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阳光像融化的金子一样洒在青石村的上空，十岁的陈小阳蹲在外婆家后院的柿子树下，百无聊赖地用树枝在地上画着歪歪扭扭的圆圈。这是他暑假的第三天，城市里的游乐场和电子游戏已经被他思念了无数遍。
\"小阳，别在那儿发呆了，去帮外婆摘点野菜回来。\"外婆的声音从厨房的窗户飘出来，伴随着炒菜的滋滋声。
\"知道啦！\"小阳扔下树枝，拍了拍裤子上的尘土。虽然不情愿，但比起无聊地数蚂蚁，去田野里转转至少还有点意思。
他拎起外婆放在门边的竹篮，蹦蹦跳跳地出了院子。七月的青石村被绿色淹没，稻田像一块块翠绿的绸缎铺展在山坡上，远处传来知了不知疲倦的鸣叫。
小阳沿着熟悉的小路向村后的野地走去，那里长满了各种可以食用的野菜。路过村口的老槐树时，他看见几个同龄的孩子在树下玩弹珠，那是他在村里唯一认识的小伙伴。
\"小阳！来玩弹珠啊！\"王磊向他招手，露出一排参差不齐的牙齿。
\"等我摘完野菜！\"小阳大声回应，却没有停下脚步。他知道如果现在加入游戏，回家晚了肯定会被外婆唠叨。
穿过一片玉米地后，野地出现在眼前。这里杂草丛生，有些地方的草长得比小阳还高。他熟练地辨认着可以食用的野菜，不一会儿就摘了小半篮。
正当他弯腰去拔一株蒲公英时，余光突然瞥见不远处的高草丛中有什么东西在动。那动静不小，草丛像被风吹过一样左右摇摆，但此刻空气中一丝风也没有。
小阳的心跳加快了。可能是野兔！上周王磊就说在这片野地里见过灰兔子。他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向那片晃动的草丛靠近。
随着距离缩短，草丛晃动的幅度更大了，隐约还能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小阳兴奋得手心冒汗，想象着自己抓住兔子后向小伙伴们炫耀的场景。
就在他距离草丛只有两三米远时，晃动突然停止了。小阳僵在原地，不确定是该继续靠近还是等待。就在这时，草丛猛地分开，一个白色的身影从里面窜了出来。
\"啊！\"小阳惊叫一声，后退了两步才看清那不是兔子，而是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女孩看起来和他差不多大，留着齐耳的短发，背对着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小阳松了口气，随即感到一阵困惑。这个女孩他从未在村里见过，而且她为什么会从那么高的草丛里钻出来？
\"嗨...\"小阳试探性地打招呼，\"你是谁啊？\"
女孩没有回答，也没有转身。小阳注意到她的裙子出奇地白，在阳光下几乎有些刺眼，而且干净得不像是在野地里钻过的样子。
\"你是新搬来的吗？\"小阳又向前走了一步，\"我是陈小阳，住在村头的李奶奶家。\"
就在这时，女孩突然跑了起来，朝着野地深处飞奔而去。小阳愣了一下，随即想起上周在镇上遇见同学林小雨时，她说自己在镇上补习英语。难道这个女孩也是来补习的？或许她知道哪里有好的补习班？
\"等等！\"小阳丢下竹篮追了上去，\"我只是想问问你在哪里补课！\"
女孩跑得很快，白色的裙摆在风中飘扬。小阳加快脚步，他可是学校运动会的短跑第三名，自信很快就能追上这个看起来比自己还矮小的女孩。
但奇怪的是，无论他怎么加速，与女孩之间的距离似乎都没有缩短。女孩始终保持着同样的速度，像一只白色的蝴蝶在绿色的海洋中穿行。
\"等等我！\"小阳气喘吁吁地喊道，汗水顺着他的脸颊流下。他们已经跑出了野地，进入了一片小树林。阳光透过树叶斑驳地洒在地上，女孩的身影在光影间时隐时现。
小阳的腿开始发酸，呼吸变得急促，但他固执地不肯放弃。就在这时，女孩突然转向，跑上了一条狭窄的田埂。小阳紧随其后，眼睛紧盯着那个白色身影。
就在这一瞬间，阳光的角度发生了变化，小阳清楚地看到女孩的脚——或者说，没有看到她的脚。她的裙摆下方空空如也，白色的身影像是漂浮在田埂上方移动。
小阳猛地刹住脚步，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他的汗毛全部竖了起来，头皮发麻，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倒流。那个女孩没有脚！她根本没有踩在地上！
\"啊——\"一声尖叫从小阳喉咙里迸发出来，他转身就跑，不顾一切地朝着来时的方向狂奔。树枝抽打在他的脸上，留下火辣辣的疼痛，但他不敢停下，不敢回头。
不知跑了多久，小阳终于看到了村口的槐树。他跌跌撞撞地冲到路上，眼泪和汗水模糊了视线。
\"妈！妈妈！\"他看到母亲正从外婆家的方向走来，立刻撕心裂肺地哭喊起来。
\"小阳？怎么了？\"母亲惊讶地跑过来，小阳一头扎进她怀里，浑身发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有、有鬼...一个女孩...没有脚...\"小阳语无伦次地说着，紧紧抓住母亲的衣服不放。
母亲安抚地拍着他的背，轻声说：\"没事了，没事了，妈妈在这里。你慢慢说，发生什么了？\"
小阳抽泣着把刚才的经历告诉了母亲。听完后，母亲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她搂着小阳快步走回家，路上不时回头张望。
那天晚上，小阳发起了高烧，噩梦连连。他梦见那个无脚女孩站在床边，用空洞的眼睛望着他，白色的裙子像云雾一样飘动。
三天后，小阳的烧退了，但精神仍然萎靡不振。外婆和母亲商量后，决定带他去见村里的\"土神仙\"李奶奶。
李奶奶住在村尾一间低矮的土房里，屋内光线昏暗，弥漫着草药的味道。她已经八十多岁了，满脸皱纹，但眼睛却异常明亮。
\"李婶，这孩子前几天在野地里...\"母亲低声讲述了小阳的遭遇。
李奶奶听完，用枯瘦的手指摸了摸小阳的额头，又看了看他的手掌，然后闭上眼睛念念有词。片刻后，她睁开眼，从一个小布袋里取出几枚铜钱，抛在地上观察。
\"不要怕，\"李奶奶的声音沙哑却温和，\"是她替你走了那条路。\"
小阳不解地看着她：\"什么意思？那个女孩是谁？\"
李奶奶摇摇头：\"有些路不该你走，她替你走了。以后别去那片野地了，尤其是午后。\"她递给小阳一个红色的小布袋，\"把这个戴在身上，保平安的。\"
回家路上，小阳一直捏着那个小布袋，里面装着一些干燥的草药和一张折成三角形的黄纸。
一周后，小阳在镇上又遇见了同学林小雨。这次他仔细观察了她的脚——当然是有脚的，穿着粉色的凉鞋，涂着蓝色的指甲油。
\"小雨，上周六你去青石村了吗？\"小阳试探性地问。
\"没有啊，\"小雨奇怪地看着他，\"我一直在镇上补习英语，上周根本没回村里。怎么了？\"
小阳摇摇头：\"没什么，认错人了。\"
那天晚上，小阳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他想起了那个无脚女孩，想起了李奶奶说的话。
\"是她替你走了那条路...\"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那条路通向哪里？如果当时他继续追下去，会发生什么？
小阳打了个寒颤，把李奶奶给的红色小布袋紧紧握在手心里。窗外，一阵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像是有人在低声细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