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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混杂着血昙花妖异的甜香,如同凝固的胶质,死死糊在陆昭雪的鼻腔和喉咙里。她瘫坐在冰冷的苔藓地上,背靠着一棵粗糙的老树,身体的每一寸骨头都像被拆散了重新胡乱拼凑过,酸软得提不起半分力气。右手食指上那枚戒指,更是冷得像刚从九幽寒潭底捞出来的千年玄冰,冻得她指骨生疼,那股寒意顺着血脉一路钻进心窝,抵住了每一次艰难的心跳。她死死盯着几步之外那片被谢青符最后的心头精血彻底浸透的土地——原本湿润的深褐色泥土被染成了刺目的、近乎发黑的暗红,边缘已经微微干涸结痂,散发出浓重的铁锈味,像一块丑陋狰狞的巨大伤疤,烙印在黎明前灰暗的光线中。青符师兄倒下的样子,那双最后映着血符“不散”光辉、然后彻底熄灭的眼睛,一遍遍在她眼前回放,每一次都像钝刀子狠狠剜过心尖。

夜无痕半跪在不远处,面具在之前的混战中碎裂了大半,露出小半张苍白紧绷的下颌线条和紧抿得毫无血色的薄唇。他手中的无光匕首深深插进泥土里,支撑着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后背衣衫早已被冷汗和黄泉印紊乱溢出的粘稠幽光彻底浸透,那幽光如同有了生命般不安地蠕动流淌,每一次起伏都伴随着他压抑不住的、拉风箱似的沉重喘息。偶尔,他会极其轻微地侧过头,那只布满血丝、如同淬了寒冰的眼珠,投向玄微长老带走重伤同伴消失的方向,目光深沉得像无底的寒潭,里面翻涌着她看不懂的、足以吞噬一切的暗流。

时间在死寂中艰难地爬行,每一息都漫长得令人窒息。

终于,就在东方天际那抹鱼肚白艰难地挣扎着,试图将一丝微弱的灰白投进这片血腥的林间空地时,玄微长老的身影,如同从夜色里直接凝结出来一般,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们面前不远处的空地上。他身上那袭宽大的青袍沾着破晓前山林特有的、冰冷潮湿的露气,边缘甚至凝结了些许细小的水珠。他苍老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如同一块饱经风霜却纹丝不动的山岩,只有眼底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疲惫的波纹。

“师父…”陆昭雪喉咙干涩得几乎发不出声音,挣扎着想站起来,双腿却软得像煮烂的面条。

玄微长老抬手,一个极其微小的动作,空气中无形的压力便让她重新跌坐回去。他的目光扫过陆昭雪脸上蔓延至脸颊边缘、在微光中泛着冰蓝幽芒的霜纹,又扫过她右手那枚冰冷刺骨的戒指,最后定格在她那双布满血丝、浸满巨大悲恸却强撑着不肯彻底碎裂的眼睛上。那目光深邃复杂,像是穿透了她的皮囊,审视着她灵魂深处那把所谓的“钥匙”。

“十七暂时死不了。”玄微的声音低沉平缓,听不出丝毫波澜,如同宣读一则既成的事实,“巫丫头那点毒功,加上星辉玉髓残余的星辰之力,勉强吊住了他那半条被血昙花啃噬的命。至于谢青符…”他微微一顿,那毫无起伏的语调仿佛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旧物,“…他的精血魂魄,已彻底融入了那道‘不散’符中,成了那符咒的一部分。与其让他残躯曝露荒野,不如留他一缕执念,守护他想守护的人。” 他宽大的袍袖微微一拂,两道黯淡的流光落在地上,“云织月不会离开那具空壳。这是他们的命。”

陆昭雪的目光落在那两件物品上。左边是一件折叠整齐、浆洗得有些发白、却异常柔软的粗布棉袍,针脚细密厚实,带着一种朴素家常的温暖气息。右边则是一枚婴儿拳头大小、质地奇异非金非玉、颜色混沌如同搅动的灰雾的符箓——幻影符。符箓表面流淌着难以捕捉的微弱光华,无数细微到极致的符文在光华中若隐若现,如同拥有生命般缓缓爬行流转,散发着一股令人心神不宁的隐秘波动。

