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破碎的玻璃窗斜斜切进来,在林夜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金斑。
他望着苏瑶泛红的眼尾,喉结动了动——想说\"我没事\",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刚才那阵能量风暴卷过的时候,他分明感觉到寿元像被抽干的海绵,连心跳都跟着慢了半拍。
\"夜哥?\"张昊的声音带着点发颤的兴奋,\"明子说反噬节点闭合了!
咱们真把天道干碎了?\"
平板屏幕在李明手里晃了晃,少年眼镜片上反着蓝光:\"能量流确实引到地核了,现在残留辐射值...\"
\"碎成量子态了。\"柳青从能量体残渣旁直起腰,指尖还沾着星芒状的碎片,\"三百年前天道降临那会儿,我师父说过,法则体要是碎成这样,连重组的机会都没有。\"
陈飞突然从控制台后面翻出来,草棍还叼在嘴角,只不过左边袖子被烧出个大洞,露出结着血痂的胳膊:\"老东西凉透了!
老子这顿庆功酒必须喝到天亮——\"话没说完就被唐婉儿甩过来的真丝手帕砸中额头。
\"先顾好你的胳膊。\"唐婉儿蹲在林夜身侧,手帕按在他额角的伤口上,力道轻得像怕碰碎什么,\"血都止不住还想喝酒?\"她的耳尖红得要滴血,尾音却故意提得老高,\"再说了...谁要跟你喝?\"
林夜望着她泛红的眼尾,突然伸手抓住她按着手帕的手腕。
唐婉儿猛地一僵,正要发作,却听见他低低的笑声:\"唐小姐的手帕,我得留着擦一辈子血。\"
苏瑶的手指还插在他发间,这时候突然收紧。
林夜偏头,看见她睫毛上挂着的泪,在晨光里亮得刺目。\"瑶瑶?\"他轻声唤,\"我没事的,刚才风暴逆转了部分寿元...\"
\"骗人。\"苏瑶的声音带着鼻音,\"你手背上的老人斑,明明比昨天多了。\"
空气突然静了一瞬。
张昊的眼镜\"啪\"地掉在地上,陈飞的草棍\"吧嗒\"落进控制台缝隙,连楚天倚着窗户的背影都微微一滞。
林夜望着自己手背,那些淡褐色的斑点确实比三小时前更明显了——每级天劫提升都要献祭寿命,他早该习惯的,可此刻被苏瑶说破,心脏还是狠狠抽了一下。
\"撤。\"他撑着坐起来,苏瑶和唐婉儿立刻一左一右架住他胳膊。
林夜能感觉到两人掌心的温度,一个带着图书馆旧书的纸墨香,一个沾着香奈儿五号的甜腻,混在一起竟比任何止痛药都有效。\"天道本源碎了,但残余法则可能还在游荡。\"他扫过众人,\"张昊,明子,检查所有监控;陈飞,断后;柳青,楚天前辈,麻烦守住通道口。\"
\"夜哥你——\"张昊刚开口就被林夜瞪了一眼。
\"我还没到要坐轮椅的地步。\"林夜扯了扯嘴角,可迈出第一步时,膝盖还是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弯。
苏瑶立刻收紧手臂,把他半个身子压在自己肩上,发顶传来她闷闷的抽噎:\"林夜,你再敢死...我就...我就把你所有游戏账号都注销。\"
唐婉儿的指甲掐进他另一条胳膊:\"还有你那堆破手办,我让人全熔了铸烟灰缸。\"
林夜突然笑出声,笑声撞得伤口发疼,却比任何时候都亮:\"行啊,到时候我躺棺材里都得爬出来找你们算账。\"
撤离通道的金属台阶泛着冷光。
林夜数着台阶,一阶、两阶...第二十七阶时,后颈突然泛起一阵刺痛——那是他作为天劫掌控者特有的预警。
他猛地顿住,苏瑶差点被带得踉跄:\"怎么了?\"
\"左边第三块墙板。\"林夜盯着墙面,\"有机关。\"
张昊立刻摸出随身携带的瑞士军刀,刀尖在墙板缝隙里一撬。\"咔\"的轻响中,半人高的暗门缓缓滑开,霉味混着陈纸味涌出来。
李明举着平板照进去,白光照出满墙的文件柜,最上面一层贴着泛黄的标签:\"天道观测日志本源融合实验新生计划草案\"。
\"这是...\"柳青的瞳孔微微收缩,\"三百年前我师父提过,天道降临后在地下建了个资料库,没想到真在这儿。\"
林夜松开苏瑶的手,踉跄着走进暗室。
文件柜的金属拉手冰凉刺骨,他抽出最上面一本日志,泛黄的纸页上是熟悉的钢笔字迹——竟和奶奶临终前塞给他的日记本出自同一人!
