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花窗外竹影婆娑。
西厢房的门被一脚踹开。
江玉乘带着清平司众差役如同神兵天降。
他的目光透过屏风,直直刺向孙千:“孙千是吧......收你来了!”
孙千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弄的一愣。
但骨子里的狂傲让他没有丝毫惧意。
张口骂道:“哪儿来的野狗?!敢搅爷爷的好事!找死不成?!”
孙千三两步掠过屏风。
这才看清来人竟是个唇红齿白的年轻公子,当即啐了口唾沫:“小白脸!知道爷爷背后是谁吗?”
“爷爷背后可是......”
“清平司办案!”江玉乘两指掐着腰牌拍在孙千眼前。
孙千盯着腰牌上「肃查使」三个大字,方才的狂傲瞬间化作冷汗浸透了衣衫。
“清平司肃查使......”孙千这才注意到,周围差役们身上穿的。
可不就是清平司的官服嘛!
清平司的名号,那代表着无上和不容挑战的威严!
他踉跄着后退,却见窗外的月光都暗了几分,那些他花了大价钱从西域买回来的守夜铜獒,更是毫无吠叫。
孙千平日里是狂!
但不是傻!
人还是分得清形势的。
知道谁惹得起,谁惹不起!
方才还嚣张跋扈的盐商之子突然膝盖发软,扑通就跪在了地上。
“大......大人......”
“小人有眼不识泰山......”
“不知大人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所为何事?你心里应该比本官更清楚才是!”江玉乘抬了抬手臂,厉声道:“拿下!”
差役们领命,冲上去将孙千团团围住。
茯苓姑娘此时已泣不成声。
王康赶紧跑到茯苓跟前,轻声安慰:“茯苓姑娘,别怕,我们来救你了。”
说完。
轻轻解开绑在茯苓身上的绳子。
茯苓泪眼模糊地看着王康:“谢谢你,王公子......”她的声音哽咽难休,说不出的委屈。
江玉乘黑色披风扫过满地狼藉,驻足望向瑟瑟发抖的茯苓。
茯苓连忙起身盈盈下拜:“大人两次救我于水火之中,小女子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报答您。”
江玉乘赶忙扶起她:“姑娘不必多礼,这是我等职责所在。”
......
......
这时后巷突然传来瓦片碎裂声。
胖虎肥硕的身子卡在狗洞里蛄蛹着,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哟,咋了这是?需要帮忙吗?”林羽脸上带着戏谑的笑。
一把将他拽了出来,“带走!”
话音刚落。
身后瓦片又响......
“咋还招惹上清平司了,吓人啊......”痞六子像只受惊的老鼠从墙根阴影里窜出来,“可算跑出来了!”
林羽走到他面前,好心递给他一块汗巾,“孬,擦擦汗吧。”
痞六子喘着粗气,接过后道了句:“谢了,哥们......”
“好兄弟,不客气!”林羽摆了摆手。
痞六子擦着冷汗,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慢慢抬起头。
当他的目光和林羽对上的时候,看到了林羽那如同看傻子一般的眼神。
痞六子咽了口唾沫,四下望了望。
这才发现胖虎早就被清平司的差役给死死地按在了地上......
“拿下!”
铁链的哗啦声撞碎夜雾。
差役们推着几个泼皮来到孙府大院。
孙千还不死心,挣扎着吼道:“清平司......清平司也不能随便抓人!”
江玉乘骂道:“随便抓人?”
“你强抢民女被我抓了个现行?”
“舔着个b脸说老子随便抓人?”
孙千连忙辩解道:“大人!大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有话好说,好商量的嘛!”
“放过我这次,放过我,好处肯定少不了您的,大人!”
江玉乘一听这个。
朝差役们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稍安勿躁。
他抬起手臂便搭在孙千肩头。
不知道的。
还以为他俩是好哥们呢!
“哦?什么好处?”江玉乘尾音上挑,活脱脱一副市井混混讨价还价的模样,“说来让本官开开眼?”
“呃......”孙千支支吾吾道:“这是能说的吗?!”
江玉乘指尖的力道直透骨骼,面上却笑得春风和煦。
孙千被他掐得肩胛骨生疼,冷汗顺着鬓角滑落:“大......大人......这......”
“说!”江玉乘厉喝一声。
吓得孙千浑身一颤。
哆哆嗦嗦地从怀中拿出两张银票,偷偷塞给江玉乘。
江玉乘接过银票,指腹在票面暗纹处一捻,忽而笑出声来,“嗯......是真家伙。”
孙千心下腹诽:我还能给你假的不成......
众差役交换着讥讽的眼神。
早上那架势。
还以为是来了个肃清吏治的主。
这下看来这新上任的肃查使,不过又是条闻着铜臭就摇尾巴的......
“当众行贿,罪加一等!”惊雷般的喝令炸响堂前。
“啊?”
不止孙千懵了。
众差役也懵了......
江玉乘大喝一声:“听不懂?”
“强抢民女已是重罪,竟还当众行贿,简直罪加一等!”
“拿下!”
差役们举着镣铐面面相觑,这转折快得叫人颈骨发酸......
此时。
孙千他爹。
孙氏盐行的东家——孙百急匆匆地赶来,脸上的肥肉随着他的步子不停地颤动着。
“大人且慢......”孙百笑着,那笑容看似和善,却不达眼底,让人感觉虚伪至极,“大人,您这是?”
江玉乘一点面子不给,大声呵斥:“看不见吗?本官办案呢!”
声如洪钟。
震得孙百耳朵嗡嗡作响。
孙百腰弯得更低了,姿态愈发谦卑,“大人,犬子定是一时糊涂,才犯下这等错事。”
“还望大人您高抬贵手,网开一面。”
江玉乘冷哼一声:“他强抢民女,当众行贿,如此恶行,岂能轻易饶恕!”
孙百还以为是孙千给少了。
他堆着满脸笑纹凑近江玉乘。
袖中暗递的银票厚得能当砖使:“万望大人放过犬子这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