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这赈灾粮如果不是那三家所劫持的，还能是谁？他们把粮食卖得这么便宜……难道真的是为了舟航百姓？”小六冷笑一声，眼中满是不信。他怎么也不相信，这世上还有不为自己谋利的高风亮节的商人。
男子闻言微微皱眉，低头沉思片刻，缓缓开口：“为不为百姓，我不知道。但从何知府对上官员外的维护来看，这件事他恐怕早已知晓。”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深邃地望向远方，“我们前些日子不是去官府的粥铺看过那些煮粥的粮食吗？他们的大米也和南洋的大洋米极为相似。”
小六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男子继续说道：“如果真是南洋之粮，这些胡人冒着生命危险通过海运将它运到南方，却低于市价出售……实在不合常理。”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几分试探，“难不成，何知府与胡人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协议？”
“这不可能吧！”小六猛地抬起头，语气中透着震惊，“如果真有这种协议，那可是在冒杀头的风险啊！谁敢乱来？”他想起自己跟随大人走南闯北时见过的一些官员，因偷偷将盐铁卖给胡人而全家被屠的惨状，不禁打了个寒颤。
男子没有接话，只是沉默地望着天空，良久才叹了口气：“这不好说……不过自最近从舟航确实得到了不少军需物资。而且，凤皇爷在提到南洋纳地奥的胡人时，语气中充满了赞赏之意。”他回忆起京城时的一幕——凤皇爷告诉自己他曾将一本珍藏多年的书籍借给胡人的船长抄阅，那可是凤皇爷极其喜爱的书籍，而且是不管到哪都从未离身的东西。
小六听罢，忍不住小声建议道：“那大人不如我们去拜访一下那些胡人，看看他们究竟用了什么办法，能把南洋之粮运回北方。如果真的能做到，说不定凤皇爷的福船舰队还能保留下来也未可知。”他家老爷与凤皇爷是至交，上次老爷拜访凤皇爷时，两人聊了很久，还感叹说凤皇爷自离开海上后，头发白了不少。
男子瞪了小六一眼，斥责道：“臭小子，朝中之事岂是你能议论的？凤皇爷的舰队被封存，哪是什么运粮之事能解决的？朝中有人看不惯凤皇爷独占南洋之利，更怕皇上殿下偏袒自己的弟弟。特意搞的。哎……”他摇了摇头，语气中透着无奈与自嘲，“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
小六低头不敢再言语，但心中却泛起一丝沉重。他没想到，皇子争位竟会牵扯到如此多无辜百姓的生死。
“胡人，还是要去见的。不过他们的船长现在又去了南洋运粮。”男子陷入沉思，他想知道下个月这些胡人是否真能把粮食运回来。
“对了，你最近调查城中各家的情况，有没有发现谁家的粮食突然增多？”男子忽然问道，想起前段时间安排小六去查城中大户的粮食进出情况。
“大人，对方做得非常隐秘，目前并未发现城中有任何异常。”小六摇了摇头，接着补充道，“我怀疑这些粮食可能被隐藏在城外的庄园里。”
男子皱起眉头，叹道：“这麻烦了。庄园都是大户控制的，就算有人运粮，探子不能随意靠近，而那些租户也不敢随便开口。”
“那大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小六有些焦急，从他们下江南道到现在已经十多天了，距皇上给的期限也所剩无几。
“你今天盯梢的那些人，都是哪家的？”男子神色凝重地追问。
“都是赵家的。”小六急忙答道。
男子沉吟片刻，吩咐道：“你去查查赵家最近跟谁走得近。舟航的势力分布很复杂，三皇子的人、何知府，还有大皇子掌控的市泊司，都在明面上较劲。至于七皇子和六皇子，则暗中蠢蠢欲动。”
小六点头转身离去。这次差事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他从未想到皇子争位竟然会让天下百姓的生死变得如此微不足道。
男子独自站在窗前，看着天上的明月，心中涌起退意：“希望我想错了……没想到这天下之主的后人，竟然为了自己的私利，完全无视百姓的生死。”
第二天，天香楼内笑声不断。
“哈哈！今天我们粮铺十石粮不到一个小时就卖空了！”上官员外拍着桌子，笑得合不拢嘴。
“没有赵、钱、孙三家使绊子，这舟航城相信用不了多久，粮价就会降下去了吧！”李员外也跟着附和，脸上满是得意。
“这事虽好，但我们不能大意。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王员外皱着眉头泼了一盆冷水。
“怕什么？他们连嫁祸都拿我们没办法，还担心他们会做什么？”上官员外一脸志得意满，似乎对自己的胜利颇为满意。
“上官员外，对方已经对我们下了狠手，如果我们放松警惕，必定会被找到破绽。到时候我们只会更加被动。”维本克面色严肃地提醒道。
“就是！我们得提防那三家接下来会怎么对付我们。”李员外点头赞同。
正说着，一名家丁匆匆跑进来，气喘吁吁地喊道：“老爷，一群流民堵在天仙楼前，想要找老爷要个说法，他们问老爷的粥铺在哪呢！”
“粥铺？粥铺？老子欠了他们的吗？这些粮食可都是我自己掏钱买的！”上官员外一听便火冒三丈，大声呵斥。
“上官兄，你该不会没设粥铺吧？”李员外和王员外面露诧异，因为他们一大早就安排家丁设立了粥铺。
“嗯……我是还没找到合适的地方嘛！”上官员外支吾着，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哎！上官兄，我们昨天可是当着何大人和全城百姓的面立下誓言要设粥铺的。如果你不设的话，你觉得城中百姓会怎么看我们？”王员外急得直跺脚。
“那些没钱的贱民，又能把我怎么样？”上官员外却不以为然，满脸不在乎。
维本克听罢，眉头紧锁，语重心长地劝道：“在我们纳地奥有一句话——失去了诚信，你就等于失去了整个世界。上官兄，你在何大人面前许下的诺言若是失信，他可是当权者，你失了信后。你觉得他将来还会信任你吗？你的生意还能继续做下去吗？”
上官员外听了这话，脸色顿时一变，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