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清阮跟着离仑最终来到了昆仑山神庙。
裴思婧见他,便走了过来:“小玖?是你吗?”
英磊摇摇头:“他不是小玖。”
裴思婧闻言失落又问道:“又是你,离仑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落叶归根,人和妖都一样。”离仑突然咳嗽,黎清阮忙扶住他,这时,傲因也来到他身旁。
离仑虚弱的躺在黎清阮的怀里,为她们二人开了破幻真眼。
“阿阮,最后一程……还是让你看着我真正的样子吧。”
黎清阮手指颤抖的抚摸着他的脸,语气有些哽咽:“不,你说过让我一直陪在你身边你不可以食言的......。”
离仑抬起手轻轻的为她擦去泪水:“阿阮,对不起,我恐怕要食言了,这个毒无药可救,我离开后,你要好好的活下去啊。”
黎清阮泪流满面猛然摇头:“我不管,我一定会找到救你的方法的,你别离开我。”
一旁的傲因……神色正了正:“其实,我有办法。”说完便蹲下身,将离仑身上的毒吸到了自己的身上,黎清阮一脸震惊的看着她。
“傲因,你在做什么?”
“我在替大人解毒。”
傲因执意要替离仑解毒,黎清阮在一旁劝解着。
英磊:“没想到,傲因对离仑竟然如此忠心的吗?”
裴思婧:“她不是忠心,她看离仑的眼神并非在看一个主人。”
黎清阮:“傲因......你这个傻丫头......这件事明明我比你适合做啊......”
傲因看向她,笑了笑:“我知道大人他选择了你,舍不得让你这么做的,所以我就替你做了。”
黎清阮替傲因整理着额间的头发,傲因苍白着脸,虚弱的躺在离仑的怀中。
傲因:“当初若不是大人救我出牢笼,我早就没命了,现在只当是我还给大人了。”
离仑复杂的看向她:“你从来都不欠我的。”
傲因:“那就当你欠我的,答应我一件事。”
离仑:“你说。”
傲因:“我一直不停的变成别人的样子,我希望你能记住真正的我。”
随后只见傲因的身体慢慢消散,二人看着她消散的地方悲伤难过着,离仑忽然身子晃荡了一下后便晕了过去,黎清阮心中一紧赶快扶住了他。
等离仑再一次醒来时,没有看到黎清阮,却碰到了赵远舟和白蓁蓁。
再次见到这人,他原本以为心早就该放下了,可是不甘的情绪还是会出现,腐蚀着他的神经。
顺势坐在二人的对面,也同样为他们开了破幻真眼。
互相沉默了一会后……
离仑手中执起黑子落在棋盘上:“多久了,没像现在这样相安无事的下棋?”
赵远舟:“记不清了。”
白蓁蓁:“的确,有些事记得却不如忘了。”
赵远舟:“弃子争先,步步为营,最终却只吃了一子,有意思吗?”
离仑:“果然和人待在一起久了,就连说话都变得拐弯抹角。”
赵远舟:“人生如棋,若是一开始就错了…....”
离仑:“人生如棋,可我又不想做人,想做人的一直都是你,我和你之间必有一人输一人赢。”
赵远舟:“还可以和局。”
离仑:“和局?”
赵远舟:“你自己说的。”
两人想到了之前对打时说的话……
白蓁蓁:“其实,你还有机会弥补。”
离仑看着她的目光有些动容:“说说看?”
赵远舟插话道:“离开白玖的身体,让他活下去。”
离仑笑了笑,多少觉得他说的话有些可笑:“朱厌,你的和平解决是让我去死?”
“他是你们朋友,我曾经也是你们的朋友。”缓缓闭上眼睛,施法推翻了棋局。
赵远舟带着白蓁蓁快速闪躲。
“离仑你先别激动,我们这里还有一根槐树根,只要你离开白玖的身体,回到这里面,百年之后仍可以化成人形。”
离仑现在什么话都听不进去,只是和赵远舟打了起来。
一旁的白蓁蓁叹口气,真是,偏执又阴暗。
很快卓翼宸几人也赶了过来。
“真没想到啊,赵远舟,你现在妖力尽失,和凡人已经没有区别了,和我你已经不配做我对手了。”
卓翼宸:“离仑,你现在的对手是我。”
说着便飞身上前,两人打了起来,裴思婧上前帮忙。
离仑嘲笑道:“凡人之躯,自寻死路。”
这时裴思恒赶了过来救了裴思婧。
三人联手都不是离仑的对手,最后是文潇催动了白泽令,将离仑束缚住了。
很快离仑又挣开束缚,将文潇几人打倒在地,然后继续施法打向卓翼宸。
白蓁蓁很想出手阻止,但想起这是他们该经历的,只好暂且按耐住。
就在此时,黎清阮赶来推开了英磊和卓翼宸,硬生生的被离仑的藤条给刺伤。
她嘴角流出血,离仑快速收回法术将她抱进怀里:“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替他们挡?”