“穿上它,启用此符。”玄微的声音没有任何解释,干脆得像斩断铁索的铡刀,“即刻下山。往西,去苍云国边境。活着,是你们唯一要做的事。”

陆昭雪的手指触碰到那件粗布棉袍,布料柔软的触感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皂角清香,如同投入绝望寒潭的一颗微小的、滚烫的鹅卵石,瞬间在她冰冷僵硬的心湖里激起了一圈带着酸楚的涟漪。这熟悉的味道…是药圃里负责浣洗杂役的哑婆婆常用的那种味道!是过去无数个寒冷夜晚里,哑婆婆悄悄塞给她洗净烘暖的旧衣裳上的味道!原来这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温暖,师父竟还记得?她猛地抬头看向玄微,嘴唇翕动,想说什么。

就在她抬头的刹那,玄微的目光正落在她的脸上。那目光深处,在那万年不变的平静与深邃之下,在那被岁月和责任磨砺得坚硬如铁外壳的最深处,陆昭雪竟然捕捉到了一丝极其短暂、如同流星划过夜空般稍纵即逝的东西——

一丝沉甸甸的、浸满了痛惜与不舍的泪光!

那微弱的光只是一闪,快得让陆昭雪几乎以为是自己的幻觉。但紧接着,右手食指上那枚一直冰冷死寂的戒指,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仿佛要将她灵魂都冻结的恐怖寒气!那寒气如同无数根淬了剧毒的冰针,瞬间刺穿皮肉、筋骨,狠狠扎进她的神魂深处!冻得她猛地一个激灵,差点失声痛叫出来,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

玄微长老的眼神在她戒指寒气迸发的瞬间,似乎微不可查地凝滞了万分之一秒,随即又恢复了那深不见底的古井无波。他不再看她,视线转向气息不稳的夜无痕,语气淡漠:“幽冥殿的蚀魂烟,已锁定了这片山林的气息。执法堂的废柴不足为惧,但勾连着蚀魂烟的‘眼线’,远比你们想的更快。” 他宽大的袍袖再次拂动,一个沉甸甸的皮质水囊和一个小布包落在夜无痕脚边,“水里有固魂散。包里有伤药止血散。省着用。”

交代完这些,他最后看了一眼瘫坐在地、脸色惨白如纸的陆昭雪,喉咙里似乎滚动了一下,发出一声极其轻微、仿佛从肺腑最深处挤压出来的,带着无尽沉重与疲惫的叹息:“……走吧。”

话音落下,玄微的身影如同投入水中的墨迹,在逐渐亮起的熹微晨光中无声淡化、消散,只留下那句沉重的叹息,在林间冰冷的空气中沉沉浮浮,久久不散。

陆昭雪死死咬着下唇,直到尝到了浓重的铁锈味,才勉强压下戒指带来的刺骨寒意和心头翻江倒海的悲怆与迷茫。她抓起那件粗布棉袍,仿佛抓着最后一点微弱的暖意,胡乱地裹在自己沾满血污和尘土、早已破烂不堪的原先衣物外面。然后,她伸出冰冷颤抖、几乎失去知觉的手指,艰难地捻起地上那枚混沌色泽的幻影符。

触手微凉,符箓内部那无数细微的符文仿佛感应到活物的气息,流动的速度骤然加快!一股微弱却有明确指向性的神识力量,如同滑腻冰冷的毒蛇,悄无声息地沿着她的指尖,缠绕而上,直刺她的眉心识海!

“呃!” 陆昭雪闷哼一声,识海如同被无形的细针狠狠刺了一下!她下意识地想甩开这诡异的符箓,但玄微那句“幽冥殿的蚀魂烟已锁定”的话语如同警钟在耳边炸响。别无选择!

