸有些急促,脸颊因为剧烈运动而泛着健康的红晕,但那双黑眸却亮得惊人,充满了专注和不服输的韧劲。每一次挥剑,裙摆边缘暗红色的玫瑰藤蔓纹路都随之流淌起微光,仿佛火焰在裙下燃烧。

安迷修没有打扰她,只是抱着自己的双剑,静静地站在不远处的阴影里观看。他本身就是剑术大师,一眼就能看出祁奥阳剑法中的特点:力量爆发极强(远超她体型给人的印象),速度极快,招式狠辣精准,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决绝。但同时,也缺乏一些真正顶尖剑术所需的圆融与变化,显得有些过于刚猛直接。这显然是在无数次生死搏杀中自行磨砺出来的野路子,充满了实用主义的杀伐气息。

然而,最吸引安迷修注意力的,不是她的剑招,而是她训练的方式。她似乎在进行某种极限训练。在连续进行了数轮高强度劈砍后,她的手臂明显开始颤抖,赤狱裁罪挥舞的速度和力量都开始下降。但她紧咬着下唇,黑眸中闪过一丝倔强,非但没有停下,反而更加拼命地催动元力,试图突破极限!

“呃…” 一声压抑的闷哼传来。在一次强行发力扭转剑势时,她的手腕似乎承受不住反震之力,动作明显变形,赤狱裁罪差点脱手飞出!她踉跄了一步,左手下意识地捂住了右手腕,眉头紧紧皱起,额头上渗出更多冷汗。

安迷修的心瞬间揪紧了。骑士的本能让他几乎要立刻冲过去。但他硬生生忍住了。因为他看到,祁奥阳只是深吸了几口气,闭了闭眼。右手手套上,那朵白色的、印着冰蓝玫瑰的图案悄然亮起微弱的蓝光。一股柔和的寒气似乎笼罩了她的手腕,减轻了部分肿痛。随即,她松开左手,再次握紧了赤狱裁罪的剑柄!

她没有选择用圣光织愈立刻治愈伤痛,而是咬着牙,忍受着不适,继续挥剑!这一次,她的动作慢了下来,不再追求力量和速度,而是开始专注于剑招的衔接、步伐的移动、力量的流转与控制。每一次挥剑都更加凝练,带着一种痛定思痛后的反思与调整。

她是在用痛苦打磨自己!这种近乎自虐的刻苦和坚韧不拔的意志力,让安迷修肃然起敬。他见过太多天赋异禀却怠于训练的参赛者,也见过被伤痛轻易打倒的人。像祁奥阳这样,明明拥有强大的治愈能力可以免除痛苦,却选择主动承受、以此作为磨刀石的人,少之又少。

她不需要骑士的保护伞,她自己在风雨中锻造着铠甲。

安迷修静静地看了很久,直到祁奥阳终于力竭,收起赤狱裁罪,坐在地上微微喘息,才抱着双剑走了过去。

“祁奥阳小姐。” 他温和地开口。

祁奥阳抬起头,黑眸中还带着未散尽的锐利和疲惫,看到是他,眼神缓和了一些:“安迷修先生。” 声音有些沙哑。

“很精彩的训练。” 安迷修由衷地赞美道,碧绿的眼眸中充满了真诚的欣赏,“您的意志力令人钦佩。不过,” 他话锋一转,带着一丝骑士式的关切,“过度训练有时反而会损伤根基。适当的休息和恢复也很重要。” 他注意到她右手腕在手套下似乎还有些不自然的僵硬。

祁奥阳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自己的手腕,无所谓地甩了甩:“习惯了。这点伤,圣光织愈很快就能好。” 她顿了顿,看着安迷修抱着的双剑,“安迷修先生的剑术才是真正的强大。刚才…你在旁边看了很久?”

安迷修坦然承认:“是的。您的剑法充满实战的智慧,力量与速度都极为出色。只是在一些细微的发力技巧和元力与剑招的融合上,或许还有精进的空间。如果不介意的话……” 他斟酌着用词,不想显得自己好为人师,“在下对剑术略知一二,或许我们可以交流探讨?”

