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报声刺得耳膜生疼。
林夜被唐婉儿拽着胳膊踉跄两步，后颈的天劫印记却像被烙铁烙着，疼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望着那道逆着红光走来的身影，喉间腥甜翻涌——这张脸他再熟悉不过，去年冬天他还捧着热可可蹲在韩冰实验室门口等她改论文，她总说他的雷系天劫研究\"有灵气但太莽撞\"。
\"夜哥！\"张昊的尖叫混着变异体的嘶吼炸在耳机里，\"右边走廊被堵了！
刑天说他能开条路，但...\"
林夜的瞳孔微微收缩。
韩冰的白大褂沾着暗红血渍，脖颈的工牌在红光里泛着冷光，可她的眼睛——本该是温和的琥珀色，此刻却像浸在深海里，幽蓝得没有温度。
他突然想起三天前在韩冰办公室翻到的实验日志，最后一页夹着的旧照片：年轻的女科学家抱着个浑身是血的小男孩，背景是燃烧的古战场。
\"夜哥！\"唐婉儿的指甲几乎掐进他手腕，\"那怪物要追上来了！\"
林夜猛地回神。
完美体的肉翅在身后拍响，变异体的利喙已经撕到十米外的墙皮。
他反手扣住唐婉儿的手腕，另一只手拽住苏瑶后背的战术背心，对着耳机吼：\"刑天！
带张昊和那女孩先走！
我们断后！\"
\"人类小子，你疯了？\"刑天的巨斧劈开三只变异体，黑血溅在他青铜甲胄上滋滋作响，\"那女人身上的气...\"
\"走！\"林夜咬着牙把苏瑶往刑天怀里一推，\"去负三层安全通道，我数到一百就跟上！\"
苏瑶被推得踉跄，转身时眼底全是慌：\"林夜！\"
\"听话。\"他冲她扯出个笑，指腹轻轻蹭过她发间沾着的黑血，\"我要是死了，谁给你补高数课？\"
唐婉儿突然松开他的手。
她细剑在掌心转了个花，发尾被气浪掀得乱飞，却笑得比平时更张扬：\"要断后也是本小姐先来——喂，韩教授，您这实验室装修风格可真够惊悚的。\"
林夜心口一热。
他望着两个女孩站到自己左右，一个握紧战术手电，一个指尖凝着细剑的寒光，突然觉得后颈的灼痛没那么难熬了。
\"没想到你会出现在这里。\"
清冷的女声混着警报声炸响。
韩冰已经走到五米外，白大褂下摆沾着的黑血还在往下滴。
她的目光扫过林夜，扫过唐婉儿，最后停在苏瑶被刑天护着的背影上，唇角勾起个冰冷的弧度：\"不过也好，这样我们就不用再绕圈子了。\"
林夜的天劫印记突然窜起一股暖流。
他望着韩冰喉结动了动，三年前第一次见面的场景突然涌上来——暴雨天他蹲在实验室门口躲雨，韩冰撑着伞站在台阶上，发尾滴着水却笑得温和：\"同学，要进来避避吗？
我煮了姜茶。\"
\"韩教授。\"他声音哑得厉害，\"您这么做...究竟有什么意义？\"
韩冰的目光落在他后颈。
那里的印记正随着说话声隐隐发亮，像道暗红的闪电。
她伸出手，指尖悬在离他半尺的位置，又缓缓收回：\"意义？
林夜，你知道我在古战场的废墟里挖了多少年吗？\"她转身看向中央平台的完美体，它正用肉翅拍碎最后几道锁链，竖瞳里映着韩冰的影子，\"三百年前那场天劫，毁了整个神魔战场，也毁了我师父——他抱着我躲在断剑后面，说'小冰，记住，天道从来不会可怜蝼蚁'。\"
她的声音突然轻得像叹息：\"后来我发现，那些被天劫劈碎的神魔晶核里，藏着让人类超越蝼蚁的钥匙。
你以为我为什么教你操控天劫？
