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左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侧过头，看向小院门口。
还是那个引他过来的灰衣老者，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那儿，一张老脸上满是说不出的为难。
“陆先生，天枢城有天枢城的规矩。”
老者叹了口气，声音里透着疲惫。
“城内禁止私斗杀人，特别是持有请柬的贵客，这是瑶池圣地亲自定下的铁律。”
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
“我知道是雷长老有错在先，可规矩就是规矩，还请陆先生……看在瑶池的面上，高抬贵手，饶他一命。不然，老朽实在没法跟使者大人交代。”
话很客气。
但“使者大人”四个字，分量却不轻。
陆左看了他几秒，忽然就笑了。
“行啊。”
他答应得那叫一个干脆利落。
“既然是瑶池的规矩，这个面子，我给了。”
可他话音刚落，笑容就变了味道。
“死罪可免。”
声音不大，却清清楚楚。
“活罪难逃。”
话音落，他对着半空打了个响指。
啪。
捆着雷刑长老的藤蔓应声散开，失去支撑的老头跟一滩烂泥似的从半空掉了下来，重重砸在地上。
他刚想喘口气，还没来得及庆幸自己捡回一条命。
噗嗤！
两根比刚才更粗的藤蔓，毫无征兆地从地里钻出，像两条蓄势待发的毒蛇，瞬间缠住了他的左右胳膊。
然后，用力向两边一扯！
“啊——！”
一声惨叫，比刚才任何一次都要凄厉。
两条胳膊，带着大片的血肉，被硬生生地从雷刑长老的肩膀上撕了下来。
血，喷得到处都是。
整个地面，都成了暗红色。
雷刑长老抱着光秃秃的肩膀，在地上打滚，嚎叫，声音听得人牙酸。
狠。
这小子也太他妈狠了！
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变了，看向陆左时，像在看一个怪物。
这不只是实力的问题了。
这杀伐果断的性子，简直让人不寒而栗。
说不杀，真就不杀。
可这比杀了他还难受！废掉一个大宗师的双臂，断了他的武道之路，这跟要了他的命有什么区别？不，这比要了他的命更残忍。
门口的灰衣老者脸上的肉都在抖。
他看着陆左那张俊美却毫无波澜的脸，脑子嗡嗡作响。
这叫给瑶池面子？
当着他瑶池的面，把人废成这样，这叫给面子？
这简直是把瑶池的脸皮活生生撕下来，扔在地上用脚碾！
可他偏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人，确实没死。
瑶池的规矩，从字面上看，确实没破。
这小子……是个魔鬼吧！
“陆先生，你……”
老者嘴巴张了半天，又憋了回去。
“怎么？”
陆左转头看着他，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前辈觉得我做得不对？”
“还是说，瑶池的规矩，就是只许天字区的人来杀我们黄字区的，我们连还手都算坏了规矩？”
这话问得，简直就是把刀子递到了老者手上，逼他往自己心口捅。
灰衣老者一张脸瞬间白了。
“陆先生说笑了，老朽绝无此意！”
他连连摆手，生怕沾上一点关系。
“瑶池向来公允，绝不偏袒！绝不！”
“既然陆先生已经手下留情，那此事……此事就到此为止。”
“老朽这就带雷长老回去，多谢陆先生！”
说完，他像是躲瘟神一样，一把提起地上那个已经痛得快要晕厥的雷刑长老，身形一闪，消失得无影无踪。
看热闹的那些修士们，哪里还敢多待。
一眨眼的功夫，跑了个干干净净。
生怕跑慢一步，下一个被扯掉胳膊的就是自己。
刚才还人声鼎沸的小院门口，瞬间安静得能听到风声。
柳芊芊看着陆左，那双总是冷冰冰的眸子里，此刻却闪着奇异的光。
这个男人，她好像越来越看不懂了。
面对什么样的情况，他似乎总有办法，用最直接，也最让人意想不到的方式解决。
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从容，根本不像一个年轻人。
“走了，进去看看我们的新家。”
陆左很自然地拉起她的手，走进了小院。
他走到那棵已经快要捅破天的大树下，伸手，将插在树干上的凤栖木发簪拔了出来。
发簪离体。
漫天的藤蔓，巨大的树冠，连同那个绿色的护罩，都在一瞬间化作了无数的绿色光点，如同一场绚烂的流星雨，悉数涌回了那支小小的发簪之中。
小院，又恢复了之前那副破败萧条的样子。
只有空气里，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清香。
“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
柳芊芊终于还是问出了口。
这个老头可是奔着要他命来的，按陆左的性子，不该是这个结果。
“杀了他？”
陆左掂了掂手里的发簪，语气很平淡。
“那太便宜他了。”
“我要让整个天枢城的人都知道，我陆左，还有我身边的人，不是谁想捏一下就能捏的软柿子。”
“顺便，也给紫电宫的那个雷大少爷，送份大礼。”
陆左的嘴角，向上扬了扬。
“不知道他收到这份礼，会不会高兴得睡不着觉。”
……
此时此刻。
天枢城，天字区，紫电宫行宫。
雷千绝何止是睡不着觉，他看着被抬回来的那团烂肉，整个人都快疯了。
脸上一丝血色都没有。
“废……废了？”
“叔公他……被那个黄字区的小子，给废了？”
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
那可是一位大宗师！是他紫电宫的脸面，是他这次瑶池之行最大的底牌！
就这么没了？
“少主……现在怎么办？”
旁边的心腹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那个陆左，简直不是人……三天后的登天台，要不……我们认个怂？”
“闭嘴！”
雷千绝猛地一声咆哮，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疯狂的劲儿。
“认怂？”
“我雷千绝的字典里，就从来没有这两个字！”
“他不是狂吗？他不是很能打吗？”
雷千绝的脸上，浮现出一个扭曲的笑容。
“我倒要看看，他一个人，能打几个！”
“传我的话！”
“把我那颗紫电奔雷丹拿出来，就说是我雷千绝的悬赏！”
“谁！能在登天台之前，把那个姓陆的小子给我弄死！”
“这颗丹药，就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