祁奥阳的黑眸亮了起来。她很清楚安迷修的实力,大赛第五的剑术大师愿意指点,这是求之不得的机会。“当然不介意!请安迷修先生指教!” 她立刻站起身,眼神中充满了求知的渴望。

于是,空旷的训练场上,骑士与玫瑰开始了第一次的剑术交流。安迷修耐心地讲解着一些基础的发力技巧和元力流转的关窍,并亲自示范。祁奥阳听得非常认真,不时提出自己的疑问。当她尝试着运用安迷修指点的方法挥动赤狱裁罪时,果然感觉顺畅了许多,对力量的掌控也精妙了一分。

“原来是这样!谢谢安迷修先生!” 祁奥阳尝试成功,脸上露出由衷的喜悦笑容,那笑容纯粹而明亮,像阳光穿透了训练场的阴影。

安迷修看着她灿烂的笑颜,看着她因为领悟新技巧而闪闪发亮的黑眸,心中那份悸动再次清晰起来。指导她、帮助她进步,看着她因为自己的话语而露出这样开心的笑容,这种感觉……似乎比赢得一场战斗的胜利更让他感到满足和愉悦。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开始期待与她的每一次“偶遇”。

**(三)诅咒的低语与无声的守护**

安迷修背负着诅咒。那是缠绕在骑士血脉中的阴影,如同跗骨之蛆。诅咒发作时,身体会承受巨大的痛苦,同时内心会被强烈的负面情绪侵蚀——狂躁、嗜血、毁灭的冲动。他一直在用强大的意志力和温和的骑士道精神压制着它。但诅咒如同潮汐,总有压制不住的时候。

一次高强度的团队任务中,安迷修为了掩护队友,强行透支元力,斩杀了数头强大的元力魔兽。战斗结束,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的瞬间,那熟悉的、阴冷的、带着硫磺与血腥味的低语如同毒蛇般猛然钻入脑海!

糟了!安迷修脸色瞬间煞白,冷汗涔涔而下。他能感觉到那股熟悉的、冰冷邪恶的力量正从心脏深处疯狂蔓延,试图夺取身体的控制权。视野边缘开始泛起不祥的暗红色,耳边充斥着疯狂的嘶吼和尖叫(只有他自己能听见),强烈的破坏欲冲击着理智的堤坝。

“安迷修前辈?你怎么了?” 有队友察觉到他的异常,关切地靠近。

“别…别过来!” 安迷修猛地后退一步,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他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试图用疼痛维持清醒。碧绿的眼眸在清明与混乱的红光之间剧烈挣扎。“快走!离我远点!” 他几乎是嘶吼出来,身体因为剧烈的痛苦和挣扎而微微颤抖。他不能伤害同伴!这是他最深的恐惧。

队友们被他狰狞的样子吓住了,面面相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却带着不容置疑力量的声音响起:“都退后!散开警戒!”

祁奥阳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附近。她显然也刚结束战斗,作战服上沾染着些许魔兽的血迹,但眼神却异常冷静锐利。她一眼就看出安迷修的状态不对劲——那绝不是普通的脱力或受伤,而是某种更深层、更危险的东西在失控。

队友们认出她是近期积分上升很快的祁奥阳,又见她如此镇定,下意识地听从指挥,迅速散开,但仍紧张地看着场中。

祁奥阳没有丝毫犹豫,快步走向那个蜷缩着身体、如同受伤野兽般低吼挣扎的骑士。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从他身上散发出的那股令人心悸的、充满混乱与毁灭的气息。这与她所认识的那个温和、正直、永远恪守骑士道的安迷修判若两人。

“安迷修!” 她在他身前几步站定,声音提高,带着穿透性的力量,“看着我!”

安迷修混乱的视线艰难地聚焦在她身上。少女的身影在他扭曲的视野中有些模糊,但他认出了那双沉静的黑眸。诅咒的低语疯狂叫嚣着:“撕碎她!破坏她!让她的鲜血染红大地!” 但同时,心底深处一个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声音在呐喊:“不!不能伤害她!她是祁奥阳!”

两股力量在他体内激烈地撕扯,痛苦让他几乎窒息。他猛地抬起头,碧绿的瞳孔此刻布满了血丝,隐隐透出红光,俊朗的面容因痛苦而扭曲,对着祁奥阳发出如同困兽般的低吼:“走…开!快走!我控制不住…会伤害你!”

他的样子很可怕,像一头随时会暴起伤人的凶兽。

然而,祁奥阳没有后退半步。她反而又向前逼近了一步,距离近到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混乱而灼热的气息。黑眸直视着他那双在疯狂与理智间挣扎的眼睛,声音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你不会。”

“安迷修,看着我。记住你是谁。”

“你是骑士。你守护的信念,比任何诅咒都要强大。”

她的声音不高,却如同清冽的泉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灌入安迷修混乱的脑海。诅咒的嘶吼似乎被这平静而坚定的声音压制了一瞬。

与此同时,祁奥阳抬起了双手。左手手套上,那朵红玫瑰刺绣骤然亮起灼热的红光;右手手套上,冰蓝玫瑰则散发出纯净的寒气。她没有召唤出圣光织愈,而是直接调动了自身最精纯的元力本源。

“以心为引,光暗同源——净灵抚慰!”

