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教职工公寓裹着层薄雾,林夜仰头望着三楼那扇亮着灯的窗户,喉间又泛起铁锈味。
他伸手按住后颈发烫的雷纹,五级天劫的反噬像条小蛇,正顺着脊椎往心脏钻——昨晚在地下室硬扛下三次血契咒文冲击,现在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到了。\"张昊推了推眼镜,背包带在肩头晃了晃,\"教授办公室门没锁,我黑了门禁系统。\"他说这话时声音发颤,却还是梗着脖子维持自信,\"这次绝对......\"
\"嘘。\"林夜突然拽住他胳膊。
门内传来纸张翻动的簌簌声,混着老人急促的喘息。
林夜敲了敲半开的木门,露出半张脸:\"陈教授?\"
正弯腰翻找铁皮柜的老人猛地直起身,老花镜滑到鼻尖,看见是林夜后,眼里的警惕瞬间化作狂喜。
他扶着桌子踉跄两步,怀里的牛皮纸袋\"哗啦\"掉在地上——泛黄的古籍、炭笔素描的符文图、还有半块染着朱砂的龟甲,全散在两人脚边。
\"小、小林!\"陈教授蹲下去捡资料,手指抖得厉害,\"可算等到你了!
昨晚有人翻我办公室,监控被黑了,我把所有线索都藏在......\"他突然顿住,抬头时眼眶发红,\"他们要的东西,在这。\"他抓起一本边角卷翘的线装书,封皮上\"商周祀典\"四个字被人用红笔圈了又圈,\"你看这个!\"
林夜蹲下来,张昊也凑过去。
泛黄的纸页间夹着张拓片,上面的青铜鼎纹路清晰,鼎腹刻着扭曲的咒文,最下方一行小字让他瞳孔骤缩——\"镇魔鼎,封于太初山阴,以天劫为钥,破则......\"
\"破则引动天道裂隙。\"陈教授替他念完,手指重重敲在拓片上,\"二十年前我在敦煌莫高窟见过类似记载,说有东西专吞天劫之力,是'天道的伤口'。\"他突然抓住林夜手腕,力气大得惊人,\"昨晚那个沙哑声音的电话,我听见了!
他们要的不是笔记,是镇魔鼎的位置!\"
林夜后颈的雷纹烫得几乎要烧穿皮肤。
他想起老乞丐说的\"昆仑山疯道士\",想起陆小棠颈间褪成灰白的咒文——原来邪教绕了这么大圈子,根本不是冲他来的,是要借他提升天劫等级时的力量波动,定位镇魔鼎的封印!
\"教授,您怎么知道这些?\"张昊已经掏出手机拍照,指尖在屏幕上快速划动,\"我截到的语音里他们说'计划b启动',是不是和这个有关?\"
\"三天前在图书馆......\"陈教授松开手,颓然坐回椅子,\"我抱着这袋资料往档案馆跑,撞见你时想开口,又怕牵连你。\"他从抽屉里摸出个铁盒,掀开后是半枚青铜令牌,\"这是我导师临终前给的,说'若见持雷纹者,便交给他'。\"
林夜接过令牌,掌心传来灼烧般的刺痛——令牌内侧,竟刻着和他后颈雷纹一模一样的纹路!
