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夜的运动鞋踩在柏油路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他走得很急，战术背心的搭扣撞着肋骨，一下又一下，像在敲某种战鼓。
身侧的张昊抱着笔记本电脑小跑，眼镜滑到鼻尖，还不忘念叨：“这破工厂区信号差得离谱，我得把干扰器调高点——哎你慢点儿！上次你跑太快我摔了个狗啃泥，苏瑶递创可贴时我嘴都是肿的！”
林夜没接话。
他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定位，蓝光在眼底晃出冷光。
短信里那个血红色符号还在跳动，像滴悬而未落的血。
三天前陈教授被“意外”撞进医院时，枕头下的密信里也印着同样的纹路——那是只有“守界人”才懂的警示标记。
“到了。”他停在锈迹斑斑的铁门前。
门楣上“宏远机械”四个字早被风雨啃得残缺，风灌进来时，半挂的门闩发出垂死般的吱呀。
张昊扶了扶眼镜凑近，电脑屏幕的幽光照出他额角的细汗：“热成像显示里面没活人，但电磁脉冲……”他突然屏住呼吸，手指在触控板上飞点，“有东西在干扰GpS！看这个——”屏幕上的绿色光点突然聚成漩涡，“坐标117，偏北十五米！”
林夜摸出唐婉儿送的干扰器别在腰侧，金属凉意贴着皮肤。
他回头时，张昊正把电脑塞进防水袋，又从背包里摸出个银色圆盘：“这是我新做的信号放大器，放门口能实时传输画面。记住，你往左我往右，有情况我数到三就——”
“三。”林夜打断他，勾了勾嘴角，“我知道你要冲进来送死。”他转身时，听见张昊在背后嘀咕：“这次绝对能黑进那玩意儿的系统……”
工厂内部比外头更暗。
林夜摸出战术手电，光束扫过墙面的瞬间，后颈的汗毛猛地炸开。
暗红色的符文像血管般爬满水泥墙，有的刻进砖缝，有的用某种黏液涂抹，还泛着湿津津的光。
他凑近嗅了嗅，腥甜里混着铁锈味——是血，新鲜的血。
“《古代神秘学导论》第23页。”他低声念，喉结滚动，“水猿属阴，喜食生血，召其灵需以活物血画‘锁魂阵’。”手电光下移，地面的符文果然围成环形，中心有几缕湿漉漉的毛发，泛着青灰色。
林夜蹲下身，指尖刚要触碰，突然听见金属摩擦声。
是从二楼传来的。
他屏住呼吸。
声音越来越清晰，像是什么东西拖着铁链在走，每一步都震得楼板簌簌落灰。
林夜的右手悄悄按在胸口，那里贴着张昊新画的雷符，朱砂的温度透过布料渗进来。
他想起苏瑶昨天在图书馆说的话：“你最近总熬夜，眼下都青了。”又想起唐婉儿把章鱼烧塞进他手里时，指甲盖还沾着没擦干净的粉色甲油——那是她偷偷去做的，说是“随便逛逛”。
铁链声停了。
林夜的心跳撞得耳膜发疼。
他慢慢直起身，雷电在掌心凝聚成细小的弧光，蓝白色的电流顺着指缝窜动，在黑暗里划出银线。
空气突然变得粘稠，像有双无形的手掐住了他的喉咙。
他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变得粗重，混着某种湿哒哒的喘息，从头顶上方的通风管道传来。
“谁？”他低喝，雷电骤然涨大，照亮半片空间。
回应他的是一声低沉的咆哮。
那声音像闷在水里的兽吼，带着腐烂的腥气，震得墙面的符文泛起红光。
林夜的瞳孔剧烈收缩——他看见通风口的铁网正在扭曲，锈渣簌簌往下掉，露出后面一片青灰色的鳞片，在雷光里泛着冷冽的光。
楼下突然传来张昊的喊：“林夜！信号源强度激增——小心！”
但林夜已经动了。
他翻身滚向墙角，雷电从掌心炸裂，劈在通风口的瞬间，金属熔化的焦味刺得人睁不开眼。
可那咆哮声不仅没停，反而更近了，像是从四面八方涌来，连地面都开始震动。
他摸到战术背心里的符纸，指尖触到一张薄荷绿的创可贴——是苏瑶递给他时，他鬼使神差塞进去的。
“来啊。”他舔了舔发涩的嘴唇，雷电在周身形成淡蓝色的光罩，“老子今天就试试，是你的爪子硬，还是我的天劫……”
通风口传来金属断裂的脆响。
林夜抬头的刹那，看见一双泛着幽绿的眼睛，正从黑暗里缓缓垂下。
通风口的金属网终于不堪重负，\"轰\"地砸在地面。
林夜仰头的瞬间，看清了那张从黑暗里垂落的脸——青灰色鳞片覆盖的头颅足有半人高，鼻梁塌陷处翻卷着腐肉，两颗幽绿眼珠像浸在毒液里的玻璃珠，正顺着滴落的黏液死死锁住他。
\"水猿？
不，进化体。\"林夜喉结滚动，掌心的雷电噼啪炸响。
