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目前为止,敌人只是发射了一些迫击炮弹,炮弹落地,将泥土高高掀起,形成一道道黑色的泥柱喷泉。在炮声的短暂间隙里,能清晰地听到在平原乡村的各个角落,尤其是那些正展开激烈争夺战的树林和农场周围,枪炮声交织在一起。黎明时分,一阵熟悉的声响打破了清晨的宁静。通过无线电传来的信息,斯大林坦克率先发起了进攻。
紧接着,敌方的炮火瞬间猛烈起来。炮火先是集中在前线的一片狭窄区域,随后逐渐向纵深蔓延。伴随着震天的喊杀声,红军士兵们从散兵坑中涌出。他们不顾一切地穿过田野,朝着刚刚被炮弹轰炸得千疮百孔的防御工事冲来。
威尔斯他们等待的时机终于到了!前方的观察员熟练地引导着迫击炮从一个射击点转移到另一个射击点,以事先设定的固定目标假名作为精准的瞄准点。
“‘埃里克’有二十多个了!” 观察员对着电话大声喊道。
“‘埃里克’有二十多个了!” 威尔斯迅速重复着,将信息准确传达给士兵们。
“太棒了!‘曼弗雷德’三十个,五发速射!” 观察员的声音再次在听筒里响起,这声音来自威尔斯的得力助手之一,克劳斯。就这样,士兵们一刻不停地射击着。他们不断更换目标,精准修正,然后再次更换目标。一发又一发炮弹从炮管里呼啸而出,伴随着一声声短促而干涩的 “砰” 响,朝着敌人飞去。
敌人显然察觉到了威尔斯他们迫击炮的强大威胁和致命杀伤力。没过多久,敌方的炮火便朝着他们所在的位置倾泻而来。炮弹在空中呼啸着,谷仓的屋架瞬间被炸裂,碎木片如暗器般到处乱飞。很快,建筑物上部的木结构也被点燃,火焰疯狂地向上蹿升,威尔斯感觉像被一道火墙紧紧包围,这火墙越升越高。
方方正正的院子在火光的映照下,亮如白昼。在这刺眼的火光中,士兵们个个汗流浃背,嘴里咒骂着,却依旧不停地往烧得通红的炮管里装填炮弹。
不知何时起,威尔斯再也没有听到黑暗中观察员的任何动静。他暗自思忖着:他是不幸牺牲了,还是连接防线的通信线路被炮弹炸断了?此刻他们根本没有时间去查明真相。幸运的是,威尔斯的半履带车上还能通过无线电与营长保持联系。营长下达命令,要求他们继续稳定射击,但需调整瞄准点。可是现在,由于火势凶猛,浓烟滚滚,他们已经无法像之前那样清楚地观察前方的情况了。
此时,稻草和干草也都被大火点燃,浓重且潮湿的烟雾如同一层盖子,严严实实地笼罩在农场上空。随着一声沉闷的巨响,房子轰然倒塌。一名士兵的胳膊被飞溅的碎片刺伤,另一名士兵的小腿也被扯掉了一块皮肉。院门在大火和炮击的双重冲击下摇摇欲坠。
黑暗正渐渐褪去,黎明的曙光即将穿透这浓重的夜幕。然而,待黎明真正降临,又该如何突出这重重包围呢?此刻,俄国人轻武器的射击声已然清晰可闻,那声音近在咫尺。
威尔斯心急如焚,急忙奔向半履带车,试图呼叫营长。防线如今已彻底瘫痪!他双手紧张地在设备上摸索着,四处探寻解决办法。然后,他已顾不上在那火红的背景下可能被敌人发现的巨大风险,不顾一切地朝着山的北侧冲去,纵身跳进一丛灌木丛中,试图观察周围的局势。
就在仅仅 200 米开外的地方,他清楚地看到了坦克炮口的闪光!在那瞬息万变的地平线上,他勉强辨认出了那些装甲战车的轮廓。从两座山之间的洼地里,传来了俄罗斯人震耳欲聋的 “乌拉!” 呼喊声和欢呼声。难道,真的在劫难逃了吗?
就在回到谷仓大门口,威尔斯碰见了营长派来的骑马通讯兵。那通讯兵气喘吁吁,满脸惊恐,大声喊道:
“撤退!他们的步兵已经突破防线了!”
通讯兵的脸颊受了伤,鲜血不停地流淌,将他的脸染得一片血红。众人急忙将众多伤员搀扶上半履带车,然后又匆匆跑回去取迫击炮,手忙脚乱地把它们往车上装载。这名通讯兵也被扶上了威尔斯所在的半履带车,紧接着,他们便发动车辆,疾驰而去。
半履带车加速冲下山,驶入田野,却惊觉已然被苏军士兵团团包围。左右两侧,还有正前方,到处都是他们土黄色的身影,聚集在一起。此刻没人敢用机枪向他们扫射,一旦开火,就会暴露己方车辆的位置。毕竟,谁也不知道己方的其他士兵此刻离他们有多远,贸然暴露只会陷入更危险的境地。
通讯骑兵语气紧张急促,向威尔斯讲述着情况。原来,在发现无线电通讯中断后,营长当机立断,立刻派了一名通讯骑兵前来传达撤退命令。第一名通讯骑兵在半山腰时不幸负伤,但他仍拼尽全力往回赶,可惜未能成功。就在部队幸存者接到马上准备撤退的命令同时,营长又火速派出了第二名通讯骑兵,也就是眼前这位,他历经艰难险阻,好不容易才在苏联士兵切断路线之前赶到了他们这里。
通讯骑兵的及时赶到,给了他们几分钟短暂的喘息机会,而他们也紧紧抓住了这宝贵的时间,才避免了迫击炮排的彻底覆灭。
半履带车开足马力,全速前进,在田野间穿行,终于驶上了通往什切青 - 阿尔特达姆方向的指定道路。几公里后,他们与连队成功汇合。可眼前的连队已损失极为惨重,许多不久前还鲜活的面孔,如今已永远消逝,再也看不见了。
俄军猛烈的攻势,可谓倾尽全力,动用了数量惊人的重型火炮。数不清的步兵铺天盖地涌来,其中主要是吉尔吉斯人、卡尔梅克人和其他蒙古族人。随着俄军、乌克兰人和西伯利亚人的师团在战场上血流成河,这些民族的身影在战斗中愈发醒目,他们继续不屈不挠地朝着位于什切青的桥头堡步步推进。此刻,这座桥头堡已被压缩,范围缩小到奥得河东岸阿尔特达姆郊区及其周边地区。在南北两个方向,早在三月初,布尔什维克就已抵达奥得河岸。
对于德军而言,什切青这座城市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守住。因为只有把控住什切青,才能确保阻断通往柏林道路上的屈斯特林和奥得河畔的部队不遭受侧翼攻击。无论是俄军还是德军高层,都对这座桥头堡在德军防御体系中的关键重要性有着清醒的认识。也正因为如此,俄军才会从其他各个战线竭尽全力调集所有可用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