她一咬牙,调动起体内残存无几的灵力,《百草诀》那微弱却精纯的草木生机之力被她强行剥离出一丝,小心翼翼地注入符箓之中。

嗡——!

混沌色的幻影符骤然爆发出刺目的灰白光华!无数细微的符文如同活过来的虫子,瞬间从符箓本体喷涌而出,密密麻麻地覆盖上陆昭雪的身体!它们如同拥有生命的鳞片,疯狂地蠕动、变形、组合!一股强烈的拉扯感和眩晕感瞬间攫住了她的全部感官!

在她意识被这剧烈的变化冲击得短暂模糊的瞬间,那冰冷滑腻的神识烙印力量猛地加强,如同贪婪的水蛭,再次狠狠刺向她的识海深处,企图留下一个更加清晰、如同灯塔般醒目的标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冰冷彻骨、带着绝对排斥意志的恐怖寒气,从她右手食指那枚九幽令戒指中轰然爆发!这股寒气并非无差别攻击,而是精准地、如同最冷酷的裁决之刃,狠狠斩向那企图烙印她识海的外来神识!

嗤啦!

仿佛有无形的丝帛在陆昭雪的脑海中被瞬间撕裂!

那股滑腻冰冷的神识烙印力量发出一声无声的尖啸,如同被烙铁烫伤的毒蛇,猛地缩了回去!幻影符的光芒剧烈地闪烁了一下,覆盖她全身的符文流出现了一瞬间的紊乱!

而就在这光芒紊乱、符文扭曲的刹那,覆盖在陆昭雪身上的混沌符文完成了最后的塑形。光华散去。

站在原地的,已不再是那个伤痕累累、霜纹覆面的离山少女。

那是一个约莫二十出头、身材略显单薄矮小的农家青年。皮肤是长年劳作留下的粗糙黝黑,眉眼普通得丢进人堆里瞬间就再也找不出来,身上那件不合体的粗布棉袍松松垮垮地裹着,脚下踩着一双沾满泥泞的破旧草鞋。他脸上带着长途跋涉后的疲惫和一丝刚刚脱离险境的茫然与惊惶,活脱脱一个刚从偏僻村落逃难出来的乡下小子——平凡,卑微,毫不起眼。

陆昭雪(或者说此刻的“阿土”)下意识地抬起双手看了看。这双手不再是少女的纤细,而是布满了粗糙的茧子和几道新旧的细小划伤,指甲缝里甚至还残留着难以洗净的泥垢。她尝试着活动了一下手指,关节僵硬,动作也有些笨拙迟滞。一种难以言喻的隔阂感充斥全身,仿佛灵魂被强行塞进了一个陌生而拙劣的躯壳里。只有识海中残余的那一丝被寒气斩断神识烙印的刺痛感,以及右手食指被粗布遮掩下依旧传来的、深入骨髓的冰冷戒指触感,无比清晰地提醒着她——她还是陆昭雪。

夜无痕一直死死盯着整个易容过程。当幻影符光芒爆发、符文覆盖陆昭雪的瞬间,他那双冰冷锐利的眼睛捕捉到了符箓光芒中那一闪即逝的、极其微妙的金色光点——那是属于玄微长老神识烙印的独特气息!他握着无光匕首的手指骤然收紧,指节捏得发白,手背青筋暴起!就在他几乎要按捺不住出手打断的刹那,陆昭雪身上那股属于九幽令的恐怖寒气猛然爆发!精准斩断了那金色的烙印!

目睹烙印被斩断的瞬间,夜无痕紧绷的后背肌肉才极其轻微地松弛了一丝。他沉默地弯腰,捡起玄微留下的水囊和小布包,动作利落地绑在自己腰间。然后,他拔出插在地上的无光匕首,手腕一抖,漆黑的刃身在灰白的晨光中划过一道无声的轨迹,精准地指向林间某个方向。那只暴露在破碎面具外的眼睛,如同锁定猎物的鹰隼,锐利而冰冷地扫视着密林深处的幽暗,没有只言片语,却用行动给出了最明确的指示:向西,走!

