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金三角腹地的暗河总统府在雨幕中显得格外狰狞。这座曾经威严的建筑,如今却如同一个风雨飘摇的铁皮罐头。探照灯的光束在雨幕中划出一道道苍白的痕迹,试图穿透围墙外那片密不透风的热带雨林。然而,黑暗中潜伏的危险,却早已悄然逼近。
我站在三公里外的山崖上,雨水顺着战术目镜的边缘滑落,模糊了视线。我深吸一口气,指尖在控制屏上划出一道猩红的轨迹,仿佛在黑暗中划开了一道血色的裂痕。
“虫群听令——吞噬。”
随着我的命令,脚下的地面传来细微的震动。仿佛是某种古老的力量被唤醒,十亿纳米虫组成的金属浪潮,如同黑色的潮水,从山脊的阴影中涌出。它们悄无声息地漫过山脊,啃噬着草木,发出沙沙的声响,与暴雨声交织在一起,如同死神磨牙。
“警报!未知金属流突破东侧防线!”总统府警卫室的广播在暴雨中断续响起,声音中带着一丝慌乱。哨塔上的机枪刚转向虫群,纳米虫已顺着枪管的缝隙钻入,枪口在开火前瞬间熔化,化作铁水滴落。围墙被虫潮覆盖的瞬间,整片合金墙体如同巧克力般融化坍塌,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
“开火!重武器开火!”暗河守军指挥官在雨幕中嘶吼,声音几乎被暴雨声淹没。坦克炮管刚抬起,炮口就被虫群堵塞。一辆装甲车试图碾过虫群,但履带在转动中解体成金属粉末,车体像陷入流沙般下沉。车内传出敲打舱盖的闷响,那是士兵们绝望的呼救声。
虫群涌过花园时,大理石雕像群发出滋滋的声响。暗河创始人铜像的头部最先融化,铜液在雨中腾起青烟,流淌的金属在雕像基座重新塑形,渐渐凝成母亲侧脸的轮廓。雨水冲刷着未凝固的金属,母亲眼窝里淌下滚烫的铜泪,仿佛在为这片土地的苦难而哀伤。
“不!”总统府顶楼的落地窗被砸碎,暗河首脑查猜探出半个身子。他手中的黄金权杖指向虫群,权杖顶端镶嵌的蓝宝石在雨中闪烁,如同一双愤怒的眼睛。“用火焰喷射器!烧光这些魔鬼!”他嘶吼着,声音中带着一丝疯狂。
火焰长龙撞上虫群,纳米虫却在烈焰中愈发猩红。火焰被分解成光能吸收,虫群表面泛起熔岩般的纹路。它们裹挟着烈焰扑向主建筑,巴洛克式穹顶如蜡烛般软化坍塌,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首脑快走!”卫队长拽着查猜退进电梯。电梯门关闭的瞬间,纳米虫已如潮水漫入走廊。电梯钢缆传来令人牙酸的摩擦声,轿厢猛地下坠半米后卡死。应急灯的红光中,查猜瘫坐在金箔贴面的轿厢里,权杖脱手滚落。
虫群正在重塑总统府。哥特式尖塔坍缩重组,罗马柱融化成金属溪流。建筑残骸在虫群操控下升腾塑形,巨大的人形轮廓刺破雨幕。当雨水冲刷掉多余金属,一座三百米高的复仇女神像矗立在废墟之上——母亲的面容在闪电中悲悯垂目,右手所持长剑直指苍穹。
我踏着纳米虫组成的阶梯走向神像基座。虫群在脚下翻涌凝聚,形成铭文台阶。每一级台阶都浮现着暗河的罪行:第一级刻着父母坠机坐标,第二级是基因实验记录,第三级罗列被暗河灭绝的村落……查猜被困的电梯厢被虫群镶嵌在基座正中,成了耻辱的展示窗。
“龙傲天!”查猜的脸挤在电梯观察窗上变形,“你以为这是复仇?”他癫狂地拍打玻璃,扯开衬衫露出心口的龙形纹身,“暗河血脉遍布全球!你杀不完!”
我停在最后一级台阶,指尖轻触基座。纳米虫顺着接触点蔓延,在金属表面蚀刻出父亲笔迹的判决:“以血还血。”蚀刻深槽里渗出暗红色金属液,像永不凝固的血。
神像突然震动,母亲持剑的手臂缓缓抬起。剑尖指向东南方海岸线——那是暗河最后的海军基地。虫群从神像基座剥落,在空中汇成指向箭矢。
“不!”查猜的哀嚎被电梯金属变形声淹没。纳米虫正将电梯厢拉伸延展,渐渐形成跪拜人形。当虫群凝固,查猜以永久跪姿被焊在基座,额头紧贴刻着父母名字的金属碑。
暴雨渐歇,月光刺破云层照亮神像。母亲低垂的眼睫突然颤动,石雕瞳孔泛起蓝光。虫群组成的视网膜上映出模糊画面:热带雨林深处的金属建筑群,通风口喷涌着血色蒸汽。
那是比天堂岛更深的罪恶渊薮。
我抚过神像冰凉的金属手指,月光在剑刃上折射出血色光斑。虫群在基座下翻涌集结,如同等待冲锋的千军万马。
“妈妈,”我对着夜风低语,“我们找到他们的老巢了。”
神像眼里的蓝光骤然大盛,映亮我脚下蔓延的影子。影子在月光里扭曲拉长,渐渐显出龙形轮廓,龙首正对着东南方血色蒸汽升起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