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好像有什么从大脑中破土而出,那件粉色和服、那支雪花发簪、那个人……月光下猗窝座妖冶金瞳里闪烁着什么呢,
是一道虚弱模糊的影子,还是一丝捉摸不透的情愫,亦或者是
“■■先生,您忘了我吗?”
你咬字又轻又缓,先生的前缀几乎听不清,仿佛病痛缠身,压着人喘不上气,但又不得不开口而逶迤的尾音。
猗窝座双手捂着自己的脸,脖颈处青筋一条条攀爬,刺青如同绳索,扼住咽喉,捆绑四肢,将记忆封存,徒留被遗忘的灵痛苦流泪。
‘狛治先生…不要再想了,如果痛苦的话,就请不要再想了……’
和你打扮一样的少女站立在猗窝座身侧,想要拉住他衣摆而伸出的手徒劳地穿过。
她泪流满面,声声泣血,整个人哀痛万分。
你却弯弯唇笑着,步伐轻盈的来到猗窝座面前,两只手宛如娇俏少女似地背在身后,弯下腰将脑袋扬起,是猫咪好奇时打量的动作。
但你看的不是猗窝座,而是他身边的,素山恋雪。
猗窝座生前最放不下之人。
对方被你兀得凑近的动作吓了一跳,连抽噎也忘了,愣愣地看着你用与她相似的声线一字一句说道
“呐,■■先生,你真的忘了我吗?”
什么?
你的声音明明不是这样的,为什么能发出和她一样的声音?
恋雪只觉遇见了灵异事件,不对不对,她已经死了,你该看不见她才对,怎么、怎么能这么凑巧地离她这么近,好像还对视了……一定是巧合,对,巧合……
恋雪悻悻的和你错开视线,下一秒,你又歪头,大方迎了上去。
‘……!’
她险些气喘。
不、不不……她早该相信才对,你今天的装扮可是和她一模一样啊,还邀请狛治先生一起去看烟花…声音也和她一样……
……不可以,狛治先生已经很痛苦了,不要……
恋雪想劝阻你,刚一抬头,就见你像只小鹿一样优雅地跳开了,围着猗窝座打转,一次又一次用她的声音说道
“偶尔…也想要换换心情呢。”
“■■先生能带我一起去看烟花吗?”
你乐此不彼的逼疯猗窝座。
遗忘是沼泽上伪装的枯叶,他在你的引导下打破平静的表面,掩埋的黑泥裹腹他的身体,记忆化为毒虫啃噬他的皮肉,但又阴阳平衡的,给予他深处的甜蜜。
忘却的记忆是扎根在心脏的刺,它让周围血肉坏死,又让寄宿主无法狠下心将其血淋淋地剜走,所以猗窝座痛苦。
“....不、”他从嗓子中挤出这个干涸的字,似乎已经用尽了全身力气,“对不起,我、我现在脑子有点乱,下次、下次.....”
后面的话还没等说出口,猗窝座就头也不回得转身跑了。
倒反天罡的在自己家宅邸前跑了。
你抬抬眉毛,任由猗窝座一溜烟跑进树林里不见踪影,却一把抓住了想要随同离开的恋雪。
“我说让你走了吗?”
诶?
诶诶诶?!
为什么表情突然变得好可怕咿呀!
你收敛笑意,抓着她的手腕把她带进猗窝座的宅邸,随便哪个房间,只要能坐下来说话就好。
关上门,你松开对恋雪的桎梏,自顾自地走向窗边,把头上做好的造型一股脑拆散,金梳簪子噼里啪啦地扔在桌上。
“嘶…果然这么精神的发型还是不适合我…头皮坠着好痛…”
你用手指甲扣扣后脑勺,之前表现出来的温婉气质完全破碎。
其实不是痛,只是你一时间想不出别的形容词来概括这种感觉。
任何人或事,甚至疼痛这种抽象的、归于不了品类的,都不是感受不到了就能立马忘记,人的潜意识是很顽固的,你也要需要时间才能慢慢适应舍弃相伴四百年的东西的生活。
倒是恋雪,她反倒因为你过于真挚的表情反思起自己来
——真的很痛吗?那她怎么没感受过....啊、对了,或许是因为自己从来没变过发型的原因、、
“站着不累吗?那边有地方为什么不坐?”
你眼珠子在眼眶里猛得移动看向她,声线在没有刻意改变下显得冰冷。
虽然说这是鬼的通病,但恋雪还是被你吓得一哆嗦,身体抖抖抖,小心翼翼地伸手指向一处:“那、那我去那里坐了........”
像只胆小的仓鼠。
你想到,收回视线,无所谓的“嗯”了声,随后整理起眠娘从地底拿出的纸笔。
恋雪见空气安静下来,心里惶恐地想你让她留下来的目的,毕竟她只是一个小女子,身上肯定不会有什么你想要的。
想不出什么,她又无聊地自诩偷偷观察起你来,看着看着又莫名羞红了脸
........是和她完全不一样的类型啊,明艳,漂亮,即使穿着一样的衣服、梳着一样的发型,你也好似发着光,就连太阳月光也格外偏爱你些。
轰隆——
是镇上的烟花!
恋雪激动地用双手捂住自己的嘴,急急得注视着窗外的景色,她没想到在这里居然也能看见。
夜空中,烟花骤然绽放,璀璨如星雨洒落,那一点火光冲天而起,伴随着一声惊响,紧接着,绚丽的色彩在天幕上尽情挥洒。
忽暗忽明的阴影打在你脸上,像一朵花不断枯萎又绽放,你的眼眸始终平淡,仿佛任何事都不配享有你的注意。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恋雪的目光不再落在烟花身上,而是你,心脏跳动的声音是如此强烈,强烈到烟花绽放时也震耳欲聋,强烈到恋雪捂着心脏,想请它别再跳了。
她恍然发现,你,和狛治先生变成鬼后的瞳色很相似呢。
都是漂亮又耀眼的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