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心镜迷局
归墟秘境消失的刹那，天空中炸开万千道金色裂痕，如同一幅破碎的星图坠落人间。燕十三接住一片带着温热的光屑，光屑在掌心化作一行小字：“镜隐七情，破妄见真”。他抬头望向同伴，发现唐无咎正盯着自己染血的袖口出神，墨砚反复摩挲着笛膜上的裂纹，苏瑶则将破晓剑抱在怀中，剑身的七彩光芒映得她瞳孔微微发颤。
“黑袍人说万象镜在我们之中...”唐无咎突然开口，判官笔无意识地敲击着掌心，“会不会是指我们四人中藏着与镜子产生共鸣的人？”话音未落，燕十三腰间的玉佩突然剧烈震颤，表面的星图化作流光没入他的眉心。刹那间，无数记忆碎片在他识海中炸开——年幼时在雪夜捡到玉佩的场景、与初代守护者虚影对话的画面，还有方才在归墟秘境里那些壁画的细节，此刻竟像被重新排序的拼图，拼凑出一个惊人的轮廓。
“我好像...见过万象镜。”燕十三的声音沙哑，指腹无意识地按在胸口，“但那更像是一场梦。十岁那年，我在破庙避雨，曾见过一面铜镜。镜中照出的不是我的模样，而是...”他的话语戛然而止，因为苏瑶突然抽出破晓剑，剑身直指他的咽喉。
七彩剑光在暴雨中流转，苏瑶的眼神却一片清明：“燕兄，得罪了。”她手腕轻转，剑身上的古老图腾发出微光，“破晓剑能照见人心执念，你方才言语间心绪波动剧烈，这说明...”剑势未减，却在距离燕十三咽喉三寸处骤然凝滞。苏瑶的瞳孔猛地收缩——她看见破晓剑的剑刃上，倒映出燕十三记忆中那面铜镜的模样，镜缘雕刻着与玉佩星图如出一辙的纹路。
墨砚的笛声适时响起，《清心曲》的旋律驱散了剑拔弩张的气氛。唐无咎快步上前，从怀中掏出半块玉牌：“或许这与我们在各地找到的星图碎片有关。”他将玉牌与燕十三眉心的流光靠近，刹那间，三人周身被金色光芒笼罩，地面浮现出一幅巨大的江湖舆图。舆图上，七个红点如北斗七星般排列，而最亮的那颗，正标注在燕十三的出生地——断云崖。
暴雨愈发猛烈，四人却顾不上避雨。燕十三望着舆图，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断云崖的悬崖峭壁间，确实藏着一座废弃的道观，小时候他常在那里玩耍。道观的后殿有一尊破损的神像，神像手中似乎曾握着什么东西...
“立刻出发！”燕十三的声音被雷鸣吞没。四人化作流光消失在雨幕中，却不知他们离去后，方才站立之处的积水里，倒映出无数张扭曲的面孔——那些面孔分别是他们四人，眼中跳动着幽冥火，嘴角挂着诡异的笑容。
三日后，断云崖。
狂风卷着沙砾拍打在崖壁上，燕十三徒手攀爬着湿滑的岩石，腰间玉佩不断发烫，指引着他的方向。当他终于抵达那座道观时，眼前的景象令他瞳孔骤缩：原本残破的道观焕然一新，朱漆大门紧闭，门上贴着的不是普通符咒，而是用鲜血绘制的古老禁纹。
“这符咒的气息...和归墟秘境的结界如出一辙。”唐无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伸手触碰禁纹，指尖瞬间被染成黑色。墨砚吹奏墨玉笛，试图用音波震开大门，却见笛声撞上禁纹后，竟化作无数细小的毒蛇反噬而来。苏瑶挥剑斩断毒蛇，破晓剑的光芒却在接触禁纹的刹那黯淡下去。
“强行闯入只会触发更危险的机关。”燕十三蹲下身，在青苔覆盖的石阶缝隙中摸索。当指尖触碰到一块凸起的石板时，玉佩突然发出强光。石板缓缓升起，露出一个布满锈迹的铜环。他拉动铜环，伴随着一阵齿轮转动的声响，大门缓缓开启，一股带着腐殖质气息的冷风扑面而来。
