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左笑了。
“成交。”
他答应得太快,快到让丹辰子都愣了一下。
随即,丹辰子脸上堆满了笑意,站起身,心满意足地准备离开。
可走到庭院门口,他的脚下却像是生了根,停住了。
他没有回头,只是背对着陆左,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告诫。
“陆小友,老朽多句嘴……”
“明日一战,除了那些人,你更应该小心的,是那座台子。”
他的声音飘忽,在黄昏的风里打着旋。
“登天台……它不干净。”
“千百年来,死在上面的天才太多了,他们的怨气、不甘,早就把那块破石头喂饱了。”
丹辰子幽幽地叹了口气。
“输家,是会被它‘吃’掉的。”
“连魂魄都剩不下,彻彻底底,变成它的养料。”
这几句话,让原本温和的庭院平添了几分阴森。
吞噬失败者?
陆左眼底的光芒动了动。
这倒是有趣。
“多谢大师。”他冲着那个背影,不轻不重地拱了拱手。
丹辰子没再说话,只是摆了摆手,很快就消失不见。
一夜无话。
第三天,天刚蒙蒙亮。
整座天枢城就像一锅烧开的水,彻底沸腾了。
“快!快!去晚了连个站的地方都没了!”
“听说城东已经挤得走不动道了!”
无数修士化作流光,从城中各处拔地而起,像是一条条奔赴盛宴的江河,涌向同一个方向。
城东,登天台。
那是一座悬浮在空中的巨大黑色石台,不知是何种材质,上面坑坑洼洼,满是兵器劈砍留下的痕迹,透着一股子蛮荒和血腥的气息。
据说,这台子比昆仑的历史还要久远。
它看过王朝更迭,也埋葬了数不清的天才。
这里是英雄扬名立万的地方,更是失败者尸骨无存的坟场。
此时,登天台四周的天空早已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亢奋和期待,等着看今天这场大戏的主角。
辰时。
天际尽头,两股强大到令人窒息的气息撕裂云层,一前一后驾临登天台上空。
“是紫电宫的飞舟!”
“天璇世家的人也到了!”
为首的,正是雷动天和林玄道。
只见两道模糊的人影从天际投射下来,仅仅是影子,便让这方天地都黯淡了几分。
在他们身后,紫电宫和天璇世家的飞舟上,站满了杀气腾腾的年轻弟子。
“那小子人呢?”
雷千绝咬着牙,盯着空荡荡的石台,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旁边的林沧海冷笑一声:“怕了?呵,他今天敢不来,我林家就把他从地底下掘出来!”
“掘出来?便宜他了!”
就在这时,全场突然陷入了一种更为彻底的死寂。
不是因为威压,而是一种……敬畏。
一个灰袍老者,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登天台的正中央,仿佛从始至终,他就一直在那里。
“瑶池的人?”
“怎么连瑶池都惊动了?”
人群中传来几声极低的、不敢置信的议论,但很快又被自己强行咽了下去。
那老者仿佛没听见,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没有释放任何气息,却让所有人都闭上了嘴。
他的声音不响,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今日,陆左应战昆仑群雄于登天台。”
老者的声音不大,却像锤子一样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此战,由我瑶池公证。”
“首先,请紫电宫与天璇世家,呈上赌注。”
雷动天和林玄道同时冷哼了一声。
两个被强大禁制封印的玉盒从虚影中飞出,“咚”的两声,砸在了灰衣老者的面前。
“紫电宫,赌注,紫电奔雷丹一枚,万年雷击木心一块。”
话音刚落,人群就炸了。
“什么?!紫电奔雷丹?那不是能让宗师硬抗天劫的圣药吗?”
“我的老天,这手笔也太大了!”
灰衣老者面不改色,又打开了另一个盒子。
“天璇世家,赌注,天璇星辰果一枚,九天息壤一两。”
“嘶——”
这下,连一些宗门的长老都站不稳了。
“九天息壤!一两就能造化一方灵田的神土!天璇世家是疯了吗!”
“这赌注……谁要是赢了,怕是能直接再造一个一流宗门出来!”
无数道贪婪的目光聚焦在那两个玉盒上,呼吸都变得滚烫。
灰衣老者收起玉盒,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冷酷。
“此战规矩。”
“不限人数,不限手段,只论生死。”
“挑战者,可单人上台,也可组队上场。”
“此战终结,只在,陆左身死,或,无人再敢上台之时。”
“诸位,可有异议?”
现场死一般的寂静。
这本就是一场你死我活的局,没什么好说的。
“好。”
灰衣老者点了点头。
“既然无异议。”
“那么,便请今日的主角,陆左,登台。”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望向了远处的天空。
可那里,空空如也。
一息,两息……一炷香都快烧完了。
人呢?
“哼,不会是临阵脱逃,当了缩头乌龟吧。”雷千绝忍不住讥讽出声。
他旁边一个紫电宫的弟子立刻附和:“我看八成是吓破了胆,正躲在哪个角落里哭呢!”
“什么狗屁魔王,就是个只会吹牛的废物!”
话音刚落。
一个平淡的声音忽然从他们背后响起。
“谁是废物?”
雷千绝几人浑身的汗毛“唰”地一下就立了起来。
他们猛地回头。
只见陆左和柳芊芊,不知何时,就站在他们身后几步远的地方。
在场数万修士,连同台上的瑶池使者和天空中的两位大能虚影,竟没一人察觉到他们的靠近。
这是怎么回事?
所有人的脑子里都冒出了同一个问号。
陆左没理会那些震惊、忌惮、幸灾乐祸混杂在一起的眼神。
他牵着柳芊芊的手,人群像被无形的手分开,两人就这么一步步走上了那座万众瞩目的登天台。
他站在石台正中央,目光扫过台下,那些眼睛里全是贪婪和杀意。
那眼神,好像在看一群……死人。
“时间差不多了。”
陆左的声音很平淡,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命令感。
“我赶时间。”
他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紫电宫,又点了点天璇世家,最后划了一个大圈,把所有对他虎视眈眈的年轻修士都圈了进去。
“你们,所有人。”
“一起上。”
他顿了顿,似乎在思考用什么词比较合适。
“一个一个杀,太麻烦。”
轰!
全场先是诡异地安静了一秒,随即彻底炸锅。
这是羞辱!赤裸裸的羞辱!
“竖子狂妄!”
“杀了他!”
雷千绝和林沧海的脸已经不是锅底了,是黑炭,恨不得当场就冲上去。
“狂徒!找死!”
一个身穿火红色长袍的青年怒吼一声,第一个从人群中跃出,双脚重重砸在石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他手持长枪,枪尖直指陆左的眉心。
“烈阳宗,赵焚!”
“今日,我来取你狗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