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内的阳光透过斑驳的玻璃洒在橡木桌上，许墨的目光仍停留在乔治手腕那道细长的血痕上。
他注意到对方端水杯的手指在杯壁压出青白的指节，杯底与桌面相碰时发出极轻的脆响——这不该是一个给领袖续水的亲信会有的慌乱。
\"乔治。\"许墨第二次开口，声音放得更轻，像在哄受了惊的幼兽，\"过来。\"
乔治的喉结上下滚动，水杯\"当啷\"掉在托盘里。
他踉跄两步，膝盖撞在桌角上也浑然不觉。
直到站在许墨面前，他才看清对方眼底的颜色——不是质问，是温沉的潭水，倒映着他扭曲的脸。
\"许...许哥。\"乔治的声音带着哭腔，突然\"扑通\"跪在地上，额头重重磕在许墨脚边的地毯上，\"我对不起你，艾米丽抓了我老婆孩子，他们在辐射区发着烧，我要是不...不...\"
会议室里响起抽气声。
坐在下首的苏瑶猛地站起来，终端机从膝头滑落在地；瑞恩的手已经按在腰间的枪柄上，指节泛白；马克靠在椅背上，原本半阖的眼睛完全睁开，目光如刀。
许墨弯腰将乔治扶起来，掌心按住他剧烈起伏的后背：\"他们现在在哪？\"
\"废铁镇西边的临时医疗点。\"乔治抹了把脸，眼泪混着鼻涕糊在袖口，\"艾米丽说只要我在你水里下迷药，等你晕过去，维克多就能以'保护领袖'的名义接管基地。
可我下不去手，真的下不去手！\"
苏瑶蹲下身捡起终端机，指尖快速在屏幕上操作。
她抬头时，瞳孔里映着终端机投射出的辐射区热力图：\"废铁镇西边三公里有个未被污染的地下蓄水池，我让无人机去定位。\"
许墨拍了拍乔治的肩膀，转向全场：\"有人胁迫我的兄弟，用他的家人做筹码。\"他的声音不大，却像重锤敲在每个人心上，\"但乔治选择了站出来。\"
瑞恩松开枪柄，重重捶了下乔治的后背：\"傻小子，早说啊！
老子带两队人去把那医疗点平了！\"
\"不。\"许墨按住瑞恩的手腕，目光扫过墙上的电子地图，\"我们要演一出戏。
乔治继续和艾米丽联系，提供假情报——就说我喝了水后晕得厉害，现在在休息室。\"
乔治愣住：\"那...那我老婆孩子？\"
\"莉莉。\"许墨转头看向角落始终沉默的情报员。
莉莉摘下耳机，指尖在耳麦上敲了三下：\"十分钟前，我已经派三组人伪装成流民接近医疗点。
只要乔治按计划发消息，艾米丽的注意力就会被牵制，我们正好救人。\"
苏瑶突然举起终端机，屏幕上跳动着绿色的定位点：\"找到了！
我爸妈的掩体在第三区地下十七层，信号源和老探员给的地形图完全吻合！\"她的声音发颤，手指几乎捏碎终端机边缘的金属壳，\"热成像显示里面有生命体征，至少二十人存活！\"
许墨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看向瑞恩：\"今晚十点，带第一突击小队从排水管道潜入。
苏瑶跟你一起，负责破解掩体密码。\"
\"是！\"瑞恩猛地立正，眼底燃着火焰——他记得苏瑶曾在他重伤时用纳米机器人救回他半条命，此刻能为她的家人冒险，是最荣耀的任务。
\"等等。\"马克突然开口。
这个总爱抱臂旁观的中立首领站起身，身后跟着两个扛着电磁步枪的护卫。
他指了指墙上投影的机械叛党袭击录像：\"我看过你们对抗机械军团的记录。
这些铁疙瘩的攻击模式...和我在边境遇到的完全一致。\"
会议室里的温度仿佛降了三度。
苏瑶的终端机\"叮\"地响了一声，是莉莉传来的新情报：机械叛党三天前摧毁了北方的能源站，而维克多的军火库恰好补充了一批电磁脉冲弹。
\"我支持你。\"马克从外套内袋掏出一枚银色徽章，\"我的人负责封锁基地外围，截断维克多的退路。