\"七月十五,雷暴夜。
本源碎片落在西郊老槐树,我以血为引...\"
\"十二月初三,融合实验失败,实验体5号寿元枯竭而亡。\"
\"最后一页\"几个字被红笔重重圈起,墨迹晕开一片:\"若有后来者见此,记住——拆了旧天的砖,要当心新天的瓦。
本源碎片未绝,它在等一个...能承载它的容器。\"
林夜的手指突然收紧,纸页在指缝里发出脆响。
他抬头时,眼尾的红痣随着睫毛颤动,三色天劫的光在瞳孔深处翻涌——那抹幽蓝的光,那个在监控屏里凝结的星子,突然和日志最后一行字重叠在一起。
\"夜哥?\"张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要带哪些资料?\"
林夜把日志小心塞进怀里,转身时看见苏瑶担忧的眼神,唐婉儿攥紧的拳头,陈飞扛着电磁枪的背影,突然笑了。
他摸出手机快速按了几下,张昊的平板立刻\"叮\"地响了一声。
\"把所有资料都拍下来。\"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又亮得像刀锋,\"我们要找的答案,可能才刚刚开始。\"
暗门外,晨光正漫过城市天际线。
那抹幽蓝的光还在监控屏里静静凝结,像颗蓄势待发的星。
林夜将泛黄的日志按在胸口时,能清晰感觉到纸张边缘的毛刺扎进掌心——和奶奶临终前塞给他的日记本触感一模一样。
他喉结滚动两下,指甲几乎要掐进自己手背的老人斑里。
那些淡褐色的斑点像被泼了墨汁,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手腕蔓延。
\"都过来。\"他转身时,苏瑶立刻扶住他摇晃的肩膀。
林夜能闻到她发间残留的图书馆檀香,混着消毒水的淡苦,像根细针轻轻扎着太阳穴。
众人围拢过来时,他展开日志最后一页,指腹重重压在\"新天的瓦\"四个字上,\"天道只是傀儡。
三百年前就有人在观测它,甚至想融合本源。
现在旧天道碎了,但...\"他抬眼扫过众人,瞳孔里三色天劫的光忽明忽暗,\"有人在等新的容器。\"
张昊的喉结动了动,推眼镜的手明显发颤:\"夜哥是说...天道背后还有操盘手?\"
\"更麻烦的是,\"林夜扯了扯嘴角,伤口裂开的刺痛让他声音发哑,\"本源碎片没绝。\"他指了指李明怀里的平板,监控屏里那抹幽蓝的光正以极慢的速度旋转,\"刚才在暗室时我感应到了——那光里有法则波动,和天道本源同频,但更...纯粹。\"
柳青突然攥紧腰间的短刀,刀鞘在金属墙面撞出轻响:\"三百年前我师父说过,天道是外来者。
若它有主,那主...\"
\"所以我们要主动找。\"林夜打断她,从苏瑶兜里摸出纸巾按了按额角的血,\"张昊带明子回实验室解析日志和监控数据,重点查近三年全市异常能量波动;陈飞跟柳青去西郊老槐树——日志里提过本源碎片第一次降落点,可能有遗留标记;楚天前辈...\"他看向倚窗的男人,\"麻烦守着唐小姐的公司,他们若要找容器,大概率会挑能量密集的地方。\"
唐婉儿突然拽了拽他衣角。
林夜低头,看见她眼尾还沾着没擦干净的泪,却硬撑着扬起下巴:\"那你呢?\"
\"我带瑶瑶去医院。\"林夜故意用指节敲了敲自己太阳穴,\"再不去处理伤口,苏大校花该哭晕在台阶上了。\"
苏瑶的手指立刻掐进他腰侧。
这丫头平时连蚂蚁都舍不得踩,此刻却掐得他倒抽冷气。
