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地里,各种军事设施密密麻麻地分布着,仿佛是一个巨大而又精密的战争机器的各个部件。
威尔斯一脚深一脚浅地踩着结冰的泥浆,缓缓踏入炮兵阵地。只见一门门 88 毫米 Flak 18 高射炮矗立在那里,炮管倾斜着指向灰暗如铅的天空。炮架上凝结的厚厚冰层,使得俯仰机构在转动时发出阵阵刺耳的摩擦声。弹药手正吃力地从半埋式弹药坑中搬运重达 32.6 公斤的弹药。
这些原本用于防空的巨炮,每次怒吼开火时,炮口制退器便会猛地掀起直径达 5 米的扇形冻土,强大的冲击力甚至能震碎掩体顶部悬挂的冰棱,让细碎的冰碴纷纷落下。
不远处,一辆三号坦克静静停在那里。它的履带缝隙中嵌满了顿河沿岸的黏土,是在这片土地上艰难跋涉留下的印记。车长舱盖正往外渗出汽油燃烧不充分而产生的黑烟。
维修连为了增强坦克的防御,用不知道从哪淘来的履带板焊接在炮塔侧面,形成了一层额外的 装甲防护层。威尔斯注意到,机电员正小心翼翼地用 mp40 冲锋枪的枪油,保养着 FuG5 电台的真空管。
再看指挥所的地下掩体,采用了三层交叉原木进行支撑,顶部更是覆盖着足足 1 米厚的冻土,以防敌人炮火的直接命中。
仓库里,堆积如山的物资看上去杂乱无章,箱子上的标签在风雨的侵蚀下已经有些模糊不清。
河岸斜坡上,那锯齿状的铁丝网像是一条条狰狞的毒蛇,相互缠绕着。阵地前方的S型雷区就像一个无形的死亡陷阱,每一寸土地都隐藏着致命的危险。
后方,沙袋掩体和蛇形战壕相互蜿蜒连接着,就像一条条巨大的蚯蚓在地上爬行,一直延伸到指挥所。装甲车辆沿着河岸分散隐蔽于伪装网下。这些伪装网已经被风吹日晒得破破烂烂,像是一片片破旧的窗帘。发动机罩上覆盖着枯草,这些枯草原本是嫩绿的生命,如今却成了战争的伪装道具,用来躲避苏军侦察机那锐利的眼睛。
威尔斯缓缓地环视着营地核心,三层防御环清晰地呈现在眼前,就像三个巨大的同心圆,守护着营地的安全。
最外侧的88毫米高射炮阵地,一门门高射炮昂首挺立,仿佛是一群忠诚的卫士,时刻警惕着来自天空和地面的威胁。
中层的步兵掩体,用粗砺的原木加固着,那些原木上还残留着树木的纹理和汁液。顶部的波纹铁皮在淅淅沥沥的冰雨中叮咚作响。
昏暗的煤油灯在掩体内摇曳着,那微弱的灯光将手绘的地图映照出焦黄色的光晕,地图上的线条和标记就像一条条神秘的密码,记录着战争的局势。
士兵们用钢盔接取檐角滴落的雨水洗漱,钢盔里的雨水浑浊不堪,还夹杂着一些泥沙。他们用饭盒边缘打磨剃须刀片,打磨时发出的刺耳声音在寂静的掩体内回荡。
缴获的《红星报》被撕成碎片,垫在浸水的皮靴里,那报纸上的文字和图片在潮湿的靴子里已经模糊不清,就像一段被遗忘的历史。伏特加酒瓶底残留的液体则被用来清洁望远镜镜片,那液体散发着刺鼻的气味,在镜片上留下一道道痕迹。
威尔斯觉得胃里一阵翻涌,那弥漫在空气中的硝烟味、血腥味和腐臭味混合在一起,就像一个无形的拳头,狠狠地击中了他的胃部。他抹了一把脸上的灰尘和血污,那双手粗糙而又沾满了污垢。
他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但那充满异味的空气却让他更加难受。
身旁的汉斯咬着牙,打开急救包,取出绷带,简单地包扎着自己胳膊上的伤口,绷带很快就被鲜血染红,但他似乎毫不在意,只是皱着眉头。
威尔斯跟着赫尔曼穿过营地,眼前呈现出后勤系统濒临崩溃的景象。露天仓库里,堆积的意大利产牛肉罐头锈迹斑斑,那锈迹就像一片片丑陋的伤疤,覆盖在罐头的表面,渗出的黑褐色汁液散发着刺鼻的腐臭味。
黑面包表面爬满了青绿色的霉斑,就像一群绿色的小虫子在面包上蠕动。军需官用匕首剜去变质部分后继续配发。
医疗帐篷内,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药水味和血腥味。绷带重复煮沸使用直至纤维松散,就像一条条破旧的绳子。截肢手术台上的士兵们痛苦地嚎叫着,那声音在帐篷内回荡,让人毛骨悚然。
瘦骨嶙峋的挽马啃食着木箱碎片,那木箱碎片在它的嘴里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鬃毛被虱子蛀得斑秃,它的眼睛里充满了绝望和痛苦,就像一个被世界抛弃的孩子。绝望的兽医射杀了这匹濒死的马,那枪声营地里格外响亮。
几声信号弹划破夜空,那明亮的光芒短暂地照亮了这片混乱的场地。雨水将顿河沿岸化为一片泥泞,士兵们的靴底黏附着腐叶和弹壳,每走一步都要用力地拔出来,就像陷入了一个巨大的泥潭。
随着寒风的来临,气温又骤降至零下30摄氏度,那寒冷就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子,割着士兵们的皮肤。
德军士兵们裹着毛毯,蜷缩在火堆旁瑟瑟发抖,火苗舔舐着钢盔,里面的雪水沸腾起来,掺入碾碎的咖啡代用品后,泛起浑浊的泡沫,那泡沫就像他们破碎的梦想。
哨兵的睫毛上凝结着冰晶,就像一颗颗晶莹的珍珠。
mG42机枪的润滑油冻结成了胶状物,那机枪就像一个被冻僵的怪物,失去了它原本的威力。士兵们的日记里写满了对“俄国冬将军”的诅咒,那字迹歪歪扭扭,充满了愤怒和无奈。随军牧师在读着阵亡名单,那颤抖的嗓音被呼啸的北风撕碎,就像一片片破碎的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