\"这是......\"
\"天劫掌控者的信物。\"陈教授摘下眼镜擦拭,\"古籍里说,每代掌控者需以天劫为刃,补天道之伤。
可那镇魔鼎......\"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从抽屉摸出药瓶的手在发抖,\"里面封的不是神魔,是天道自己的......\"
\"叮铃——\"
窗外传来铜铃声。
林夜猛地抬头,透过雾气看见楼下树影里站着个佝偻身影——破棉袄、脏围巾,正是老乞丐。
他冲林夜招了招手,转身往教职工宿舍后的竹林走。
\"教授,您先收好这些。\"林夜把令牌塞回铁盒,\"张昊,把拓片和古籍都拍下来,传到云端。\"他扯了扯张昊袖子,\"走,先处理外面的事。\"
张昊快速拍完最后一张,合上手机时嘀咕:\"这次绝对能把资料加密......\"话没说完就被林夜拽出办公室。
竹林里的晨露打湿了裤脚,老乞丐背着手站在石桌前,脚边堆着几个空馒头袋。
他没回头,声音却像敲在青石板上:\"陈老头的话,你信几分?\"
\"他有令牌。\"林夜摸了摸后颈发烫的雷纹,\"和我身上的纹路一样。\"
老乞丐转身,浑浊的眼睛里翻涌着暗芒:\"那令牌是引子。
镇魔鼎要破,需要两样东西——天劫之力,和掌控者的血。\"他从怀里摸出个小瓷瓶,\"喝了,能缓两天反噬。\"
林夜接过瓷瓶,药汁入口微苦,喉间的铁锈味果然淡了些。
\"邪教在太初山有行动。\"老乞丐指了指林夜口袋里的铜铃,\"明晚子时,雷纹最盛的时候,他们会动手。\"他突然拍了拍林夜肩膀,力气大得让他踉跄,\"那丫头......陆小棠,血契没断干净。
你若心软,就等着被反噬。\"
晨雾不知何时散了,阳光透过竹叶在老乞丐脸上投下斑驳光影。
他转身要走,又停住脚步:\"记住,天道要的是平衡,不是你死我活。
但那群疯子......\"他没说完,佝偻着背往校外走,破棉袄下摆沾着的晨露,在地上拖出条水痕。
林夜望着老乞丐的背影,后颈的雷纹突然安分了些。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铜铃,转头对张昊说:\"回宿舍。\"
张昊已经打开电脑,指尖在键盘上翻飞:\"我黑了交通监控,太初山脚下有辆可疑面包......\"
\"先讨论对策。\"林夜打断他,喉咙里又泛起淡淡的血味,\"关于镇魔鼎,关于陆小棠,关于......\"他顿了顿,望着远处逐渐亮起的教学楼,\"关于怎么让邪教的计划,变成他们的坟墓。\"
张昊推了推眼镜,屏幕蓝光映得他眼底发亮:\"我有个办法......\"当林夜推开宿舍门时,张昊的笔记本电脑已经摆在书桌前,屏幕的蓝光让他眼下的青黑更加明显。
林夜踉跄着扶住椅背,后颈的雷纹像被撒了一把盐,灼烧感顺着脊椎蔓延到太阳穴——五级天劫的反噬比他预想的要凶猛得多,昨晚硬扛血契咒文时咳出的血沫还沾在袖口,此刻正随着动作蹭到椅面上。
“太初山脚下的面包车,车牌是套牌。”张昊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出急促的声响,“我黑进了高速收费站的记录,三天前有一辆同型号的车进过山,后备箱里……”他突然停住,鼠标滚轮猛地往下滑,“操,是镇魔鼎的拓片!”
林夜凑过去,屏幕里的监控截图有些模糊,但能清晰地看到副驾驶座上摊开的羊皮纸——和陈教授那本《商周祀典》里夹的拓片一模一样。
他喉间又涌起铁锈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们要在明晚子时动手,老乞丐说的。”
“所以我们需要两个对策。”张昊摘下眼镜揉了揉酸涩的眼角,“第一,定位镇魔鼎的具体封印点,赶在他们之前布防;第二……”他抬头看了眼林夜泛白的嘴唇,“想办法缓解你的天劫反噬,否则你明晚连三级雷劫都撑不住。”
林夜拿出老乞丐给的小瓷瓶,对着光看了看——深褐色的药汁在瓶底晃动,像一团凝固的血。
“这药只能缓解两天的反噬。”他拧开瓶盖又拧紧,“陈教授说镇魔鼎里封的是天道的……伤口?如果邪教用我的天劫之力破开,天道裂隙会吞噬多少人?”
“不知道。”张昊突然用力拍了下桌子,把林夜吓了一跳,“但我知道陆小棠的血契没断干净!”他从抽屉里翻出一个U盘,“昨天我黑进了校医院的监控,她凌晨三点去过中药房,偷了朱砂和活鸡血——血契咒文需要活物献祭来维持!”
林夜的后颈猛地一跳。
他想起陆小棠上周在食堂对他笑的样子,马尾辫上扎着粉色发带,和普通女大学生没什么两样;又想起三天前在废弃实验室,她脖颈间爬满青黑咒文,指甲变成尖锐的黑刺,尖叫着要咬断他的喉咙。
“她被洗脑后……”
“叮——”
敲门声打断了他的话。
张昊手忙脚乱地合上电脑,林夜迅速把瓷瓶塞进裤兜——门开的瞬间,带着茉莉香的风涌了进来,苏瑶端着保温杯站在门口,发梢还沾着刚洗过的水珠。
她身后的唐婉儿抱着一个纸袋,脚边蹭着一块没擦干净的口红印,显然是匆忙赶来。
“你们最近总是神神秘秘的。”苏瑶把保温杯塞进林夜手里,指尖碰到他发烫的手背时皱起了眉,“昨晚在自习室等了你两小时,手机也打不通。”她的眼睛像浸了水的葡萄,“小昊的黑眼圈都快掉到下巴了,你们……是不是遇到麻烦了?”
