歧路
嬴政的手指在冰冷的石壁上轻轻摩挲，指尖能感受到那些古老刻痕的凹凸不平。遗迹深处的空气带着一股陈腐的土腥气，混杂着某种难以名状的能量波动，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细小的针，刺得喉咙微微发紧。他身后，队员们的喘息声在空旷的甬道里此起彼伏，手电筒的光束在黑暗中颤抖，照亮了一张张疲惫却又紧绷的脸。
“我们不能在这里耗下去。”小张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他抬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汗珠在光束下划出一道晶莹的弧线，“刚才石碑上说灵源能控制那些生物，可没说灵源长什么样，藏在什么地方。遗迹这么大，盲目找下去就是浪费时间。”
小赵立刻皱起了眉，她往前踏了一步，矿灯的光晕扫过石壁上那些闪烁着微光的符号：“浪费时间？小张你看看这些图案，它们一直在变。刚才小李碰过的那块石壁，现在的纹路已经和半小时前完全不同了。这里一定藏着关于灵源的线索，说不定——”
“说不定等我们找到线索，地面上的人早就成了那些怪物的点心。”小张猛地提高了音量，背包里的照明设备随着他的动作发出哗啦声响，“昨天通讯器里传来的最后声音你忘了？三号前哨站全灭，那些生物的繁殖速度比我们预想的快十倍！现在回去从源头查，至少能知道它们是怎么出现的，顺着这条线找灵源才靠谱。”
嬴政的目光落在那块破损的石碑上。碑体断裂处还残留着新鲜的凿痕，显然是不久前才被破坏的。他蹲下身，用手电筒照着那些模糊的文字，指尖拂过“灵源”二字的刻痕。这些文字属于一种早已失传的上古文字，要不是小时候在王室秘藏的竹简上见过类似的字符，他根本不可能辨认出来。
“灵源...控万物...生灭有道...”他低声念着那些残缺的句子，眉头越皱越紧。石碑上的内容断断续续，像是被人刻意凿去了关键部分，只留下这些引人遐想的碎片。他站起身，转身看向身后的队员们，手电筒的光在每个人脸上短暂停留。
小张正咬着嘴唇，指关节因为紧握背包带而发白。这个来自地面部队的年轻人总是这样，务实得近乎固执，却总能在危急关头保持冷静。他腰间别着的军用匕首还在微微晃动，那是昨天突围时留下的痕迹。
小赵则靠着石壁，手指无意识地在那些发光符号上画着圈。这位考古学出身的队员对遗迹有着近乎执拗的热情，她的笔记本上已经画满了各种图案，其中有几个符号和石碑上的文字惊人地相似。听到小张的话，她抬起头，眼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反驳：“从源头查？那些生物是突然出现在全球各地的，北极冰盖、撒哈拉沙漠、马里亚纳海沟...你告诉我哪个才是源头？”
“至少比在这鬼地方兜圈子强！”
“你——”
“够了。”嬴政的声音不高，却让两人同时闭了嘴。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甬道深处。那里的黑暗像是有生命般在蠕动，能量波动比刚才更强烈了，石壁上的符号闪烁得越来越快，像是某种倒计时。
他知道小张说得对，时间紧迫。通讯器里的消息越来越少，刚才最后一次联系时，基地说东部沿海已经出现了生物潮，防线随时可能崩溃。每多耽误一分钟，就可能有上万人失去生命。
可小赵的话也有道理。这些生物的出现毫无规律，地面上的调查已经进行了半个月，除了知道它们对能量波动敏感之外，几乎没有任何进展。而这处遗迹，是目前唯一能和“灵源”扯上关系的地方。那些不断变化的符号，小李触摸图案时感受到的能量，还有这块明确提到灵源的石碑...这一切都在暗示，答案可能就在这里。
“队长？”一个年轻队员小声问，“我们...该怎么办？”
嬴政闭上眼，脑海里闪过那些在监控画面里看到的生物。它们有着金属般的外壳，八条细长的腿能轻易撕裂合金装甲，最可怕的是它们的眼睛——那种毫无感情的暗红色，像是被某种力量操控的傀儡。石碑上说灵源能控制它们，那是不是意味着，灵源也能消灭它们？
他猛地睁开眼，目光变得坚定：“小张，你带三个人回地面。”
小张一愣，随即挺直了背：“是！”
“不只是查生物源头。”嬴政补充道，“去查最近三个月全球范围内的异常能量事件，特别是地质活动频繁的地区。灵源既然能影响生物，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没留下。”他从背包里拿出一张折叠的地图，在地上摊开，用手电筒照着几个标记点，“这是基地传来的生物密集区，你们重点排查这些区域的地下结构，有任何发现立刻用加密频道联系。”
小张点头，开始清点装备，他的动作迅速而有条不紊。
嬴政转向小赵：“你跟我继续深入遗迹。”
小赵的眼睛亮了起来，立刻应声：“好！”
“带上所有的探测设备，特别是能量扫描仪。”嬴政叮嘱道，“注意那些符号的变化，它们可能不只是图案那么简单。还有，保持警惕，刚才小李碰到墙壁时的能量反应很奇怪，这里的东西可能比我们想象的更危险。”