随着她清越的吟唱,左手红芒与右手蓝光在她胸前交汇,并未融合,反而形成了一道奇异的、缓缓旋转的太极光轮!光轮一半是温暖的、带着净化气息的乳白色圣光,另一半则是深邃的、仿佛能吞噬一切混乱的暗影之力!

这并非单纯的治愈,而是祁奥阳结合自身双系元力特性,探索出的针对精神侵蚀和负面能量的独特净化法门!圣光负责净化与抚慰,暗影则负责吞噬与湮灭那些混乱的诅咒之力!

旋转的太极光轮散发出柔和却无比坚定的能量波动,如同一个无形的领域,将安迷修笼罩其中。

“呃啊啊——!” 安迷修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当那奇异的净化之力触及他身体的瞬间,诅咒的力量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冰雪,发出了刺耳的“滋滋”声,疯狂地反扑!剧烈的排斥反应让他全身的血管都仿佛要爆裂开来,比之前更加剧烈的痛苦席卷全身!

祁奥阳的脸色也瞬间苍白了几分。强行净化如此强大而根深蒂固的诅咒之力,对她自身的消耗和精神冲击也是巨大的。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诅咒的邪恶与顽固,如同附骨之疽,疯狂地抵抗着她的力量,甚至试图沿着精神链接反噬她!黑眸中闪过一丝痛楚,但她紧咬着牙关,眼神却更加坚定。双手稳稳地维持着太极光轮的运转,源源不断地将净化之力注入安迷修体内。

“忍住,安迷修!” 她的声音因为消耗而有些颤抖,却依旧清晰,“相信你的信念!把它压回去!”

安迷修在无边的痛苦中,听到了她的声音。他看到了她苍白却无比坚定的脸庞,看到了她眼中那份不顾一切也要帮他的决心。这比任何言语都更有力量!

“我是…骑士…” 安迷修从牙缝中挤出破碎的话语,碧绿的瞳孔中,那疯狂的红光如同潮水般剧烈地翻涌、挣扎、褪去…再翻涌…再褪去…他调动起全身残存的意志力,疯狂地对抗着诅咒的低语,呼唤着属于骑士的荣耀与守护的誓言!脑海中闪过师父的教诲,闪过自己守护过的那些笑脸,最后定格在眼前少女那沉静而坚毅的黑眸上。

为了她…不能倒下!不能伤害她!

“呃——!!”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怒吼从安迷修喉咙里爆发出来!伴随着这声怒吼,他体内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强行镇压了下去!眼中那疯狂的红光如同风中残烛,猛地熄灭!碧绿的眼眸重新占据了主导,虽然充满了极度的疲惫和痛苦后的余悸,但那份属于安迷修的清明与温和,终于回来了!

太极光轮的光芒缓缓收敛、消散。祁奥阳身体晃了晃,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脸色苍白如纸。刚才的对抗对她消耗极大,精神力如同被抽空。但她强撑着没有倒下。

安迷修脱力般地单膝跪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汗水浸透了衣衫。诅咒被暂时压制了,但那种灵魂被撕裂般的痛苦和虚弱感依旧清晰。他抬起头,碧绿的眼眸看向几步之外摇摇欲坠的少女,眼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劫后余生的庆幸、深深的感激、后怕,以及……一种前所未有的、汹涌澎湃的心疼与震撼。

是她!是这个看起来纤细的少女,冒着被诅咒反噬的巨大风险,用他从未见过的力量,硬生生将他从疯狂的边缘拉了回来!她没有畏惧他刚才那副狰狞可怕的模样,没有像其他人一样逃离,而是坚定地站在他面前,用她的力量,甚至可能是她的生命在为他争取清醒的时间!

这份不顾一切的守护,这份对他(一个背负诅咒的骑士)的信任与付出……像一道炽热的光,瞬间穿透了安迷修心中因诅咒而筑起的、厚重的冰墙。

“祁……” 他想开口,声音却嘶哑得厉害。

祁奥阳摆了摆手,示意他先别说话。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腾的气血和精神的疲惫。白玉铃铛形态的圣光织愈出现在掌心,温润的白光流淌而出,先轻柔地笼罩了她自己,缓解了部分消耗过度的反噬。然后,她走到安迷修身边,蹲下身,将圣光织愈的光芒也覆盖在他身上。