黎清阮:“阿离,离开白玖的身体吧…....你回到槐木根里,我带你回到大荒,我陪你修炼,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
离仑看着她的流血的肩膀,眼眶逐渐微红,语气也有些哽咽:“好......我答应你,我们一起回大荒。”
黎清阮晕了过去,离仑才缓缓站起身:“赵远舟,动手吧。”随后便闭上了眼睛。
卓翼宸看准时机朝离仑身体刺去,白蓁蓁也在此时拿出了槐树根,只见一股黑色妖气涌进槐树根里,白玖的身体向后倒去,还好英磊接的及时。
待黎清阮醒来,只有白蓁蓁和赵远舟在一旁,她看着他们:“离仑他......”
白蓁蓁拿出一个冒着黑气的槐树根递给她:“离仑还在,但是要待他修炼到百年才能化为人形。”
黎清阮接过槐树根:“我愿意等,区区百年,我都三万多岁了,还在乎这百年吗?”
白蓁蓁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随后赵远舟又说道:“最好将离仑放在他出生之地。”
黎清阮一愣:“槐江谷?好,我知道了。”
黎清阮带着槐树根回到了槐江谷,再次见到她时,她穿着一身白。
“朱厌,我听说你用不烬木铸剑后,妖力尽失?”
“说与不说,有区别吗?云光剑非修不可,白泽神女为此连命都可不要,我这一身妖力散了就散了吧。”
一旁的白蓁蓁皱了皱眉,语气不满:“什么叫散了就散了?在你心里不可以考虑一下别人吗?”
黎清阮看着两人的样子,随后施法为槐树根渡入自己的妖力,有些虚弱的往旁边倒,幸好白蓁蓁及时扶住。
“你这样会吃不消的。”
黎清阮微微一笑,眼睛一直看着槐树根:“为了他,我什么都可以去做,他只是太单纯了才会被温宗瑜给利用的,其实他很在乎我们之间的友情的。”
“可是朱厌,从一开始你就一直在贬低他,我知道你这么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可是离仑也会伤心啊。”
白蓁蓁:“他没有贬低他,有些误会从头到尾都是错的。”
黎清阮看着她没有再说话,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便转移话题。
“祝愿你们好好的,后会有期。”说完,便拉着赵远舟离开了槐江谷。
黎清阮:“谢谢,后会有期,祝你们也各自安好。”
文潇看着白玖给她诊治着,见他表情凝重,随后沉默的松开了手。
文潇:“怎么样?”
白玖没有说话,只是流着眼泪。
文潇:“看来这个毒解不了。”也不过是不死心的想试试而已。
白玖:“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呜呜呜,要不是为了救我才把龙鳞让给我的,你也就不会遇到这些事。”
文潇揉揉他的发顶:“别这么说,能够把你救回来我很高兴,我死了天下会出现第二个白泽神女,可是天下只有一个白玖。”
白玖的声音有些哽咽:“可是天下也只有一个文潇姐姐啊。”
这一边,裴思婧坐在阶梯上,裴思恒走了过来。
裴思婧看向他:“对不起。”
裴思恒将手放在她的手上:“姐姐,别难过。”
将头低了埋在她的肩膀处:“我们就这样挺好的,至少也算永生了吧?”
另一边,白蓁蓁和赵远舟还有文潇坐在一起,他刚想伸手去碰她时,却被赶来的白颜告知天都出事了,三人都不约而同的皱了皱眉。
文潇:“怎么突然就起了瘟疫?”
白颜:“这疫病来势凶猛,天都城的大夫都束手无策。”
几人猜到了定是妖兽所为,随后白颜又说道:“还有一件事,范瑛大人失踪了。”
几人互相对视一眼,赵远舟来找卓翼宸,然后拿出香囊:“这个香囊就是瘟疫的源头,里面装的是妖血。”
卓翼宸:“什么妖的血?”
“这个妖你们都很熟悉。”
卓翼宸皱了皱眉,赵远舟:“是蜚的血。”
“蜚?他不是死了吗?”
将香囊拿进了缉妖司给白玖和裴思婧看,白玖看了半天说道:“就这个香囊啊,等等,你们先往后退。”
两人很听话的往后退,卓翼宸:“现在城中都是中了瘟疫的百姓,这场祸事不解决,百姓们避不掉的。”
裴思婧:“白玖,有没有办法?”
白玖:“我要先好好研究研究一下。”
另一边赵远舟,白蓁蓁和文潇站在日晷前,启动着白泽神力却仍没有探查到任何妖兽的气息。
赵远舟疑惑不解:“这就更奇怪了,难道是有什么可以隐藏妖气的东西了吗?”
当天夜晚,白玖看着医书,卓翼宸端着饭菜走了进来:“白玖,饿不饿?”
白玖:“我不饿,时间不多了。”
卓翼宸:“我父兄走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我也一样很焦虑很担忧。”
白玖:“我其实是有些害怕。”
卓翼宸笑了笑,将自己的发饰递给白玖:“抓着,和我说说为什么害怕?”
