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南,叶婶肯定不是偏心的人,她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你不该那么对叶婶说话的。”小七耐心地劝着温向南。
“可是,娘将家里的营生都交出去了,以后我们又要过回以前那种苦日子了。”
“小南,”小七忍不住伸手,帮她擦了擦眼角的泪珠,“什么叫苦呢?你还有娘,疼你的兄长,这已经超过很多人了。”
至少比起无亲无故的他,已经好很多了。
“况且我看叶婶回家时,面色并没有难过之情,反而有些兴奋,说不准,还有什么好事发生呢。没准儿,叶婶又想到了什么新营生也说不一定。”
原本还伤心难过的温向南,被小七三言两语就劝好,她胡乱抹了把脸,哭过的眼睛如小鹿般惹人怜惜,“你说的是真的?”
小七怔怔地看着她,顿了顿才点头。
他明明看出来了叶婶还想说点什么事的,只是被众人打断了而已。
温向南这才破涕为笑。虽然家中生计又没了,但娘的转变却是实实在在的。
她打心底喜欢如今这个温柔的娘亲。至于营生,大不了重拾旧日的打算。横竖她是个姑娘家,最不济,寻个好人家做妾,也能保一世衣食无忧。
想到这里,温向南心情好了不少,她看着小七,想到刚才在外面,于是不自然地看着地板,“对不起小七,我不该朝你发脾气。”
“没关系,”小七摇摇头,他不会真的生她的气,他拿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东西,“小南你看。”
温向南抬头一看,小七手里捏着一个薄薄的纱布口袋,里面一闪一闪正亮着荧光。
“听说城里有一种琉璃盏,到了晚上点上灯非常明亮,我没什么钱,买不起那么昂贵的东西,便去捉了这一袋子萤火虫,我想,琉璃盏再亮,也不过如此吧。小南,生辰快乐。”
温向南接过那一袋萤火虫,此时太阳已经落山,屋内光线已经很暗了,能清晰地看袋子发着微弱的荧光,一闪一闪,煞是好看。
温向南原本难过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谢谢你,小七。”
自己刚刚说了那么过分的话,小七还送自己礼物,温向南愧疚极了,她伸出小手,“小七,我们拉钩,以后谁都不许再说要绝交的话了,谁食言谁是小狗。”
小七伸出手,认真地跟温向南拉了拉勾。
两小只顿时又恢复了两小无猜的状态。
温家村发生的这一切,回小田村的温向西二人皆不清楚。
小田村离温家村路途不算远,可也要走上小半天。两人到小田村的时候,太阳都已经落山了。
田春花娘家正准备晚饭。
一听院子里传来动静,田母出门一看,发现居然是田春花带着姑爷回来了。笑脸刚迎上来,可一看他们手上空空如也,田母的脸色顿时垮下来了。
“这回娘家也不知道带点东西,还趁着饭点回来,这是走亲戚啊还是来打秋风了?”
田春花在自己娘家待了这么多年,她娘什么德行她太清楚了,当即说道:\"娘,我们要回娘家小住几天。\"
“还要住几天?”
田母的脸垮得都要掉地上了。她本就颧骨高耸,配上这个表情,看得人瘆得慌。
可到底不是女儿一个人回来,姑爷也在一起,田母忍住没发作,只“嗯”了一声,便往回走。
田春花立马示意温向西跟上。
走进厨房,进门的右手边摆了一张破旧的饭桌,小小桌子旁边拥挤不堪地坐了十来号人。
桌子左边坐了田春花的大哥——田大牛一家,田大牛和媳妇坐着,桌子的下方坐着一大一小两个孩子,是田大牛的儿子柱子和栓子。
桌子右边坐了田春花二哥——田二牛一家,田二牛和媳妇田二嫂,旁边还挤坐着他们的儿子狗子。
桌子正位则坐着田春花的父母。
田父一看田春花回来了,刚想打招呼,却也注意到两人是空着手回来,顿时那脸色摆得比田母还离谱。
田大牛抱着一碗杂粮糊糊,呼哧呼哧喝着,看着小妹回来,呲着大黄牙说道:“这不过年不过节的,小妹你跑回来干什么?回来也不知道带点东西,家里真是白养你了。”
温向西一听,本来丈母娘和老丈人嫌弃的白眼他就有些受不了了,此刻更是有些后悔跟着妻子回娘家的举动,可人已经来了,若是现在回去,娘该多看不起他。
想了想,温向西忍着心痛从袖口里摸出二十个铜板,递给田母道:“岳母,这次我们来得突然,没准备礼物,这二十文您拿着,给侄子们买点糖甜甜嘴。”
一看到钱,田母阴沉的脸色顿时喜笑颜开,仿佛刚才那人不是她似的。
她亲热地牵着温向西,来到桌子边,可哪还有位置给他坐?
“老二,你们一家子端着碗回房去吃!”田母将老二一家赶走,然后把温向西迎上桌。
“女婿你回来就回来,还给什么钱,都是一家人。”田母乐得见牙不见眼,“不过前两天栓子就说嘴里没味道,正好明儿我去买几块糖给他尝尝,还是女婿你有心。”
“就是就是!老大家的,去给姑爷拿碗筷!没眼力见儿的,就知道自己坐着吃,咋吃不死你?”田父也指使着大儿媳。
田大嫂见公爹说自己,本想还嘴,可想着婆婆收了姑爷二十文钱,她一向偏爱大房,到时候这钱还不是他们的?顿时也不计较公爹大呼小叫,立马起身笑盈盈去拿碗筷。
温向西对这一家人的变脸速度叹为观止,再看桌上的饭菜。杂粮野菜糊配一碟子咸菜,这就是田家的晚饭。
这段日子在家吃惯白米白面的他看着毫无胃口,但来得突然,也不怪岳家没有特意准备晚饭,只能将就对付两口。
田春花端着糊糊也难以下咽,她嫁到婆家后,就算之前条件差,吃的也是杂粮粥,总比这野菜糊糊好吞。
夫妻俩勉强吞了几口就说饱了。田大嫂一听,连忙抢过他俩的碗,唏哩呼噜几口把剩糊糊吞进肚里。温向西瞪大了眼睛。
“春花啊,这回你们打算住几天?”田母笑着问。
住几天?田春花现在就想回婆家。
可婆婆偏心得厉害,就这么回去她不甘心,便答:“少说七八天。”
田母一听,恨不得把二十文丢回去——这点钱就想白吃白喝七八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