为什么让你研究雷火融合？\"她猛地转头，幽蓝的眼睛里燃着疯狂的光，\"因为我要让人类成为新的天道！
让所有苦难、疾病、死亡都消失！
让我们...\"
\"所以您就拿活人做实验？\"苏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不知何时挣脱了刑天的保护，攥着战术手电的手在发抖，\"那个被关在培养舱里的女孩，她才十六岁！\"
韩冰的表情僵了一瞬。
她望着苏瑶，像是透过她看到了什么，又像是被戳破了什么。
完美体的嘶吼声突然拔高，它肉翅一振，整面天花板簌簌落灰。
林夜这才注意到，韩冰后颈有道淡青色的纹路——和完美体额间的魔纹，一模一样。
\"你不懂。\"韩冰突然笑了，\"等你看到真正的世界，就会明白我做的一切都是...\"
\"够了！\"林夜的雷劫在掌心凝聚。
紫色电弧噼啪作响，烧得空气泛起焦糊味，\"您说要超越天道，可您现在和那些被天劫劈碎的神魔有什么区别？\"
实验室的灯光突然全部熄灭。
应急灯亮起的瞬间，林夜看清了韩冰的脸——她的眼角，正渗出幽蓝的液体，像眼泪，又像某种腐蚀剂。
完美体的竖瞳锁定了苏瑶，肉翅带起的气浪掀翻了唐婉儿的细剑。
\"林夜。\"韩冰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三天后，月全食的时候，古战场的封印会松动。\"她后退两步，融入阴影里，\"如果你还当我是老师...就别来阻止我。\"
警报声再次炸响。
林夜望着她消失的方向，掌心的雷劫\"啪\"地熄灭。
唐婉儿捡起细剑拍他后背：\"发什么呆？
那怪物要过来了！\"苏瑶拽着他往楼梯口跑，战术手电的光扫过地面——韩冰刚才站的位置，有一滩幽蓝的液体，正在腐蚀瓷砖，冒出刺鼻的青烟。
\"夜哥！\"张昊的声音带着哭腔，\"刑天说负三层出口被封了，我们得去天台！\"
林夜抹了把脸上的汗。
他望着苏瑶被气浪掀乱的发，唐婉儿紧抿的唇角，突然觉得后颈的天劫印记烫得厉害。
三天后的月全食，古战场...韩冰的话在耳边回响，他摸了摸兜里那半张实验日志——照片里的小男孩，后颈似乎也有类似的印记。
\"走天台。\"他握紧苏瑶的手，\"刑天，护好张昊和那女孩。
婉儿，你断左路，我断右路。\"
唐婉儿冲他比了个oK的手势，细剑上燃起淡紫色火焰——那是他教她的雷火融合术。
苏瑶把战术手电塞给他，自己抄起刑天掉在地上的短刃：\"我跟你一起。\"
林夜望着两张满是血污的脸，突然笑了。
他指尖雷劫再燃，紫色电弧在掌心跃动如活物：\"记住，数到一百我要是没到...\"
\"你敢！\"苏瑶和唐婉儿异口同声。
完美体的嘶吼近在咫尺。
林夜转身时，瞥见地面那滩幽蓝液体里，倒映着自己后颈的天劫印记——和韩冰后颈的魔纹，正在慢慢重叠。
警报声突然尖锐拔高，天花板的应急灯在刹那间爆成碎片。
韩冰的身影从阴影里踱出时，林夜正将最后一道雷弧甩向扑来的变异体。
那道幽蓝的光映得她眼尾的液体更浓，像两滴凝固的毒。\"林夜。\"她的声音裹着某种破碎的温柔，\"我给你最后一次选择。\"
实验室的空气骤然凝结。
唐婉儿的细剑\"当啷\"坠地——她这才发现自己的指尖在发抖。
苏瑶攥着短刃的手青筋暴起，战术手电的光斑在韩冰脸上晃出一片刺白。
刑天的青铜甲胄发出嗡鸣，巨斧刃口的黑血正滴滴答答落在张昊脚边，后者抱着笔记本的手指还停在键盘上，屏幕蓝光映得他脸色发青。