唐婉儿把纸袋“咚”地放在桌上,从里面掏出一盒退烧药:“本小姐才不是担心你。”她别过脸,耳尖却红得像要滴血,“我爸的私人医生说最近流感严重,顺便……”她突然瞥见林夜袖口的血渍,瞳孔骤然缩小,“这是怎么回事?”
空气突然凝固。
林夜握着保温杯的手紧了紧,杯壁的温度透过掌心传到心里——苏瑶的手总是这么温暖,像冬天晒过太阳的棉被;唐婉儿的耳尖红得像去年情人节她塞给他的草莓蛋糕,甜得发腻。
他想起老乞丐说的“心软会被反噬”,想起镇魔鼎裂开时可能掀翻整座城市的天空,喉结动了动:“是……实验室做实验不小心划的。”
“撒谎。”苏瑶突然按住他后颈的雷纹。
林夜浑身一僵——那处皮肤本就敏感,此刻被她温软的手指触碰,竟疼得眼眶发酸。
“这里的皮肤在发烫,像烧红的烙铁。”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上周你说去图书馆,我在古籍区找了你半小时,结果在顶楼看见你……被雷劈?”
唐婉儿猛地转头,发梢扫过林夜的脸:“你上周说陪我去看展,结果放我鸽子!我在美术馆外等了三小时,监控里看见你往废弃实验室跑,出来时衣服全焦了!”她抓起桌上的退烧药盒砸过去,却在碰到林夜胸口前轻轻停住,“你当我们是傻子吗?”
林夜望着两张近在咫尺的脸。
苏瑶的睫毛上挂着泪,唐婉儿的指甲掐进掌心,指节泛白——他突然想起陈教授说的“天劫掌控者需补天道之伤”,想起老乞丐说的“天道要平衡”,却第一次觉得这些话像根刺,扎得心脏生疼。
“对不起。”他低声说,“但有些事……我不能说。”
苏瑶突然抱住他。
她的发顶蹭着他的下巴,带着洗发水的清香:“我不需要你说。”她的声音闷在他胸口,“但你要答应我,别让自己出事。”
唐婉儿别过脸,用力吸了吸鼻子:“谁要你答应……”她突然抓起纸袋里的饭盒摔在桌上,“我让厨房做了你爱吃的红烧肉,凉了就不好吃了!”
林夜低头,看见饭盒里的肉块闪着油光,突然想起妈妈以前给他带的便当。
他喉咙发紧,伸手揉了揉苏瑶的发顶,又对唐婉儿笑:“我保证。”
两个女孩离开后,宿舍重新陷入寂静。
张昊把电脑推过来,屏幕上是太初山的地形图,红色标记在山腰处闪烁:“马教授回消息了,他说镇魔鼎的封印点在‘太初山阴,三石成鼎’的位置——我查了卫星地图,那里有三块天然巨石,形状像鼎足。”
林夜夹起一块红烧肉塞进嘴里,甜咸的酱汁在舌尖散开。
他拿出手机给马教授发了条消息,又打开相册——里面存着陈教授给的青铜令牌照片,雷纹和他后颈的纹路完全吻合。
“明晚子时,雷纹最盛。”他喃喃道,“邪教选这个时间,是要借我的天劫之力当钥匙。”
“所以我们要当那把钥匙。”张昊推了推眼镜,眼里闪着狼一样的光,“但钥匙要反过来,捅进他们的喉咙里。”
暮色渐浓时,林夜站在窗前。
远处的霓虹灯开始亮起,像撒在黑幕上的星星。
他摸了摸后颈的雷纹,这次没那么烫了——或许是苏瑶的拥抱,或许是唐婉儿的红烧肉,让那些爬满脊背的小蛇暂时安静了下来。
手机在桌上震动。
林夜拿起来,屏幕显示新消息:【赵总监:林同学,明天上午十点,科技大厦38楼,有些“特殊项目”想和你聊聊。】
他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又抬头望向窗外逐渐升起的月亮。
明晚子时,太初山的月光会很亮吧?
亮得能照见所有牛鬼蛇神,照见天劫降临的方向。
(下章预告:科技大厦的“特殊项目”,藏着比邪教更隐秘的棋局。
林夜后颈的雷纹突然泛起金光,赵总监办公室的保险柜里,竟锁着半块和他一模一样的青铜令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