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成海回答,安东自己就接了下去,嘴角那抹弧度更深了些:“我们可以告诉他们,这种武器一旦被某些战争狂人掌握,带来的将是全人类的毁灭。为了阻止灾难,为了维护世界和平,他们应该把技术‘分享’出来,交由更‘负责任’的大国共同监管。那些埋头在实验室里的书呆子,很多时候,理想主义得很,说不定真吃这一套。”
他这话听起来有几分对“书呆子”的不以为然,但更多的是一种对人心的精准算计。
成海听得眼角微微一抽,心里暗道一声“高!”。
这安东,前一秒还想着跟老鹰国硬碰硬,下一秒就能峰回路转,想出这种釜底抽薪的招数,果然是搞情报工作的头子,这脑回路比他这个穿越者还活泛。
用“世界和平”的大旗去策反科学家,这操作,简直就是他那个世界红色联盟的经典复刻版,屡试不爽。
“为了全人类”这种口号,对那些有点良知又有点天真的知识分子,杀伤力巨大。
他几乎能想象到某些科学家在“崇高理想”的感召下,痛斥本国政府,然后义无反顾投向“和平怀抱”的场面了。
安东这老狐狸,蔫坏蔫坏的,但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个好主意,至少比直接派间谍去偷图纸风险小,收益大。
他收敛了心里的波澜,对安东露出赞同的神色:“上校同志,这主意简直太棒了。”
这话并非单纯的恭维,“您这思路,跟我那个世界的红色联盟不谋而合。他们当年,好像就是这么对付老鹰国的,成果……还不错。”
他没把话说死,毕竟历史细节他也不是全清楚,但方向绝对没错。
这一下,倒是让安东脸上露出了几分胸有成竹的笑意,先前那点因冲动而起的懊恼也烟消云散了。
原子弹的话题告一段落,办公室里的空气却依旧燥热。安东对未来的狂想被强行压了下去,但那股热度仿佛转移到了成海心头。他捻灭了烟头,将话题拉回了眼下最严峻的现实。
“现在前线什么情况?”
听到这个问题,安东脸上那股属于情报头子的沉静和算计又回来了,他拉开抽屉,拿出一份文件,语气恢复了公事公办的调子:“在斯捷利诺夫主席的领导下,我们的战士在莫斯科城下英勇无比,彻底粉碎了纳粹……”
“赢了还是输了?”成海不是来听新闻播报的,直接打断了他。
安东的话被打断,嘴角不易察觉地抽动了一下,他将文件丢回桌上,靠进椅子里,吐出一口浓重的烟雾,烟雾模糊了他脸上的神情。
“赢了,但是伤亡很大,几个集团军几乎被打残了,也可以说是没赢,德军主力尚在,只是攻势被我们挡住,目前正在后撤,总的来说,是惨胜。”
“惨胜……”成海重复着这个词,心沉了下去。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他还指望着红军能尽快反攻,收复失地,那样他才有机会回到黑克兰,回到他穿越过来的地方,去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回去的线索。
照这个“惨胜”的进度,猴年马月才能打到黑克兰?
安东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脸上一闪而过的失望和急切,他靠在椅背上,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击着。
“怎么,少校同志,听到前线的消息,也想上战场了?”他慢悠悠地问,话里带着一丝调侃,但眼神却很认真。
成海现在可是个宝贝,在他脑子里关于未来的情报被榨干之前,安东不可能放他离开这栋别墅半步。
“不是,”成海抬头迎上他的目光,没有掩饰自己的想法,“我想去黑克兰看看。”
反正他要去那个地方,绕不开眼前这只老狐狸,不如开门见山。
安东身体微微前倾,那双探究的眼睛像是要穿透成海的皮囊,直抵灵魂深处,“黑克兰,你第二次提到了。”
上一次没问是因为当时成海的提到黑克兰时,脸色不太好看,所以没有逼问。
他的手指在桌面上无声地划过,“你说你是从二十一世纪的黑克兰过来的,你是怎么过来的?被什么人送过来的?”
这一连串的问题,让办公室里刚刚缓和的气氛再次绷紧。
成海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那段记忆是他最不愿触碰的禁区,充满了冰冷的金属感和身体被撕裂的痛楚。
他试图组织语言,却发现一切都是徒劳。
“我……”他张了张嘴,声音干涩,“一个……戴着头盔,眼前全是光,还有无数画面在飞快地闪……”
话音未落,他眼前猛地一黑。
那些被强行压抑的记忆碎片如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他的意识。冰冷的头盔扣下的触感,视野被屏幕取代的恐慌,还有身体从分子层面被分解、剥离的剧痛……那不是比喻,而是真实的感受,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啸,每一根神经都在燃烧。
“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短促嘶吼从成海喉咙里挤出,他猛地向后仰倒,身体重重地撞在沙发靠背上,随即像一滩烂泥般滑落在地。
他的四肢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抽动,牙关紧咬,发出咯咯的声响,嘴角渗出白沫。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安东瞳孔骤然一缩,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这位内务部的老将都有些吃惊。
“卫兵!”他对着门外大喊道,声音冷得像冰,“叫军医过来!快!”
吼声未落,他已经大步绕出办公桌,这个搞情报工作的头子,此刻展现出了惊人的行动力。
他没有去扶起抽搐的成海,而是利索地抓过沙发上的一个软垫,精准地塞到成海不断磕碰地面的后脑下。
接着,他单膝跪地,用粗暴的力道解开了成海衬衫最上面的两颗纽扣,确保他的呼吸道通畅。
他侧过头,对匆忙冲进来的两名卫兵命令道,“把他弄成侧躺,按住他的腿,别让他伤到自己!”
卫兵们手忙脚乱地照做,安东则用手指裹着自己的手帕,毫不犹豫地塞进成海紧咬的牙关之间,撬开一道缝隙,防止他咬断自己的舌头。
做完这一切,他站起身,看着地上仍在轻微抽搐的成海,眉头紧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