\"要么加入我。\"韩冰抬手，完美体的肉翅在她身后展开，竖瞳里翻涌着与她相同的幽蓝，\"用你的天劫力量，和我一起重塑规则。
疾病、衰老、死亡...这些都会成为历史。\"她的指尖轻轻划过林夜后颈的印记，温度冷得像块冰，\"你以为我为什么教你融合天劫？
因为只有你能承载这份力量——\"
\"——但代价是无数人的性命。\"林夜偏头避开她的触碰。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三年前实验室里飘着姜茶香气的场景突然涌上来：韩冰戴着防烫手套递给他马克杯，杯壁上还凝着水珠，说\"小心烫\"。
可此刻他望着她染血的白大褂下摆，望着培养舱里那个十六岁女孩还在抽搐的手指，喉咙里像塞了块烧红的炭，\"您说要超越天道，可您现在比被天劫劈碎的神魔更贪婪。\"
韩冰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身后的完美体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肉翅掀起的气浪将唐婉儿掀得撞在墙上。
苏瑶尖叫着扑过去，短刃在墙上擦出火星。
张昊的笔记本\"啪\"地摔在地上，他骂了句脏话，扑过去护住电脑：\"我艹这是刚黑进防御系统的备份——\"
\"所以你选择成为阻碍？\"韩冰的声音突然变得像碎冰。
她后颈的魔纹开始蠕动，与完美体额间的纹路同步亮起幽蓝光芒，\"那我只好...\"
\"动手吧。\"林夜打断她。
他掌心的雷劫噼啪炸响，紫色电弧顺着手臂爬上脖颈，将天劫印记映得通红。
苏瑶撞在墙上的闷响还在耳边，唐婉儿咳着从地上爬起，细剑重新凝出雷火交融的光刃——这些声音像重锤，把他最后一丝犹豫砸得粉碎，\"但想清除我，您得先过他们这关。\"
战斗爆发得比闪电还快。
韩冰抬手的瞬间，完美体的肉翅已卷起三道黑风。
唐婉儿的细剑迎上最左边那道，雷火在刃尖炸开，将黑风撕成碎片，却也被反震得连退三步，嘴角溢出血沫。
苏瑶的短刃擦着完美体的竖瞳划过，带出一串幽蓝血珠，却被它甩尾抽中胸口，整个人飞出去撞在实验台上，玻璃器皿碎了她一身。
\"苏瑶！\"林夜吼着扑过去，雷劫却在半途被韩冰截住——她指尖凝聚的幽蓝光团像颗小太阳，轻易捏碎了他的雷弧。
林夜只觉喉头一甜，踉跄着栽进实验台的碎片里，后颈的印记烫得几乎要烧穿皮肤。
\"夜哥！\"张昊的尖叫混着键盘敲击声炸响，\"防御系统破解了！
三秒后关闭能量屏障——\"
\"人类小子，接着！\"刑天的巨斧破空而来，斧柄重重撞在林夜后背，将他从完美体的利喙下砸开。
青铜斧刃擦着林夜耳畔劈进地面，溅起的碎石扎进他小臂，疼得他倒抽冷气，却在看见苏瑶捂着胸口爬起来时，突然笑了：\"疼吗？\"
苏瑶的脸白得像纸，却用力点了点头：\"比高数挂科疼多了。\"
林夜的雷劫在掌心重新凝聚。
这一次他没急着攻击，而是看向唐婉儿——她正咬着牙用细剑挑开缠在腿上的黑藤，发梢沾着血；看向刑天——他的甲胄多了三道深可见骨的划痕，却还在举着巨斧硬扛完美体的撕咬；看向张昊——他正跪在地上去捡笔记本，后背完全暴露在变异体的利齿下。
\"婉儿！\"他吼道，\"雷火融合术，目标韩冰！
苏瑶，用战术手电照她眼睛！
刑天，缠住完美体！
昊子，把屏障关了！\"
唐婉儿的细剑腾起紫色火焰。