“阿土”的身体僵硬了一下。这个陌生的身份让她本能地感到无所适从,但夜无痕那无声的指令和眼神里不容置疑的决绝,让她强行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她笨拙地迈开脚步,试图模仿记忆中见过的农人那种迟缓拖沓的步伐。脚下一滑,差点被一块凸起的树根绊倒,她狼狈地踉跄了一下,发出一声带着惊恐和懊恼的、嘶哑难听的“嗬”声——这符箓竟连喉部的细微结构都一并改变了!这彻底沦为凡人的无力感,像冰冷的潮水淹没了她。

夜无痕没有回头,保持着警戒的姿态,如同融入阴影的猎豹,在前方无声地开路。他每一步落下都轻如鸿毛,踩在铺满腐叶枯枝的地面上,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只有偶尔踩断一根特别枯脆的细小枝杈时,才会发出一声轻得几乎可以忽略的“咔吧”声。他宽阔的后背如同一堵沉默的山岩,隔绝了前方未知的黑暗,也隔绝了“阿土”此刻所有的仓惶与无助。

山路崎岖,晨雾弥漫。冰冷的露水凝聚在草叶和枯枝上,沾湿了“阿土”粗布棉袍的下摆和破旧的草鞋,带来刺骨的寒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山林特有的清冽草木气息,混合着泥土和腐烂叶片的味道,涌入鼻腔,冰冷地刺激着肺腑。两人一前一后,在死寂的密林中跋涉,只有夜风吹过树梢发出的呜呜低啸,如同无数冤魂在窃窃私语。

突然!

前方带路的夜无痕毫无征兆地停下脚步!他猛地抬手,做出一个“噤声止步”的凌厉手势!

“阿土”的心脏骤然提到嗓子眼,差点从喉咙里蹦出来!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嘴,连呼吸都屏住了,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咚咚咚的声音震得她自己耳膜发疼。她顺着夜无痕匕首所指的方向,透过稀疏的灌木缝隙,惊恐地望向前方不远处的山涧窄道。

只见三个身影悄无声息地堵在了那条必经的狭窄山路上。他们都穿着紧身的黑色劲装,脸上覆盖着没有任何五官起伏的惨白色面具,如同从坟墓里爬出来的纸扎人。周身缭绕着一股肉眼难以察觉、却散发着浓郁不祥气息的灰色烟气——蚀魂烟!这烟气如同活物般扭曲蠕动,无声地侵蚀着周遭的空气,连光线靠近都似乎变得黯淡扭曲。为首一人的面具眉心位置,赫然烙印着一个猩红刺目、仿佛用鲜血描绘的扭曲鬼脸图案!

正是幽冥殿的蚀魂卫!

他们来得太快了!快得超出了最坏的预料!蚀魂烟的特性如同跗骨之蛆,精准地锁定了这片区域残留的气息!

“哼,倒是两条滑溜的泥鳅。”为首那名眉心带鬼脸印记的蚀魂卫开口,声音透过面具传出,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嘶哑和令人牙酸的冰冷,“可惜,蚀烟锁魂,天涯难逃。交出九幽令,留你们一个全尸。”他身后的两名蚀魂卫如同提线木偶般无声散开,手中漆黑的弯刀在幽暗的林荫下泛起淬毒的乌光,动作僵硬却透着致命的精准,瞬间封死了前后左右的退路!

没有试探,没有废话!幽冥殿的风格向来是雷霆一击!

鬼脸蚀魂卫话音落下的瞬间,他身旁左侧那名蚀魂卫动了!手腕以一个诡异的角度猛地一抖!

嗤嗤嗤!