三天前陈教授病房里那本被撕去的《上古兽典》突然在脑海里翻页，\"普通水猿只有半米高，这他妈至少两米......\"他后槽牙咬得发疼，右脚悄悄勾住墙角凸起的钢筋——这是方才观察地形时记下的借力点。
魔兽前爪拍在通风管道边缘，锈铁在鳞片下碎裂成渣。
腐臭的腥风裹着黏液扑面而来，林夜偏头避开，却见那怪物腹部的鳞片突然翻卷，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血泡，每个血泡里都蠕动着半透明的幼虫。\"血饲术！\"他瞳孔骤缩——陈教授密信里提到的禁术，用活人血养兽，能让低阶魔兽在三日内暴增三倍战力。
\"滋滋——\"战术手电突然熄灭。
黑暗中，魔兽的幽绿眼睛成了唯一光源。
林夜感觉后颈一凉，本能地就地翻滚，爪风擦着耳尖刮过，在墙上犁出五道深沟。
他撞在废弃机床边，金属棱角磕得肋骨生疼，却趁机摸出战术背心里的雷符。\"张昊的符纸......\"他咬开符纸封蜡，朱砂混着唾液在舌尖发苦，\"最多撑三次强雷。\"
雷电在掌心凝聚成碗口粗的光蛇，林夜大喝一声掷出。
蓝白色电弧精准劈中魔兽左眼，鳞片炸开的瞬间，他听见了满意的\"嗤啦\"声——但下一秒，怪物的嘶吼反而更凶。
林夜看着它脸上焦黑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冷汗顺着后颈滑进衣领：\"血饲术的再生能力......得找核心！\"
魔兽前爪猛地拍向地面，水泥碎块如弹片迸射。
林夜矮身躲过，却被飞溅的碎石划破手背，血腥味刚飘出来，怪物的鼻腔就剧烈翕动。
它发出类似婴儿啼哭的尖啸，后肢一蹬，整个身子如炮弹般砸来！
\"林夜！\"
张昊的喊声响在耳畔时，林夜已经被撞得飞了出去。
他重重砸在铁架上，听见肋骨发出\"咔\"的轻响，喉间腥甜翻涌。
视线模糊中，他看见张昊正抱着银色圆盘往这边冲，眼镜歪在脸上，额角有道血痕——显然是撞开铁门时擦伤的。
\"干扰器！\"张昊边跑边吼，手指在圆盘上狂按，\"我黑了它的再生回路！
三秒后......\"
话音未落，圆盘突然迸发出刺目蓝光。
魔兽正张开满是利齿的巨口，准备咬断林夜脖子，却突然僵在半空。
它身上的血泡开始疯狂蠕动，幽绿眼珠里的凶光像被揉皱的纸团，逐渐涣散。
\"现在！\"张昊踉跄着扑过来，一把拽住林夜的战术背心往旁边拖。
林夜咬着牙撑起身子，掌心雷电再次凝聚——这次他瞄准的是怪物腹部最密集的血泡群。
\"去你妈的！\"
雷光炸响的刹那，血泡群像被戳破的气球般爆开。
林夜看见暗红色液体里裹着半枚青铜铃铛，表面刻着与陈教授密信相同的纹路。
怪物发出濒死的哀鸣，庞大的身躯重重砸在地上，震得整个工厂都在摇晃。
\"操......\"林夜瘫坐在地上，按住肋下剧痛的位置。
张昊蹲在他旁边，手忙脚乱地翻背包找止痛药，嘴里还在念叨：\"我就说这次能黑进系统吧？
那血泡里的回路跟我上周破解的医疗机器人程序......\"
\"闭嘴。\"林夜扯了扯他的衣角，目光落在怪物尸体旁。
那里有块巴掌大的石碑，被黏液糊得看不出颜色，边缘却露出半截金色纹路，\"那是什么？\"
张昊凑近用袖口擦了擦，石碑上的文字立刻显了出来。
歪扭的符号像被火烧过的树皮，有些地方还沾着暗红血迹。
林夜伸手触碰，指尖刚碰到石碑，就感觉一阵刺痛——是和陈教授密信上相同的能量波动。
\"守界人的标记......\"他低声呢喃，突然听见窗外传来\"咔\"的轻响。
两人同时抬头。
废弃工厂的破窗户前，有团黑影闪过。
林夜挣扎着起身，却只看见月光下晃动的树影，和地面上一串不属于他们的脚印——鞋底纹路是某种奇怪的兽爪图案。
\"有人......\"他话音未落，远处传来一声轻笑。
那笑声像浸在冰水里的琴弦，明明很轻，却刺得人耳膜发疼。
张昊的手指在圆盘上快速操作，屏幕却显示\"无信号源\"。
他推了推眼镜，脸色发白：\"这笑声......不在声波频率表里。\"
林夜把石碑塞进战术背心内层，金属边缘硌得他伤口发疼。
他看向张昊，对方的镜片上还沾着怪物的黏液，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紫。
\"走。\"他扯了扯好友的衣袖，\"去陈教授那。\"
张昊没说话，只是用力点头。
两人跨过怪物尸体往外走时，林夜听见背后传来细微的\"咔嗒\"声——像是某种机关启动的轻响。
他回头看了眼，却只看见怪物尸体逐渐透明的鳞片，和石碑上那行文字在月光下泛起的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