她抹了把嘴角的血，对着韩冰的方向甩出一道弧光：\"本小姐的剑，可没那么容易断！\"苏瑶抓起地上的战术手电，强光灯柱精准刺向韩冰的眼睛——那是林夜教她的，人类在强光下会本能闭眼，哪怕对方是变异的科学家。
张昊的手指几乎要敲断键盘：\"关了关了！屏障消失！\"
实验室的玻璃穹顶突然\"轰\"地炸开。
月光如瀑倾泻而下，却不是寻常的银白——而是带着诡异的紫，像被染了血的丝绸。
林夜抬头的瞬间，后颈的天劫印记突然白热化，疼得他几乎要昏过去。
他听见韩冰倒吸冷气的声音，看见她后颈的魔纹在月光下扭曲成狰狞的兽形。
\"月全食...提前了？\"她的声音第一次出现裂痕。
林夜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想起韩冰说过的\"三天后月全食\"，想起实验日志里那张旧照片——照片里的小男孩后颈，似乎也有一道正在月光下发亮的印记。
他突然明白那些被吞噬的神魔精血、被献祭的寿命，原来都是为了此刻。
\"就是现在！\"他吼道，将全身的天劫力量往掌心凝聚。
雷电、火焰、寒冰在他指尖交织成漩涡，空气被灼得扭曲，发出刺耳的尖啸。
唐婉儿的雷火弧光刚好撞在韩冰的幽蓝光团上，炸出一片刺目的光；苏瑶的战术手电始终锁着韩冰的眼睛，逼得她不得不抬手遮挡；刑天的巨斧劈开完美体的肉翅，黑血溅在月光里，冒起阵阵青烟。
韩冰终于露出慌乱的神情。
她试图凝聚新的光团，却被林夜的天劫漩涡卷得踉跄。
林夜望着她眼中的疯狂逐渐被恐惧取代，突然想起三年前那个暴雨天——她撑着伞站在台阶上，发尾滴着水，说\"同学，要进来避避吗？\"
但此刻，他的天劫漩涡已触及她的衣角。
\"抱歉，老师。\"林夜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我不能让你毁了这个世界。\"
紫色的天劫风暴轰然炸裂。
韩冰的尖叫被淹没在雷光里。
完美体的竖瞳在最后一刻转向林夜，却被刑天的巨斧劈碎了头颅。
唐婉儿瘫坐在地上，细剑断成两截；苏瑶捂着胸口爬过来，握住他染血的手；张昊举着修好的笔记本，屏幕上跳动着\"屏障已关闭\"的提示；刑天踹开最后一只变异体，青铜甲胄上的血珠在月光下泛着暗红。
林夜喘着粗气看向韩冰消失的方向。
那里只剩一滩正在腐蚀地面的幽蓝液体，和半片染血的白大褂衣角。
他后颈的天劫印记还在发烫，这次不是疼，而是一种灼烧般的亢奋——他知道，自己又献祭了十年寿命。
月光突然变得更紫了。
林夜抬头，看见云层里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像被撕开的幕布后，露出了另一个世界的轮廓。
苏瑶的手在他掌心收紧：\"林夜？\"
\"没事。\"他冲她笑了笑，却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韩冰最后的尖叫还在耳边回响，那句\"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阻止什么\"像根刺，扎进他的神经。
实验室外传来警笛声。
林夜望着同伴们染血的脸，突然觉得月光里那道蠕动的影子，像极了实验日志里那张旧照片的背景——燃烧的古战场。
三天后的月全食，原来从不是开始。
而是，一切的终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