三道细如牛毛、几乎完全透明的乌黑丝线,撕裂空气,带着刺耳的尖啸,如同毒蛇吐信,闪电般射向僵在原地的“阿土”!丝线尖端闪烁着幽蓝的寒芒,一看便知淬了剧毒!同时,右侧那名蚀魂卫则如同鬼魅般贴地滑行,手中弯刀划出一道刁钻阴狠的弧线,直削夜无痕持匕的手腕!刀光未至,那股阴寒蚀骨的刀风已激得人汗毛倒竖!

鬼脸蚀魂卫本人则如同沉重的磐石,牢牢钉在窄道中央,双手如鹰爪般张开,掌心灰黑色的蚀魂烟骤然浓烈翻滚,如同沸腾的毒沼,散发出令人神魂悸动的恐怖吸力,遥遥锁定了夜无痕和“阿土”!

致命的合围!瞬息即至!要将两人彻底绞杀在这无名山涧!

就在这生死一线间!

夜无痕动了!

他没有后退,反而迎着那削向手腕的淬毒弯刀,向前猛地踏出一步!脚下枯枝咔嚓一声断裂!同时,他持匕的右手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和角度向上反撩!无光匕首的漆黑刃身在昏暗的林荫下拖曳出一道绝对沉寂的轨迹,精准无比地迎向那道刁钻的刀光!

铛——!

刺耳的金铁交鸣声骤然炸响!火星四溅!

那蚀魂卫只觉一股冰寒刺骨、却又带着一股奇异穿透震荡之力的力量从匕首上传来,震得他手腕发麻,淬毒的弯刀竟被硬生生格开!刀势瞬间溃散!

而夜无痕也被这股反震之力撞得身体微微一晃!但他强行拧转腰身,借着这一晃的势头,左腿如同蛰伏已久的毒蝎尾巴,带着凌厉的破风声,狠狠扫向扑向“阿土”的那名蚀魂卫下盘!腿风呼啸,竟隐隐带起一层肉眼可见的惨白气浪!

然而,那三道阴毒刁钻的乌黑丝线,已经射至“阿土”眼前!丝线撕裂空气的尖啸如同死神的狞笑,瞬间放大!

“阿土”只觉得一股冰冷刺骨的死亡气息扑面而来!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僵硬得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三点幽蓝的毒芒在瞳孔中急剧放大!那属于凡人的脆弱躯壳,面对这淬毒的诡异攻击,根本做不出任何有效的反应!

巨大的恐惧和绝望如同冰水瞬间淹没头顶!

就在那丝线尖端即将刺入“阿土”眼球的千分之一秒!

嗡——!!!

一直沉寂在她体内、维持着易容伪装的幻影符力量,如同被死亡的威胁彻底激活!一股混沌迷蒙、扰乱感知的强烈波动猛地从“阿土”身上爆发出来!

刹那间!

站在原地的“阿土”身影一阵剧烈的、如同沸腾水蒸气般的模糊晃动!

一个!

两个!

三个!

十个!

百个!

成千上万个一模一样、穿着粗布棉袍、脸上带着惊恐慌乱神色的“阿土”,如同被投入石子的平静湖面激起的无数涟漪幻影,瞬间充斥了整片狭窄的山涧!密密麻麻,重重叠叠!每一个都无比真实,每一个都散发着完全相同的气息!

“百影千幻?!”鬼脸蚀魂卫失声惊呼,那金属摩擦般的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骇然!他掌中翻涌的蚀魂烟都凝滞了一瞬!

嗤!嗤!嗤!

那三道必杀的乌黑丝线,毫无阻碍地穿透了最外围三个“阿土”的身体!如同穿透了毫无实质的雾气!三个幻影瞬间溃散!而真正的攻击目标,早已被淹没在茫茫多的幻象海洋之中,犹如一滴水融入了怒涛汹涌的大海!

就是现在!

在那鬼脸蚀魂卫心神被万千幻影撼动的瞬间!

夜无痕后背衣衫下,那道一直幽光流淌的黄泉印,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光芒!一股源自九幽黄泉最深处的、冰冷死寂却又蕴含着轮回伟力的磅礴气息轰然爆发!这股气息与他手中无光匕首上那道猩红刺目的“赎”字烙印瞬间产生了恐怖的共鸣!

