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趟下乡,王二哥不但收了土鸡、土鸭,还有煮稀饭米汤最浓(稠)的乡村小机子米,还有用来红烧砣子肉最香的小黄豆。另外还有红心子红苕、毛香芋四、五千斤,装了满满一大车,不到下午五点钟王二哥就收工了。
王二哥回到城里,将货拉到仓库,将货一一点交给仓库保管,跑了一天身上热烘烘的,他没到店里去跟杨三花办回销(交涉),就一溜烟跑回家洗澡澡去了。
等王二哥洗完澡,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半躺在客厅靠窗的躺椅上,正要摸出手机看看时,那手机突然响起了“我爱你……爱着你,就像老鼠爱大米……”的手机铃声。
“喂,哪个找哪个?”王二哥摸出手机中气十足地问。
“哪个?我!”手机另一头也口气很冲地喊着。
“找哪个?”王二哥漫不经心地又问。
“找哪个?找你!”电话中提高了声音,“王二娃,连老娘三花花的声音都听不出来嗦?”
“哦!”王二哥立马腰杆挺正,“是老婆大人嗦!”
“简直不把老娘放在眼里!”杨三花生气地说。
“我悔过、我悔过、我悔过!”王二哥立马站起来,点头哈腰地说。
“少来这些!”杨三花电话中说,“今天下乡回来没有?”
“回来了、回来了!”王二哥毕恭毕敬地说,“刚在家洗了澡澡。”
“为啥子不来店里报告?”杨三花仍余气未消。
“这个……这个,”王二哥打了一下嗯腾(停顿)说,“我身上出了汗,臭烘烘的,害怕让你闻到……难过!”
“难过,难啥子过?回来再找你算账!”杨三花说完一下子把电话挂了。
“嘟……嘟嘟嘟!”王二哥手拿电话,呆呆望了足足好好几秒,才把手机收回放进口袋里。
下午还不到6点钟,门锁“咔嚓”一响,杨三花竟然回家来了,比往常要提前至少半个小时以上,这是非常少见的。
“三花花,回来了啊?”王二哥一见,心里十五个水桶打水,七上八下,不知道杨三花今天要跟他算啥子账。
“嗯!”杨三花嘴里只说了一字,便弯下腰来脱皮鞋。
“拖鞋,这里、这里!”王二哥急忙小跑过去,从鞋柜中拿出拖鞋,殷勤送到杨三花脚边。
“嗯!”杨三花嘴里还是一个字,说完顺手将提包交给王二哥,王二哥屁颠屁颠地将包包放到茶几上,然后走到坐在沙发上的杨三花身边站着,洗耳恭听。
“坐噻,站着干啥子?”杨三花指了指沙发。
“好!”王二哥隔杨三花半张沙发,用半边屁股坐在沙发边边上。
“坐那么远干啥子,我是老虎要吃你哇?!”杨三花问。
“我……,我害怕你找我……算账!”王二哥看了一眼杨三花,躲躲闪闪地说。
“你呀、你呀你!”杨三花一把拉过王二哥在她身边坐下问,“今天下乡收货咋样?”
“今天……今天非常不错!”一提起收货,王二哥立马来了精神,扳着手指头说,“第一家是五里坡姚婆婆,收了8只土鸭7只鸡,共1515块,我给了1520块,姚婆婆没有小的补,我让她5块给她孙儿买雪糕。”
“嗯,王二娃,做得不错嘛!”杨三花表扬说。
“第二家,大房子李二根,买了148斤小黄豆,320斤小机子米。”王二哥受了表扬,心头更加放松。
“小黄豆烧砣子肉,小机子米煮稀饭,城里人喜欢!”
“第三家是湾湾田的王四六,收了1200多斤红心子红苕。”
“红心子红苕蒸干饭、煮稀饭都安逸得板,城里人也非常喜欢!”
“第四家是黄桷坪的张补锅张树明。”
“哪个张补锅?”杨三花瞪着眼睛问。
“就是黄桷坪甘棠五队,农业社时挑着担子四处走村串户为大家补碗、补锑锅铁锅的张树明。”不知啥子时候二娃子的爷爷王幺爸站在王二哥旁边,这时插嘴说道。
“哦,想起来了,小时候好像还看过他在我们生产队晒坝头补过锅呢。”杨三花点了点头说。
“就是就是。”王二哥接着说,“乡坝头早已没有锅儿可补了,张树明的手艺用不上,他只好专门搞农业,利用包产地种花生、种香芋,还喂了五、六头猪,二、三十只鸡婆、鸭婆和鹅儿,而且还养了六、七只山羊。我心中给他默算了一下,怕一年有三、四万收入,比他当年补锅强哪里去了。”
“三、四万?”杨三花问。
“那么多啊?”王幺爸也问。
“当然啦,我是保守估摸的。”王二哥边说边从荷包中摸出烟盒,抽出一支“云烟”递给王幺爸,王幺爸摆了摆手说有点咳,王二哥便把烟栽在嘴上,“啪”地一声打燃火,美美地吸了一大口继续说,“这次我跟他收了近4000斤香芋,这香芋全是沙土种的,大个大个,光光滑滑的,胡琴把把很少,而且价钱还多相因(便宜),平均6角多,最好的也不超过8角。”
“土鸡、土鸭,小黄豆、小机子米,红心子红苕、香芋,这些土特产都是城里人非常喜欢的。”杨三花心里默默地算了一下又说,“这次收购本钱,包括油钱和李师傅工钱,应该不超过7500块。”
“哎呀,三花花,你真神了!”王二哥惊奇地说,“这次总支出大概7460多块,与你掐算的只差三、四十块。”
“穷人的米都有颗数,”杨三花眉毛往上一扬,得意地看了一眼王二哥说,“这点账还是算得清的。”
“那是、那是,老婆大人英明!”王二哥急忙跟杨三花粉起(点赞)。
“这一趟,除干打尽,我们淘宝店应该赚个两千多块不成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