踏入道观的瞬间，四人只觉眼前景象骤变。他们竟置身于一座巨大的镜厅，数以百计的铜镜悬浮在空中，镜面映出他们不同的模样——有的身着华服，有的遍体鳞伤，还有的化作了面目全非的怪物。唐无咎的银针突然不受控制地飞出，钉在其中一面铜镜上，镜中映出的，竟是他亲手毁掉唐门的场景。
“不要相信镜中的画面！”燕十三的警告声被无数声冷笑淹没。那些铜镜开始旋转，镜中的画面变得愈发真实。墨砚看见镜中自己的墨玉笛变成了白骨，吹奏出的音波化作厉鬼；苏瑶的破晓剑在镜中染满鲜血，而持剑的手属于一个陌生的黑袍人。
燕十三握紧雁翎刀，青金色火焰照亮四周。他发现无论看向哪面镜子，镜中的自己始终握着那面记忆中的铜镜。“这些镜子在放大我们的恐惧和执念！”他挥刀斩向最近的铜镜，刀光却被镜面吸收，反而映出他被黑暗力量吞噬的模样。
千钧一发之际，燕十三突然想起归墟秘境中老者的话。他闭上双眼，将天墟本源之力注入玉佩。当他再次睁眼时，瞳孔中流转着金色符文——那些符文与镜厅地面的花纹完美契合。“跟紧我！”他沿着特定的路线移动，每走一步，脚下的花纹就亮起一道光芒。
唐无咎见状，立刻掏出罗盘。罗盘指针疯狂旋转后，竟指向了大厅中央。那里矗立着一座三丈高的青铜镜，镜面漆黑如墨，却隐约映出四人的倒影。不同的是，他们的倒影手中都握着一面小镜，镜中景象飞速变幻，从江湖混战到百姓安居乐业，最后定格在一片黑暗深渊。
“这就是万象镜？”苏瑶的破晓剑发出嗡鸣。她刚要靠近，青铜镜突然爆发出刺目红光，四人的倒影从镜中走出，手中小镜射出黑色光束。燕十三的倒影招式与他如出一辙，雁翎刀上的火焰甚至比他更加旺盛；唐无咎的倒影甩出的银针淬着更毒的瘴气；墨砚的倒影笛声中夹杂着摄人心魄的魔音；苏瑶的倒影剑招快如闪电，七彩剑光中竟带着幽冥气息。
真正的四人被逼至角落，燕十三的手臂被自己的倒影划伤，鲜血滴落在地。就在这时，他突然发现倒影眼中的幽冥火有规律地明灭，与青铜镜边缘的符文闪烁频率一致。“攻击符文！那是弱点！”他大喊着挥刀斩向青铜镜，唐无咎的毒龙、墨砚的音刃、苏瑶的剑光同时跟上。
轰鸣声中，青铜镜出现裂痕。但就在众人以为胜利在望时，黑袍人的身影突然出现在镜中。“愚蠢的蝼蚁，万象镜岂是那么容易得到的？”他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镜中镜，梦中梦，当你们陷入自己编织的幻境，就是天墟重生之时！”
青铜镜轰然炸裂，无数镜片碎片化作利刃射向四人。燕十三用刀光组成屏障，苏瑶的破晓剑舞出光盾，唐无咎和墨砚也全力防御。但碎片中突然浮现出他们最珍视的人的幻影——燕十三看见师父临终的面容，唐无咎看见唐门满门被屠戮，墨砚看见挚友倒在自己怀中，苏瑶看见曾经的师门被黑暗吞噬。
“破！”燕十三怒吼一声，将全部内力注入玉佩。玉佩化作流光没入他的丹田，他的双眼泛起金色光芒，竟能看穿幻影的本质。雁翎刀挥出的瞬间，青金色火焰中夹杂着七彩光芒，那些碎片在火焰中纷纷湮灭。唐无咎、墨砚和苏瑶见状，也纷纷凝聚全力，与燕十三的力量融合。
当最后一片碎片消散，大厅恢复平静。但在废墟中，却不见万象镜的踪影。燕十三弯腰拾起一块带有纹路的镜片，镜片中突然映出一个神秘的山谷，山谷深处，一座宫殿若隐若现，宫殿大门上，雕刻着与玉佩、破晓剑相同的图腾。
“看来，我们的旅程还远未结束。”燕十三握紧镜片，望向同伴。暴雨不知何时已经停歇，天边的晚霞如血，将四人的身影拉得很长。他们知道，前方等待着的，将是比镜厅更危险的挑战，而万象镜的秘密，也终将在无数次的破妄见真中，逐渐浮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