“赎——!!!”

夜无痕喉咙里爆发出一个沙哑、破碎、却仿佛来自幽冥深处的音节!

他手中的无光匕首不再是纯粹的漆黑!刃身那道“赎”字烙印仿佛活了过来,化作一团燃烧的血色烈焰!而匕首本体,则被黄泉印爆发出的、如同冥河之水般的惨白幽光彻底包裹!红与白,生与死,罪孽与救赎,两种本源相悖却又在此刻强行融合的力量缠绕在匕首之上!

他没有攻击任何蚀魂卫!

而是将这把缠绕着红白二色、散发出毁灭与不祥气息的匕首,狠狠地向自己脚下的大地插去!

轰——!!!

一声沉闷得如同大地心脏炸裂的巨响!

以匕首刺入点为中心,方圆十丈内的地面如同沸腾的油锅般剧烈翻滚起来!无数道惨白与血红交织缠绕的能量光柱如同狂怒的地龙冲破地层束缚,狂暴地喷涌而出!大地寸寸龟裂!狂暴的能量夹杂着泥土碎石、腐烂的草木根茎冲天而起!形成了一个混乱到极致的毁灭风暴!

这风暴带着撕裂一切、埋葬一切的无匹威势,不分敌我!

噗!

距离最近的、被夜无痕左腿扫中下盘的那名蚀魂卫首当其冲!狂暴的能量乱流瞬间撕裂了他护体的蚀魂烟罡气,惨白与血红交织的光柱如同烧红的铁钎狠狠贯入他的躯体!他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身体便如同破布娃娃般被高高抛起,又在空中被更多的能量乱流撕扯得四分五裂!惨白的纸面具碎片混合着猩红的血肉内脏,如同下了一场恐怖的血雨!

另一名释放乌黑丝线的蚀魂卫惊骇欲绝,拼命催动蚀魂烟想向后飞退!但那股毁灭风暴的吸扯力大得惊人!他仅仅退了一步,就被一道横冲直撞的惨白光柱扫中了半边身体!嗤啦!如同烧红的刀子切过牛油,他的左臂连同小半边肩膀瞬间气化消失!只剩下焦黑的断茬!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嚎,身体被巨大的冲击力狠狠砸进后面的崖壁,深深嵌了进去,生死不知!手中的淬毒丝线早已不知被卷到了何处!

鬼脸蚀魂卫实力最强,在风暴爆发的瞬间便疯狂催动所有蚀魂烟形成一个厚厚的灰色漩涡护在身前!但那股融合了黄泉印轮回之力和“赎”字本源的混乱风暴力量太过霸道!灰色漩涡仅仅支撑了不到一息便轰然溃散!他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胸膛,惨白面具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裂痕!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口中喷出的鲜血在空中划出一道刺目的弧线,重重摔在数十丈外,挣扎了几下,一时竟无法爬起!他眉心那个猩红的鬼脸烙印,光芒都黯淡了几分!

而风暴的核心,夜无痕在匕首刺入大地、引爆这股毁灭力量的瞬间,已然化作一道模糊的残影!他闪电般扑入那万千个混乱晃动的“阿土”幻影之中!

混乱!无序!成千上万的“阿土”在风暴掀起的泥浪碎石中晃动、溃散、又重生!夜无痕如同在惊涛骇浪中搏击的孤舟,精准地躲开一道道混乱的能量乱流和飞溅的致命碎石,冰冷的眼眸如同最敏锐的探针,在无数虚假的幻影中急速搜寻!

找到了!

在万千幻影边缘靠近崖壁、一块被藤蔓半遮掩的岩石后面,一个“阿土”的身影比其他幻影显得略微凝实一丝,眼中那真实的惊恐尚未完全被幻符的呆滞覆盖!

