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刘章在菏泽市建委做保安。
刘章站在市建委值班室的落地镜前,第三遍整理着保安制服的肩章。镜面蒙着薄薄的灰,倒映出他晒得黝黑的脸庞——那是在大院门口站岗时,被七月的日头烙下的印记。
\"小刘,财务室叫你领工资。\"班长的喊声惊飞了窗台上打盹的麻雀。刘章攥着登记本的手指骤然收紧,油墨未干的数字在纸页上晕染开来。穿过爬满凌霄花的走廊时,他数着自己的步子,二十二步,和每天清晨绕大院巡逻的步数一样。
财务室的算盘珠子碰撞声清脆悦耳。王会计从铁皮柜里取出牛皮纸袋,边缘已经被无数人的手磨得毛糙。\"300块,点清楚。\"纸币带着油墨香簌簌滑落掌心,刘章听见自己喉咙发紧的吞咽声。这些钱叠起来还没有他在村里扛的麦捆厚,却沉甸甸得仿佛能压弯脊梁。
攥着工资袋走到解放大街时,日头正烈。街边裁缝店的竹帘被穿堂风掀起,露出墙上挂着的西装样板——深灰的面料泛着微光,衬得模特像电视里的大老板。刘章在店门口来回踱步,鞋底沾满人行道缝隙里的柏油,直到老板娘笑着问:“做什么衣服呀,小伙子。”
刘章对老板娘说:“我准备做一件西服。”软尺贴着脊背游走,丈量出他都未曾察觉的弧度——原来在值班室打盹时,脊梁已经悄悄弯成了弓形。老板娘啧啧赞叹:\"肩宽腰细,穿西装准精神。\"她推荐的深灰色哔叽布料。
刘章对老板娘说:“可以就做一件灰色的西服。”从裁缝店出来,刘章拐进了副食店。玻璃柜台里的香烟整齐排列,红塔山的包装在阳光下格外刺眼。刘章掏出两张钞票:“来包红塔山。”
攥着香烟往宿舍走,路过人民公园时,池塘里的荷花开得正盛。荷叶上滚动着水珠,刘章突然停住脚步,他摸了摸口袋里的工资,一个念头突然清晰起来——该请父母吃顿饭了。
在菏泽闯荡的这一个月,刘章把市区地图都快摸出了毛边。经常喜欢去的地方就是菏泽汽车站三角花园附近的东方红大街。
接着,刘章来到附近最最近的一家餐馆。对餐馆老板说:“老板,最贵的菜多少钱?”掌勺的胖师傅从厨房探出头,围裙上沾着油渍:\"后生,咱这按人头配菜,三个人八十块管饱!\"刘章盯着墙上的价目表,梅菜扣肉、酸辣土豆丝、鸡蛋汤,都是母亲常做的菜。刘章对掌勺师傅说:“你给我来份三人餐。”然后掏出80块钱付给了老板,等三人餐做好。刘章便拿着饭菜准备回家去一趟,和父母吃一顿饭。但又因为临时接到班长的通知,又回去值班去了。
等待的日子格外漫长。刘章每天下班都要去裁缝店张望,看着老板娘用粉饼在布料上画下一道道弧线。他开始练习使用剃须刀,对着宿舍斑驳的镜子,把下巴刮得通红。发工资的第五天,终于等到了那件西装。
周末清晨五点,刘章就坐上了开往定陶的班车。
来到家里,刘章特意把红塔山放在八仙桌上。父亲盯着烟盒看了许久,父亲对刘章说:“烟可以,以后尽量少抽一点,对身体不好。”刘章对父亲说:“也就发工资的这几天抽几包好烟,平常抽的都是2块5一包的大鸡。”父亲听后便没再说什么。一家人吃了一顿晚餐,第二天刘章便赶回菏泽上班去了。
朋友,第一月工资你怎么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