另外，这是我藏了五年的Emp发生器，能让半径五公里内的机械瘫痪半小时。\"
许墨接过徽章时，指腹擦过上面凸起的齿轮纹路——这是中立区最高指挥官的信物。
他点头致谢，目光却扫向门口突然出现的身影。
汉娜抱着一摞纸质资料站在那里，发梢还沾着未干的雨水。
她昨天还在跟着维克多的人喊\"许墨独裁\"，此刻眼睛却亮得惊人：\"我查到了散布谣言的人。\"她翻开最上面的档案，\"这是艾米丽的账户流水，她用能源券收买了市场的老周、学校的王老师...他们说的那些'许墨私吞物资'的鬼话，全是她教的。\"
苏瑶走过去接过资料，指尖划过签名栏的复印件：\"这些人里有三个是我以前的学生。\"她抬头看向汉娜，\"为什么帮我们？\"
\"我女儿昨天发烧。\"汉娜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我去领退烧药，值班的小吴说'许领袖特批的，不限量'。
我突然想起，上个月维克多的人说'许墨克扣药品'时，小吴的手在抖——他那时就知道真相，却不敢说。\"她攥紧资料，\"我要让所有人知道，谁才是真的在救我们。\"
许墨看向墙上的电子钟，指针正指向八点十七分。
他知道，此刻在基地外五公里的废弃工厂里，艾米丽正举着望远镜观察这里的灯光。
而乔治刚刚用加密频道发了消息：\"目标已晕，休息室监控关闭。\"
\"瑞恩，提前半小时行动。\"许墨突然说，\"让突击小队从通风管道进，避开排水口的机械哨兵。\"
苏瑶猛地抬头：\"你怎么知道排水口有哨兵？\"
\"莉莉的情报。\"许墨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半小时前，系统分析出维克多的布防图有三个漏洞，其中一个在排水口。\"他顿了顿，\"另外，让医疗组准备好抗辐射药剂——乔治的妻儿需要。\"
乔治突然捂住嘴，肩膀剧烈颤抖。
苏瑶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他们会没事的。\"
警报声就是在这时响起的。
红色的警示灯在天花板上旋转，刺耳的蜂鸣几乎要刺破耳膜。
莉莉的声音从耳麦里炸响：\"南门失守！
维克多的人带着机械狗冲进来了！\"
许墨一把拽过苏瑶的手腕，将她推进安全通道：\"跟着瑞恩，一定要救出你父母！\"他转向马克：\"Emp发生器给我！\"
马克将银色装置抛过来，许墨接住时，瞥见窗外闪过机械狗的金属獠牙。
瑞恩已经抄起电磁步枪，冲汉娜喊：\"带调查组去地下掩体！
那里有防辐射门！\"
\"许墨！\"苏瑶在楼梯口回头，眼睛里映着红光，\"你小心！\"
许墨朝她挥了挥手，转身冲进指挥室。
屏幕上跳动着上百个红点，最近的离主控室只有五十米。
他按下通话键：\"所有战斗人员，集中火力打机械狗的关节！
它们的动力核心在——\"
\"滴。\"
主控室的门无声滑开。许墨的话卡在喉咙里。
阴影中站着一个人，从头到脚裹着黑色斗篷。
对方抬起手，掌心躺着一枚红色引爆器，指示灯正急促地闪烁。
\"许领袖。\"沙哑的声音像砂纸摩擦金属，\"听说你喜欢救人？
那你猜猜，这枚引爆器连着基地的核电池。\"斗篷下的手指轻轻一压，\"是救你的兄弟，还是救整个基地？\"
许墨的系统在视网膜上跳出倒计时：00:02:59。
他的指尖在控制台的隐藏按钮上悬而未决——那是启动自毁程序的开关，但此刻...
阴影里的人笑了，转身消失在警报的红光中。
许墨望着对方留下的脚印，突然注意到鞋跟处有一道熟悉的划痕——和艾米丽昨天穿的高跟鞋，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