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校尉见苏年突出现,并且挡住了他们的去路,顿时怒吼道:“快让开!燕军已然溃败,我等援军已到,正是全歼他们的机会!”苏年对此并未回话,而是指了指众人的身后,示意他们回头看看。
刘校尉虽然疑惑,但还是转头望去。此时的白云峡中哪里有什么天牢关的援军,只不过是一支不足百人的小队,站在山崖土石之上摇旗呐喊罢了!
刘校尉见此愣了一阵,而后双手突然无力的垂了下来,手中兵器掉落在地上,发出沉重的响声。他突然瘫坐在地上,双目无神的看着山崖上方还在奋力摇旗的士卒。
苏年来到他的身旁,缓缓地蹲了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没有援军,你看见的已经是我们全部的人手了。”
半晌过后,刘校尉才逐渐接受了现实。他在苏年的搀扶下起身,抬头看向燕军撤离的方向:“你们不过百人,是怎么做出这么大的动静的?”
苏年闻言踱步一圈后,说道:“我们赶回来的时候,就看到燕军已经将我军团团包围,败局已定!为了能救下校尉还有剩下的兄弟,我便命人悄悄地从白云峡的战场上捡回了几面军旗,随后又命人从断崖处,取回来数面燕军的军旗改造之后,以作障眼法迷惑敌军。”
刘校尉闻听此话恍然大悟,而后又不解的问道:“我明明听到数千人的脚步之声,而且还有十分庞大的杀气浮现,就凭你们这点人恐怕还做不到吧。”
苏年哈哈大笑,抬手一指:“我等将断崖处死去的燕军士兵的尸体全部带了回来,抽离他们还未完全消散的灵魂,将这些灵魂投放到我们行进方向的空中。这些燕军士兵生前本就杀意十足,再加上被我等抽魂之苦,自然就形成磅礴的冤魂之力。我们为了冒充数千人的军队,还将他们的尸体串了起来,以灵气牵动他们和我们一起前进。而且为了不露馅,我还让林柯躲在军阵中不断释放着自己域海境的气息,这样才瞒过了那两个燕军的将领。”
“最关键的是,那两个燕军将领根本没有仔细观察我们的队伍。他们只以为是天牢关的大军到了,被吓破了胆。要是换一个胆子大一点的将领来,我们恐怕要全军覆没了。”苏年环视一周后,有些心有余悸地说道。
“若非你们及时赶来,我们还真的要葬身于此了!”刘校尉深深地看了苏年一眼,叹气道。苏年听闻此话随即摇了摇头,表示不必在意。
两人伫立在满目疮痍的战场上,破损的旗杆斜插在被鲜血侵染的土地里,半截染血的战袍正被朔风卷向天际。他们望着远处尚未散尽的硝烟,口中如同进了沙石般一阵干涩。正午的太阳悬在头顶,却照不透笼罩在战场上的阴寒。他们从天牢关带出的一千六百人,此刻只剩三百余人苟延残喘,两人见此皆是一阵唏嘘。
苏年等人在战后开会时,猛然发现刘校尉之前派出去的传讯兵至今都没有回来。这让他们始终无法知道,如今的天牢关到底是怎样一番场景。众人只能从远处时不时传来的裹挟着金属撞击与战马嘶鸣的声浪判断,天牢关仍在进行惨烈的厮杀。
半日过后,刘校尉实在等不及了,再次从队伍中选出两个伤势较轻的人,趁着夜色前往天牢关附近查探情况。
面对需要同时防备败退敌军卷土重来和天牢关方向燕军可能奇袭过来的双重压力,白云峡不足四百的守军已经出现战备力量严重不足的困境。这让他们迫切的需要知道战况,以寻求支援。
在几人焦急的等待中,两名探查情报的士兵很快赶了回来。苏年等人连忙上前,询问道:“天牢关情况如何?”
其中一人朝刘校尉行礼后,谨慎地说道:“天牢关如今被团团围住了,就连离我们最近的角楼都被围了起来,城墙上的护关大阵也已经开启,燕军正在不要命的冲击关隘!”
“不对啊,天牢关防御极强。按理来说燕军要么组织小规模的不断袭击,以此来消磨守军的精力,要么就是围而不攻强势逼迫守军主动出城迎战,不应该会像现在这样着急忙慌的全力攻城才对。”刘校尉挠着脑袋不断思索着燕军这么做的原因。
苏年听闻他的话后,脱口而出:“或许他们在掩盖什么?”
林柯此时翘着腿坐在几人不远处的大石上面,提醒道:“以我们现在这样的兵力情况,就算是想明白也无济于事,还是想想怎么应对当下的局面吧。”
“也是,与其担心这些,倒不如祈祷不会有人注意到白云峡来得实在些。”苏年闻言双手一摊,一副静观天命的模样。
苏年等人率领三百余名士卒,在终日惶惶不安中,于白云峡又坚守了整整五日。每一日,刘校尉都会派人去天牢关附近探查情报,然后又会从他们的口中得到同样的回答——燕军铁骑将天牢关围得水泄不通,正在全力攻城。
苏年等人经过五日的休整,伤势已逐渐痊愈。若是燕军再度来袭,这支重整旗鼓的部队完全可以再阻挡他们一段时间。令人玩味的是,自那日被他们以疑兵之计惊退后,本该卷土重来的燕军竟再无动静。
那群燕军将领在回到营地之后,应该就会知道他们上当受骗了。可是过去了这么多天他们一点动静都没有,这让苏年有些不解。他猜测这些家伙或许认为就算再攻一次白云峡,也不会有太好的收获,所以干脆转头加入到攻打天牢关的队伍中了。
不过,这些已经不在苏年的考虑范围内了。第六天正午,驻守在白云峡的众人听见天牢关的方向传来一阵鸣金声——正是燕军撤退的信号。在众人的猜测声中,暮色悄然漫至天际。一名天牢关的传讯兵浑身染血地骑着战马,跌跌撞撞地来到了白云峡地界。
苏年等人此时站在白云峡隘口的上方,居高临下的望着那传讯兵。传讯兵见到众人后没有废话,高声呼喊道:“沈将军有令,燕军已经撤军,诸君的任务已经完成,速速回营!”
苏年身后的士卒们听到这话后,攥紧残破的兵器,从干裂的喉咙里挤出嘶哑的呐喊。混着铁锈味的山风卷过峡谷,将他们的战袍吹得猎猎作响。苏年转头望向峡谷内——在过去的六天时间里,士卒们将峡谷中折断的箭杆和碎裂的铠甲堆在临时挖就的深坑里焚烧,唯有那一地的尸体以及浸透鲜血的山石与土地,还在提醒着他们这里曾经发生过惨烈的厮杀。
众人待传讯兵离开后,在刘校尉的带领下骑上战马,向着天牢关的方向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