温暖纯净的治愈之力如同甘泉流淌过干涸的土地,迅速抚平着他因诅咒爆发和激烈对抗而造成的身体创伤与精神疲惫。那感觉如此舒适,如此令人安心。

安迷修闭上眼睛,感受着这股温柔的治愈力量,感受着近在咫尺的少女身上传来的、混合着淡淡玫瑰香气的清甜气息(或许是某种糖果或香氛),感受着她因消耗过度而略显急促的呼吸。一种从未有过的、强烈的悸动如同藤蔓般缠绕住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他想起了幽影沼泽她挥剑的英姿,想起了甜点店她满足的可爱模样,想起了训练场她倔强挥汗的身影……最终定格在她刚才面对失控的自己时,那双沉静、坚定、毫无畏惧的黑眸。

守护?不。在她面前,自己才是那个被守护、被拯救的人。她强大到足以与他并肩,甚至在他最脆弱的时刻,成为他的支柱。她可爱又坚韧,像一朵在荆棘中傲然绽放的玫瑰,不需要依附任何人的保护,反而能用自己的光芒照亮他人。

一种清晰无比、如同晨钟暮鼓般的认知,猛烈地撞击着安迷修的灵魂:

**他爱上了她。**

**安迷修,爱上了祁奥阳。**

这个念头是如此清晰,如此强烈,带着一种宿命般的必然感,瞬间击溃了他所有的犹豫和自我怀疑。不是因为骑士保护淑女的责任,不是因为感激她的救命之恩,而是源于灵魂深处最纯粹、最炽热的吸引和共鸣。

然而,这份明悟带来的并非狂喜,而是更深沉的苦涩。

他是骑士,是注定要行走在荆棘之路、与诅咒相伴的骑士。他无法给她普通女孩渴望的安稳未来。每一次诅咒的发作,都是一次未知的疯狂与危险。他怎能将这份沉重的、随时可能失控的爱意,强加于她?怎能让她纯净的生命,染上自己无法摆脱的诅咒阴影?

骑士的爱,是守护,是奉献,是…沉默。

安迷修缓缓睁开眼。圣光织愈的光芒温柔地笼罩着他,也照亮了祁奥阳近在咫尺的、带着疲惫却依旧美丽的侧脸。他碧绿的眼眸中,翻涌着如同深海般复杂的情感:爱慕、感激、心疼、挣扎、苦涩,以及最终沉淀下来的、一种近乎悲壮的坚定。

他看着她,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入灵魂深处。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终却只是化作一声低沉沙哑的、饱含了所有无法言说情愫的轻唤:

“祁奥阳小姐……”

祁奥阳抬起头,黑眸中带着询问:“感觉好点了吗?”

“……嗯。” 安迷修轻轻点头,声音恢复了一些温润,但眼底深处那份汹涌的情感已被他强行压下,只留下深深的关切,“谢谢你。你又救了我一次。” 他顿了顿,补充道,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这份恩情,安迷修铭记于心。日后小姐但有驱策,在下万死不辞。”

祁奥阳看着他郑重的样子,微微一愣,随即不在意地笑了笑:“不用这么客气,安迷修先生。我们是同伴,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她收起圣光织愈,站起身,“能站起来吗?这里不安全,我们得尽快离开。”

安迷修在她的搀扶下站起身(这个简单的肢体接触让他身体微微一僵)。他看着祁奥阳转身去招呼队友们准备撤离的背影,那纤细却挺直的脊梁,如同永不弯折的剑。

碧绿的眼眸中,爱意如潮水般汹涌,却又被更深的决心筑起的堤坝牢牢锁住。骑士的誓言在心中无声回响:

**我无法宣之于口的爱恋,将化作守护你的剑与盾。**

**我愿为你抵御一切黑暗与灾厄,哪怕代价是永恒的沉默与孤独。**

**只愿你如玫瑰般自由绽放,永远闪耀着属于你的光芒。**

**祁奥阳,我的…玫瑰骑士。**

这份爱,始于一场暴雨中的意外援手,在甜点店的阳光和训练场的汗水中悄然生长,最终在诅咒爆发的深渊边缘,由少女不顾一切的守护所点燃。安迷修清楚地看到了自己的心,也看清了横亘在面前的鸿沟——骑士的宿命与无法摆脱的诅咒。

于是,他选择将这份汹涌的爱意,深埋心底,化作最沉默、也最坚定的守护。他会用他的剑,他的生命,他的一切,去守护她的笑容、她的自由、她的安全。直到生命的尽头,或者……直到诅咒将他彻底吞噬的那一天。

他爱她。这已足够。至于能否拥有,那已不是骑士奢望的选项。能看着她安然无恙地存在于这个世界,行走在阳光下,品尝着她喜欢的甜点,挥动着她强大的剑,于他而言,便是命运最仁慈的馈赠。

骑士无声的爱,如同月光下静默的玫瑰,芬芳自知,无问西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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