夜无痕没有丝毫犹豫,如同扑食的苍鹰,一把抓住那个“阿土”冰冷僵硬的手腕!触手的感觉不对!冰冷粗糙,带着厚茧,没有丝毫少女的柔软温热!完全是一个陌生农人的手腕!那幻影符的伪装简直天衣无缝!

“走!”他喉咙里滚出一个沙哑的音节,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抓住“阿土”的手如同铁钳,猛地发力!

“阿土”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大力传来,身体瞬间被拽离了原地!眼前的景物疯狂倒退!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大地崩裂的巨响、蚀魂卫濒死的惨嚎!还有身后那惨白与血红交织的、散发着毁灭与埋葬气息的风暴漩涡!

她被夜无痕拉着,在混乱的能量乱流和飞溅的泥石中亡命狂奔!每一次落脚都踩在嶙峋的石块或湿滑的苔藓上,粗布棉袍被尖锐的树枝荆棘撕扯出更多破口,冰冷的山风灌进来,冻得她瑟瑟发抖。她大口喘息着,喉咙里充满了浓重的血腥味和尘土味,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刀片。她惊恐地回头望去。

只见那惨白与血红交织的狂暴能量正缓缓平息,但原地已是一片狼藉的焦土深坑,如同被天神的巨斧狠狠劈开。唯一幸存的鬼脸蚀魂卫艰难地从数十丈外的碎石堆里挣扎着站起来,捂着塌陷的胸口,面具下两道怨毒得如同淬了万年寒冰的目光,死死锁定在他们逃亡的背影上!

“黄泉印…九幽令…你们…逃不出冥尊掌心!”那嘶哑怨毒的声音,如同跗骨之蛆,穿透混乱的山风,狠狠钻进陆昭雪的耳朵里。

夜无痕对此充耳不闻,只是拉着她,脚步更快,也更沉默。他后背衣衫早已被汗水彻底浸透,紧贴在皮肤上,勾勒出紧绷的肌肉线条。那道黄泉印的光芒黯淡了许多,却依旧如同烙印般散发着幽幽寒意。每一次剧烈的喘息都带动着他后肩微微的颤抖——刚才那引爆本源的一击,代价沉重无比。

不知奔跑了多久,直到身后那令人心悸的毁灭气息和怨毒的诅咒彻底被莽莽群山隔绝,再也感受不到分毫。夜无痕才猛地停下脚步,松开抓着“阿土”的手。

噗通。

“阿土”脱力地跪倒在冰冷的溪水边,双手撑着粗糙的鹅卵石,剧烈地咳嗽起来,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冰冷的溪水浸湿了她破烂的草鞋和裤脚,刺骨的寒意让她打了个哆嗦。

夜无痕背对着她,缓缓摘下了脸上那半块早已破碎不堪的面具。面具下露出的,是一张苍白、年轻却写满了疲惫和冷硬的脸庞。他沉默地掬起一捧冰冷的溪水,用力搓洗着脸上沾染的血污和尘土。水流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淌下,滴落在清澈的溪水中,晕开淡淡的红。

陆昭雪(阿土)看着溪水中自己那张完全陌生的、黝黑粗糙的倒影。这张脸普通得让她自己都觉得陌生。只有右手指尖被粗布包裹下传来的、那永恒不变的、如同九幽深渊般冰冷刺骨的戒指触感,无比真实地提醒着她残酷的现状——

青符师兄以神魂为祭,绘“不散”符守护同伴,自己却只剩下了一具空壳。

十七哥被血昙花啃噬,生不如死。

铃铛姐双手尽毁,心神崩溃。

织月师姐一夜白头,守着师兄的遗体枯坐如石。

而她和夜无痕,顶着两张陌生的脸,背着一身沉重的伤与痛,如同丧家之犬,踏上了通往未知炼狱的逃亡之路。

前路无光,后有恶鬼追魂。

溪水潺潺,冰冷刺骨,倒映着两张同样年轻却已伤痕累累、染满风霜的面孔。一张陌生粗糙,一张苍白冷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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