“明白。”
队员们开始快速分组，交换装备。小张把备用电池和压缩饼干分给小赵他们，又把自己的能量探测器递给她：“这个灵敏度高，也许能派上用场。”
小赵接过探测器，低声道：“小心点。”
“彼此彼此。”小张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争取我们先找到线索。”
“谁先找到还不一定呢。”小赵扬了扬下巴，眼里却带着一丝担忧。
嬴政看着他们，心里那股两难的沉重感并没有减轻多少。兵分两路意味着风险加倍，无论是地面还是遗迹深处，都充满了未知。但他知道，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就像当年在战场上，有时候必须分兵突围，才能找到一线生机。
“出发前，最后检查一次通讯器。”他说，“记住，无论遇到什么情况，保持联系。如果两小时内没有消息，立刻按预定方案撤退。”
队员们纷纷检查设备，通讯器里传来沙沙的电流声，信号不算稳定，但还能勉强通讯。
小张带领的小队率先出发，他们的手电筒光束在甬道拐角处消失，脚步声渐渐远去。小赵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轻轻叹了口气：“希望他们顺利。”
“我们也一样。”嬴政拿起矿灯，照向遗迹深处，“走吧，那些符号的闪烁频率越来越快了，我有种预感，我们没时间浪费了。”
两人带着剩下的队员走进黑暗中，石壁上的符号在他们身后明明灭灭，像是在无声地注视着这两支走向不同方向的队伍。嬴政回头看了一眼，那些符号的排列似乎发生了某种微妙的变化，像是一个巨大的眼睛，正缓缓闭上。
他握紧了腰间的匕首，加快了脚步。无论前路有什么在等待他们，他都必须找到灵源。为了地面上那些还在苦苦抵抗的人们，也为了弄清楚这场灾难背后的真相。
甬道里的能量波动越来越强烈，空气开始微微震颤，仿佛有什么巨大的东西正在苏醒。嬴政的矿灯光束照在前方，那里的黑暗像是凝固了一般，隐约能看到一些巨大的轮廓，在黑暗中若隐若现。
小赵突然停下脚步，指着能量探测器：“队长，你看这个！”
探测器的屏幕上，一条红色的曲线正在疯狂跳动，数值已经超出了安全范围。而曲线跳动的频率，竟然和石壁上那些符号的闪烁频率完全一致。
嬴政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他看向那些符号，又看向探测器，一个念头在脑海中闪过：也许，这些符号不只是线索那么简单。它们可能是某种...指引？或者警告？
“加快速度。”他沉声道，“不管这是什么，我们必须弄清楚。”
队伍继续前进，矿灯的光束在黑暗中劈开一条道路。前方的轮廓越来越清晰，那似乎是一扇巨大的石门，门上刻满了和石碑上相似的文字。而在石门周围，那些符号闪烁得如同白昼，将每个人的脸都映照得忽明忽暗。
与此同时，地面上。
小张带领的小队刚刚爬出遗迹的入口，刺眼的阳光让他们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远处传来爆炸声，隐约能看到黑烟在天空中弥漫。
“看来情况比我们想的更糟。”一个队员低声说，声音有些发颤。
小张深吸一口气，空气中的硝烟味让他想起了战场。他拿出地图，用手指点着那个最近的生物密集区：“别管那些，我们的目标是这里。根据基地提供的资料，这里三天前出现了第一批生物，而且地质监测显示，地下有异常能量反应。”
他抬头看向远处，那里的地平线上有一道黑色的线，正在缓缓移动，像是潮水般向这边涌来。
“动作快点！”他喊道，“我们没多少时间了！”
小队成员们立刻跟上他的脚步，每个人都知道，一场新的冒险已经开始。而他们和遗迹里的同伴一样，都在和时间赛跑，向着那个可能改变一切的“灵源”，前进。
嬴政站在那扇巨大的石门前，矿灯的光束照亮了门上的文字。他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那些冰凉的刻痕，突然，整个石门开始震动起来，那些文字像是活了过来，发出幽幽的蓝光。
通讯器里传来小张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队长，我们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山洞，洞口的符号和你描述的很像！”
嬴政的心脏猛地一跳，他看着石门上那些亮起的文字，又看了看通讯器，嘴角终于露出一丝微笑。
也许，兵分两路的决定，是对的。
石门在他们面前缓缓打开，露出里面更加深邃的黑暗。而在遥远的地面上，小张正带领队员走进那个神秘的山洞，手里的手电筒照亮了洞壁上那些熟悉的符号。
两条不同的道路，却似乎在向着同一个终点延伸。而那个终点，就是他们苦苦寻找的灵源。只是他们都不知道，在那终点等待着他们的，究竟是希望，还是更深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