林夜偏头,看见她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却咬着唇强撑出笑:\"我才没哭。\"她声音发闷,\"只是...只是你手背上的斑,比昨天多了三块。\"
撤离通道的脚步声突然变得很轻。
唐婉儿不知什么时候绕到他另一侧,温热的掌心覆住他手背的斑点。
她的手惯常涂着玫瑰色甲油,此刻却褪得斑驳,指腹还沾着他刚才的血:\"林夜。\"她声音很低,低得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你答应过我,要看着我把你手办熔成烟灰缸的。\"
林夜的心脏突然跳得很响。
他望着唐婉儿泛红的耳尖,又转向苏瑶湿润的眼尾,突然伸手将两人鬓角的碎发拢到耳后。
苏瑶的发尾是软的,带着洗发水的青柠香;唐婉儿的发尾微卷,沾着发胶的甜腻。
两种温度同时熨贴着他掌心,比任何天劫的热都要烫。
\"我记着呢。\"他低笑,声音哑得像砂纸擦过铁皮,\"等解决了新天的瓦,唐小姐的烟灰缸,我亲自搬去你书房。\"
唐婉儿的耳尖瞬间红到脖颈,却在这时,林夜后颈的刺痛突然炸开。
他猛地拽住两人手腕往墙根带,苏瑶的惊呼被他用手掌捂住。
金属台阶上传来整齐的皮靴声,混着对讲机的电流杂音:\"目标区域确认无生命体征,重复,无生命体征。\"
陈飞的草棍\"啪\"地断在齿间。
他猫着腰摸到墙角,电磁枪已经上膛,枪口微微发抖——不是害怕,是兴奋。
柳青的短刀出鞘半寸,刀刃映出她紧绷的下颌线;张昊把李明护在身后,手指在手机上快速敲击,应该是在定位声源;楚天不知何时站到最前面,背影像堵移动的墙。
林夜贴着墙,能清晰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
他闭了闭眼,天劫之力在血管里翻涌,感知如蛛网般铺展开——来的是七个人,都穿着黑色战术服,腰间挂着和天道法则波动同频的能量装置。
为首的那个左小腿有旧伤,走路时重心偏左,应该是三个月前在城南巷战被他雷劫劈断的腿骨。
\"是天道的遗党。\"他对着众人唇语,\"他们没收到天道碎裂的消息,还以为我们死了。\"
唐婉儿的指甲掐进他手心。
林夜转头,看见她眼睛亮得惊人,像淬了火的宝石。
苏瑶则轻轻摇头,手指在他手背上画着圈——那是他们约好的\"冷静\"暗号。
他突然笑了,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别怕,我带你们回家。\"
皮靴声在转角处顿住。
林夜能听见对方拉动枪栓的咔嗒声,混着自己寿元流逝的嗡鸣。
他对陈飞比了个\"三秒后突袭\"的手势,又对张昊点头——那是让他黑掉对方通讯的指令。
苏瑶和唐婉儿自动退到队伍最后,苏瑶攥着他的外套下摆,唐婉儿握着他给的应急符咒,两人的呼吸声交叠着,像擂在他心尖的鼓点。
\"走。\"林夜轻声说。
金属台阶的冷光里,七道影子在转角处逐渐清晰。
林夜望着那抹幽蓝的光还在监控屏里旋转,突然觉得这一切像极了奶奶日记本里的预言——拆了旧天的砖,就总要面对新天的瓦。
但这一次,他不再是孤身一人。
队伍贴着墙根缓缓移动,出口的天光已经能透过破损的通风口漏进来。
皮靴声越来越近,林夜能听见对方队长的低语:\"注意暗室,那小子可能藏了...\"
下一秒,陈飞的电磁枪率先轰鸣。
林夜的指尖跃动着幽蓝雷火,望着苏瑶和唐婉儿躲进安全通道的背影,突然觉得那些蔓延的老人斑,好像也没那么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