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斩将最后一名余孽头目押入囚车时，天边刚泛起鱼肚白。晨光透过济世医馆的木窗棂，落在堂中尚未撤去的药罐上，残留的药香混着空气中未散的血腥味，让他皱紧了眉头。
昨夜医馆后巷的突袭虽被打散，但那三名蒙面人手中淬毒的短刃、精准劈向药材库门锁的动作，都透着一股刻意——他们不是寻常盗匪，更像是冲着医馆的根基来的。素问今早诊脉时指尖仍有些发凉，不是因为后怕，而是担忧：“若下次他们趁夜袭扰问诊的百姓，或是损毁药房里的珍稀药材，后果不堪设想。”
秦斩指尖叩了叩桌案，木桌上的医书震起细尘。他想起昨夜追敌时，那名头目临死前嘶哑的话：“你们断了太多人的财路，医馆……活不久。”这话像根刺，扎在他心头。自医馆建立以来，从地痞闹事到同行诋毁，再到如今的恶意袭击，明枪暗箭从未断过。此前他总想着以和为贵，可眼下看来，没有足够的防备，所谓的“济世救人”不过是空中楼阁。
“招募护卫。”秦斩抬眼看向素问，语气斩钉截铁，“不仅要守着总馆，各分馆也得配人。咱们要的不是只会舞刀弄枪的莽夫，是能护着百姓、守着药材，懂分寸、明事理的人。”
素问点了点头，将手中的扁鹊手记轻轻合上：“我这就去拟告示，写明招募的条件——优先选曾在军中服役、无不良记录的，或是家中有亲人体会过医馆恩惠的，这样的人心里有底，不会轻易动摇。”
告示贴出去的第三天，医馆前的空地上就聚了近百人。有穿粗布短打的壮汉，有背着弓箭的猎户，还有几个身形挺拔、眼神锐利的退伍老兵。秦斩亲自坐镇筛选，素问则在一旁帮着观察——她总说，医者看的是脉相，识人看的是眼神，心术不正的人，眼里藏不住戾气。
第一个上前的是个叫赵虎的汉子，身高八尺，裸露的胳膊上满是旧疤。他双手抱拳，声音洪亮：“秦馆主，俺去年在山里被熊瞎子伤了，是素问姑娘用草药救了俺的命。如今俺无牵无挂，只想守着医馆，不让坏人来捣乱！”秦斩问他擅长什么，赵虎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刀，手腕一翻，刀刃稳稳停在半空：“俺在村里当过猎户，会追踪，也会用刀，保证不伤人命，只拦歹人。”
秦斩没立刻应下，而是指了指不远处的木桩：“试着劈三刀，不用尽全力，只看你的准头。”赵虎应声上前，短刀出鞘时带起一阵风，三刀下去，木桩上的裂痕整整齐齐，刚好将木桩分成四段。秦斩点了点头，让身后的弟子记下他的名字。
接连筛选了十几人，大多是有勇无谋的壮汉，或是急于求一份生计、眼神飘忽的游民。直到一个叫林墨的青年上前，秦斩才停下了手中的笔。林墨穿着洗得发白的长衫，腰间别着一把折扇，看起来不像个护卫，倒像个读书人。
“你也来应征护卫？”秦斩挑眉，语气里带着几分疑惑。
林墨拱手，声音温和却有力：“回馆主，在下曾是太学弟子，去年家乡闹瘟疫，父母皆亡，是医馆的义诊队救了在下的命。如今在下虽手无缚鸡之力，却懂兵法布阵，也识得江湖上的毒药暗器，或许能帮着医馆防备些阴私手段。”
一旁的素问忽然开口：“我记得你，去年你还帮着我们整理过病患的名册，字写得很工整。”林墨愣了愣，随即露出笑容：“姑娘竟还记得在下。”
秦斩沉吟片刻，起身走到林墨面前：“你若留下，便负责制定护卫的值守章程，再教他们识别常见的毒药——医馆里药材多，最怕有人下毒。”林墨躬身应下，眼中满是感激。
筛选到日落时分，最终留下了二十三人——十名退伍老兵，负责带队巡逻；五名猎户，擅长追踪探查；三名曾在药铺当伙计的，识得药材与毒药；还有五名像赵虎这样，受过医馆恩惠、忠心耿耿的壮汉。秦斩将他们带到医馆的后院，指着墙上挂着的医馆地图，声音严肃：“从今日起，你们便是济世医馆的护卫，首要职责是护着百姓和药材，其次才是防备敌人。记住，医馆是救人的地方，不到万不得已，不许动刀伤人。”
众人齐声应和，声音震得院中的老槐树叶子簌簌作响。赵虎攥紧了手中的短刀，眼神坚定；林墨则从怀中掏出纸笔，开始记录各分馆的位置，准备制定值守表。
素问看着眼前的景象，轻轻舒了口气。她走到秦斩身边，低声说：“有他们在，往后问诊的百姓，还有咱们的弟子，都能安心些了。”秦斩转头看向她，目光柔和：“这只是开始，往后医馆还要建更多的分馆，教更多的弟子，防备也得跟着加强。咱们守着医馆，其实是在守着‘济世救人’这四个字，不能让它被坏人毁了。”
夜色渐深，医馆的灯笼一盏盏亮起，映着后院里忙碌的身影。赵虎带着几名壮汉，正在检查药材库的门锁，将原本的木锁换成了更坚固的铜锁；林墨则和老兵们围着地图，讨论着夜间巡逻的路线；素问的弟子们端来热茶，分给众人，口中说着“辛苦各位了”。
秦斩站在廊下，望着眼前的景象，心中忽然安定下来。他知道，往后的路或许还会有更多的风雨，但只要这些人在，只要医馆的初心不变，“济世救人”的灯火，就永远不会熄灭。
次日清晨，天还没亮，医馆的大门就被推开了。赵虎带着两名护卫站在门口，对着前来问诊的老人躬身行礼；林墨则拿着新制定的值守章程，逐一核对各岗位的护卫；素问坐在堂中，开始为第一批病患诊脉，阳光透过窗棂，落在她手中的扁鹊手记上，书页上的字迹仿佛也镀上了一层暖意。
远处的街道上，几个游手好闲的地痞看到医馆门口的护卫，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转身走了。秦斩站在医馆的二楼，看着这一切，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他知道，加强防备不是为了挑起争斗，而是为了守护更多的人——守护那些信任医馆、需要医馆的百姓，守护这份在大秦土地上，刚刚萌芽的“济世”之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