白玖:“我之前一直以为是司徒鸣害了我娘,所以才离家出走,关于我父亲的记忆很少,每次想起他的来,都是带着怨恨,害怕现在的一切都是幻想。”
卓翼宸:“血缘之爱,深入骨血,岁月和距离都无法磨灭,我之所以喜欢药草味道的原因,也是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娘亲就病故了,我的印象也很模糊,但记得娘亲身上的药味,后来每次闻到的时候,我都觉得娘亲还在抱着我,还没离开我。”
白玖沉默了半晌:“我懂了,就像我吃到杏仁乳酪就会想起娘亲,吃到好吃的就会想起英磊,听到铃铛声就会想起小卓大人,但我还没有和父亲坐下来好好吃饭把误会解开。”
卓翼宸:“能治好的,还有时间,但我已经没有了。”
白玖:“你一定也会时常想起自己哥哥吧?”
卓翼宸:“是啊,哥哥很厉害,我一直以想成为他们为榜样。”
白玖:“我也是,也想成为小卓大人你这样的人。”
卓翼宸:“哦?那我是什么样的人?”
白玖:“唔,至少不像我一样胆小,不会只有拽着抹额后面的铃铛坠子才敢前进。”
卓翼宸:“其实我从小到大都在努力变成哥哥一样保护别人,有时候我也会很胆小,但你的出现才是真的让我做到了,让我成为了哥哥。”
白玖:“你那么喜欢父兄,是怎么熬过来的?”
卓翼宸:“我曾经也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来遇到一个人,希望我无忧,不要沉溺悲伤,陪着我,慢慢的就好了。”
白玖:“那个人是文潇姐姐吗?”
卓翼宸点点头:“我以为那时已经不会再悲伤了,直到我办案时遇到一个女生,她被恶人欺负,我出手救了她,可我也受了伤。”
“后来她执意将我带回家中包扎,她还告诉我她没有记忆,没有父母,也没有朋友,那时的她让我想起了曾经的自己,我又沉湎于悲痛之中。”
“可她却没有和我一样消极,相反,她喜爱每一夜月色,喜爱每一座山川,即便孤身一人她也会用力爱每一个日夜来填补那些被痛苦折磨的日子。”
“当时的我在想,我不及她半分的悲痛又算作什么呢?很快,我们熟络了起来,我也告诉了她我的过去,成为了朋友,也是从那时起,我才意识到自己身边还有他人为伴,真正走出了阴影。”
“小卓大人说的,是曾经的蓁蓁姐姐吧?”
卓翼宸淡淡笑着。
“小卓哥哥,喜欢,蓁蓁姐姐?”
卓翼宸没有回答但也没有否认。
白玖:“那你之前一直为什么不和蓁蓁姐姐说呢?虽然姐姐也是大妖,但我觉得她一点都不吓人,我也很喜欢她的。”
卓翼宸勾起唇角:“喜欢有很多种,人们喜欢蔷薇,路过的时候,就会夸赞它,好香,好美,就会摘下来别在鬓角上,衣襟上,别人看到了,都会羡慕不已。”
“你说这是喜欢吗?也是,但还有另外一种喜欢,就是,每天为它浇水,捉虫,看着它枝繁叶茂,在风中盈盈翩跹,越来越美。”
白玖若有所思道:“小卓哥,我怎么觉得第二种喜欢比第一种喜欢,更加喜欢呢?”
卓翼宸:“因为第二种,其实是…...”说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
白玖:“是什么?”
卓翼宸:“其实,我也不是很懂,但是每每看到她,我就会开心很兴奋很激动,哪怕在一旁远远望着也足够了。”
白玖:“可是我觉得蓁蓁姐姐更像玫瑰,美丽但带刺,就像她很强大,可以保护我们一样。”
卓翼宸赞同地点头。
“但是我觉得小卓哥刚刚口中的蓁蓁姐姐,和现在的她其实并没有不一样。”
“我总觉得,喜欢对方的话,就不应该错过。”
卓翼宸又想起在崎卷洞的经历,尽管心意相通,但如果那个时候自己再早一点,再勇敢一点,是不是早就得偿所愿了呢?
“小玖说的对,喜欢不应该错过,也不应该留下遗憾。”不自觉抚向手上的花环手链,嘴角带着温柔的笑,还好,他们没有错过。
白玖:“其实你们为了救我和文潇姐姐中毒,我挺自责的。”
卓翼宸:“文潇有怪你吗?”
白玖:“没有。”
卓翼宸:“那你就要听文潇的,因为我小时候也听她的。”
白玖:“那小卓哥更听文姐姐还是蓁蓁姐姐的话啊?”
卓翼宸红着耳尖:“如果不听文潇的话,文潇会用小姑姑的身份威胁我,但是蓁蓁是我心悦之人,我怎么可能不听?”
“当然都听。”二人笑了起来。
卓翼宸:“你还看书吗?”
白玖:“看,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卓翼宸:“那我再陪你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