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同浓稠的墨汁般迅速笼罩了大地,带来了令人窒息的压抑。
营地中央,一堆篝火“噼啪”作响,摇曳的火光映照着众人疲惫而凝重的脸庞,每个人的眼神中都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惊魂未定。
阿雷那双本就充斥着血丝的眼眸,此刻更是仿佛要喷出两团实质的怒火。
他死死地,一瞬不移地,盯着神色间难掩疲惫的凌风,那眼神,如同要将凌风生吞活剥一般。
压抑了整整数日的暴躁与强烈不满,在这一刻,终于彻底爆发!
如同压抑万年的火山,轰然喷涌!
“凌风!”
阿雷猛地从潮湿的地面上弹跳而起,他那魁梧雄壮的身躯,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剧烈地微微颤抖着。
周身不受控制地溢散出丝丝缕缕狂暴的雷电弧光,发出“滋滋”的骇人声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糊的气味。
“你他妈这狗屁的决策,简直就是拿大家的性命在开天大的玩笑!”
他粗犷的咆哮声,带着狂暴的音浪,震得篝火都发出一阵剧烈的噼啪爆响,火星四溅!
周围的树木,都仿佛在这怒吼声中瑟瑟发抖。
“这他妈已经是第几次了?!啊?!”
阿雷双目赤红,额头青筋暴起,如同愤怒的雄狮。
“又是这种九死一生的鬼地方!每次都说你有周详的计划,结果呢?!结果就是我们一次次在鬼门关前打转!”
他伸出颤抖的手指,指向依旧在昏迷中呻吟的阿木。
“你看看阿木!他差点就死了!就死在你眼前!”
“再这么跟着你这个扫把星瞎闯下去,我们所有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得给你当陪葬!”
“你他妈到底能不能给句准话,你到底还有没有靠谱的法子?!没有的话,老子不伺候了!”
凌风眉头紧紧锁成了一个“川”字,心中的疲惫与深深的无奈,几乎要从四肢百骸中满溢出来。
他强行按捺住心头的火气,声音沙哑地解释道:“阿雷,我完全理解你现在的心情,阿木受伤,我比谁都难过。”
“但你能不能先冷静一点。”
“我们目前所掌握的情报,实在太过于有限。”
“这片古老沼泽的环境,也远比我们最初预想的要复杂和危险数倍不止。”
“现在我们走的这条路,已经是基于现有情报,我能推演出的,风险相对最小,也最有希望找到下一颗灵珠线索的唯一路径了。”
“我们是一个团队,不是吗?”
凌风的目光扫过众人,带着一丝恳切。
“越是这种关键时刻,我们就越应该选择相信彼此,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相互攻讦指责!”
“相信?!”
阿雷发出一声怒极反笑的咆哮,声音中充满了讥讽与不屑。
“我的好兄弟刚才差点就死了!就死在你眼前!这就是你他妈所谓的相信?!”
“如果不是你一意孤行,非要来这种鬼地方,阿木会受这么重的伤吗?!”
“凌风大哥的方法……我觉得……应该没有错。”
一道略显虚弱,却异常坚定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
是刚刚苏醒不久的阿木。
他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声音因为失血过多而显得有气无力,但那双望向凌风的眼神,却充满了毫不动摇的信任与依赖。
“这一路上,每次遇到真正足以致命的危险,哪一次不是凌风大哥第一个冲在最前面,为大家挡下那些致命的攻击?”
“我们能活到现在,都是因为凌风大哥。”
阿雷心中的怒火烧得更炽,他猛地转过头,铜铃般的眼睛恶狠狠地瞪向阿木,如同受伤的凶兽般咆哮道:“你懂个屁!”
“你这种妇人之仁,迟早会害死我们所有人!”
“他凌风有九芒星护体,有光明之心,他死不了!可我们呢?我们有什么?!”
空气,在这一瞬间仿佛彻底凝固。
紧张而压抑的气氛,如同拉满的弓弦,一触即发,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崩断。
队伍中的其他成员,曦瑶、影煞、锐戈、磐石,此刻也都个个面露难色,神情复杂无比。
他们看看暴怒如狂狮的阿雷,又看看沉默不语、脸色铁青的凌风,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开口劝解这两个已然彻底撕破脸皮的昔日伙伴。
灵羽清冷的凤眸中闪过一丝担忧,她刚想开口说些什么。
就在这剑拔弩张,令人窒息的微妙时刻。
队伍中那名平日里沉默寡言,如同影子般始终负责在最前方探路,存在感一直极低的斥候“石默”。
他那双深陷在阴影中的眼眸深处,骤然闪过了一丝极难察觉的诡谲光芒,如同暗夜中鬼火般幽冷。
他状似无意地,幽幽地,发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
声音不大,沙哑而低沉,却如同带着某种奇异的魔力,清晰无比地传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唉,其实……我也曾在家中长辈的口中,偶然听闻过一些关于……关于这所谓天命九子宿命的古老传言……”
他的声音顿了顿,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凌风胸前的九芒星胎记。
“据说啊,这承载着大荒世界最后希望的天命九子,并非所有人……都能安然无恙地走到最后的。”
“其中,有些人的存在,或许从一开始……其真正的使命,就是为了……成就他人。”
石默的声音压得更低,更沉,带着一丝令人从心底感到不寒而栗的幽森与诡秘,仿佛来自九幽深渊的魔鬼低语。
“甚至……成为……某些关键时刻,所必需的……祭品。”
这轻飘飘的几句话,却如同几颗投入死寂湖面的万钧巨石,在众人心中,瞬间激起了难以平息的惊涛骇浪!
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钢针,狠狠扎在他们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