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涩的海风卷着浪花拍上甲板,陈默扶着锈迹斑斑的船舷,阴眼穿透浓稠的海雾,却只能捕捉到零星闪烁的蓝光。那是太平洋深处传来的信号,如同深海巨兽忽明忽暗的呼吸,在雷达屏幕上勾勒出珊瑚金字塔的轮廓。
“水下探测器已全部装载完毕!” 林晓羽的声音被风浪撕碎,少年抱着笔记本电脑踉跄走来,白大褂下摆沾满油渍。他的屏幕上跳动着密密麻麻的数据,“用印加琥珀改造的声呐能穿透三千米水深,但...” 他突然顿住,镜片后的眼睛映着诡异的蓝光,“海床的磁场在干扰所有电子设备,就像...”
“就像有双眼睛在监视我们。” 沈墨雨的银铃裹着防水布,却仍发出不安的震颤。苗族少女将罗盘浸入海水,指针疯狂旋转后,竟指向船尾的阴影处 —— 那里漂浮着半截刻满亚特兰蒂斯图腾的珊瑚,在雾中泛着珍珠母贝般的光泽。
老刀蹲下身,牛骨刀挑起珊瑚碎片,刀身上的 “默” 字突然发烫:“1962 年在百慕大,我师父也见过类似的海葬品。” 他的声音混着浪涛,“每块碎片都藏着被抹去的记忆。” 话音未落,陆雪突然惊呼出声。
少女的符纸无风自动,铜铃撞出刺耳的声响:“有东西缠住船锚了!” 众人冲到船头,只见漆黑的海面突然裂开蛛网状的缝隙,粘稠如沥青的海水翻涌着,仿佛被煮沸的深渊。无数条发光的触须破水而出,那些触须表面布满人类面容的鳞片 —— 扭曲的五官在鳞片上不断蠕动,空洞的眼窝中流淌着磷火般的幽光,张开的嘴巴里长满倒钩状的尖牙,每颗牙齿都泛着诡异的青紫色,还在滴落散发着腥甜腐臭的黏液。陈默的阴眼瞬间刺痛 —— 他认出其中一张脸,是北极圈任务中失踪的归藏阁前辈,此刻那脸上爬满蠕动的纹路,仿佛记忆正在被生生剥离。
“是记忆海兽!” 沈墨雨咬破指尖,银铃迸发出苗族战歌的旋律,“它们会吞噬生者的记忆,用死者的执念筑巢!” 她的血滴入海水,激起大片紫色泡沫,可那些触须却如同活过来的蛇群,更加疯狂地收紧,缠绕在船锚上的部分开始渗出黑色黏液,所过之处,金属表面滋滋作响,泛起阵阵白烟,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羽毛与铁锈混合的刺鼻气味。
林晓羽突然将地脉检测仪插入甲板:“用超声波震荡频率!就像在马丘比丘破解时间悖论那样!” 仪器发出尖锐的嗡鸣,海面炸开无数气泡。陈默趁机抽出青铜古剑,剑身映出他扭曲的倒影 —— 在记忆海兽的影响下,他开始分不清眼前的危机是现实,还是又一次记忆污染。那些触须摆动时,发出指甲刮擦玻璃般的刺耳声响,混杂着若有若无的啜泣声,仿佛无数被囚禁的灵魂在哭喊求救。而当它们相互摩擦时,竟发出类似老式胶片播放的杂音,断断续续地传出破碎的记忆残片。
“陈默!接着!” 陆雪抛出的符纸贴在他后背,咒文烫得他皮肤生疼,“记得在槐树底下你教我画的镇魂符吗?这次换我保护你!” 少女的护心咒纹亮起,符纸上的生辰八字与他的昆仑镜印记产生共鸣。陈默突然想起她补画在槐树上的小太阳,那股温热的记忆驱散了眼前的迷雾。
当超声波频率与沈墨雨的银铃共振,记忆海兽发出婴儿啼哭般的悲鸣。触须纷纷断裂,断口处喷出带着荧光的血雾,血雾在空中凝结成一张张透明的人脸,皆是被吞噬记忆者最后的表情。沉入海底时,它们化作万千记忆碎片,每片都映着七局成员不同时期的模样。陈默接住其中一片,镜中是年幼的自己在槐树下练习握刀,而教他的人,面容与此刻在船尾警戒的老刀重叠。
“它们在测试我们。” 老刀的烟斗不知何时点燃,烟雾缭绕中,他指向重新恢复平静的海面,“就像玻璃金字塔的记忆诅咒,这次是要我们直面被遗忘的过去。” 此刻,平静的海面下似乎仍有隐隐的脉动,如同巨兽蛰伏时的心跳。
夜色渐深,船驶入一片磷光海域。林晓羽的雷达突然发出长鸣,屏幕上,珊瑚金字塔的轮廓清晰可见,而在塔尖,悬浮着一枚与陈默破碎的昆仑镜一模一样的镜片。那镜片倒映着七局成员的身影,却又在不断扭曲变形,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真正考验。
沈墨雨将银铃系在船帆上,新铸的铃身与海风共鸣,奏出古老的归藏阁战歌。陈默握紧剑柄,左腕的印记再次发烫。他知道,真正的记忆漩涡,就在那座珊瑚金字塔的深处等待着他们 —— 而这一次,他不仅要守护当下的记忆,更要找回那些被深海埋葬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