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笼罩时分,所有人都赶回了马场附近的毡帐中休憩。
大家聚拢在火炉边烤着冻僵的手。
整个帐内空间,肉眼可及只有一张大炕,上面还摆着张茶几。而这就是他们今晚的歇脚之处。
于五子而言,这将是身为欧江人的他们第一次大通铺体验。
伊珝掏出兜里被纸包裹的好好的牛肉干,这是她中午在饭桌上拿的。
打开皱巴巴的纸包,伊珝不偏不倚地每人都给分了一片,肉干拿到手时还带有她身上的余温。
“呀,谢谢小五,这么正好呢,一人一片。”
伊珝吃得摇头晃脑的,不同意林棕榈的说法:“才不是凑巧呢,我特意数了五片才装好的。”
林棕榈看她顶着一头炸毛的短发,被牛肉干塞得鼓囊囊的脸颊。心被可可爱爱的妹宝萌到,着实没忍住,凑上前去,不声不响就大亲一口。
然后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满意直回身子。
过度咀嚼导致咬肌酸涩的伊珝纵使被偷亲,也没忘记保持咀嚼。
她瞪大了眼睛,亮晶晶的黑瞳仁咕溜溜转,小手贴上了被亲吻的地方。
“姐姐,你搞偷袭!”
伊珝不满林棕榈打乱自己吃小食的节奏。
林棕榈跟个小流氓似的,耸了耸肩:“你别瞎说啊,我可什么也没干哈。”
伊珝试图寻找目击证人。
可沈淼沄和南知意一脸懵,不明白两人在说什么,只以为林棕榈在逗弄伊珝,但没料想到这逗弄的方式会是偷亲。
目睹一切发生的楚钊铭侧身躲避了伊珝的眼神,深谙不要参与女人“斗争”的他只是一味不言不语。
孤立无援下,伊珝愤愤地大吃一口,化悲愤为食欲。
结束完一顿来自伊珝的小小加餐后,几人简单洗漱一番就上了床。
南知意和楚钊铭被默认放逐到了茶几的另一侧,三姐妹睡在同一侧。
沈淼沄觉浅,林棕榈怕热,经决议,最后伊珝睡在了两人中间,三人盖着同一张被子。
“天啊,好神奇啊。”
林棕榈躺进了被子,不由感叹。
沈淼沄:“嗯?”
“我们躺在草原上诶,说不定我们躺的地方曾经有一只小牛来吃过草呢。”
正在美好幻想的她被一个声音打断了连接。
“对哦,说不定那只牛刚刚进我们肚子了。”
伊珝粘床就困,眼皮沉重不已,半梦半醒之间,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地狱级别的话。
此话一出,本还平静的四人一下精神了,不敢置信刚刚是谁在说话。
林棕榈尖叫着坐起,闭眼将双掌合十,心里默念:救命啊,小牛请原谅妹妹无知者无罪。
被子随着她的动作打开了条缝,寒气顺着飘进了被褥之间,冻得伊珝打一寒蝉,意识逐渐清醒过来。
她懵懵发声:“咋啦?”
“伊珝!你变了!”
伊珝乍被点名,不明所以:“啊?我说啥了?”
“唉,愁人,不说了,睡吧。”
心累的林棕榈重新躺下,将此事翻篇。
“到底怎么啦?”伊珝还在追问。
沈淼沄哭笑不得,在被子下的手握住妹妹,给她暖着手,示意她快睡。
没一会儿,安静下来的孩子们就在火炉中噼里啪啦的烧柴声中睡熟了,除了一人。
贴着帐边躺的沈淼沄始终维持着一个姿势不变,却酝酿不出一点睡意。于是她也不再勉强自己,动作轻巧地起身,悄声披上了外衣,趿上棉靴出了帐子。
草原的夜很亮,四周的景观灯都暗了,路却也被照得亮堂。
呼出一口气,白雾随之升起。在沁心凉的冷中,沈淼沄抬眼望见了满天星河。
深邃漆黑的夜空中,它们是唯一的光,有明有暗,点点星光连成一片交互闪烁的星图,美得让人心醉。
沈淼沄就这么仰头站着,抬起手,张开了手掌。她眯起眼,数不清的星星被手掌遮拦住,但仍有那么几颗星,在指缝中穿出。
不多不少,正是五颗。
这奇妙的缘分让沈淼沄也不得不为之感叹。
忽然,一道睡意朦胧的声音从她身后传出:“淼淼姐,睡不着吗?”
沈淼沄一愣,是最先睡熟的小五的声音,她低头看向伊珝。
难道是自己的动作声音太大了吵醒她了?
沈淼沄不好意思地道歉:“小五,你怎么起来了,对不起啊,是姐姐起来吵醒你了吗?”
“姐姐你老是道歉,明明是我想上厕所才起来的,下次不许这样了哦。”
伊珝叉腰,对沈淼沄总是将错往自己身上揽的行为感到不满。
沈淼沄错愕,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暖意,她笑着点头,答应伊珝。
“谢谢小五,姐姐一定努力。”
但她没料到的是,其他三人也掀开帘子走了出来。
“你们又是?”
林棕榈揉着眼睛,匆匆穿上的衣服领子向上翻起。
“笨蛋小五刚刚踩空摔下炕的,把我们惊醒了,她还憋着不喊呢。我们不放心就起来了,没想到姐姐你也没睡。”
“没摔疼吧?”楚钊铭问。
伊珝比起来疼更多的是尴尬,她抓了抓头发,摇头假笑了两声。
南知意走到沈淼沄身边站定:“你在看星空吗?”
“对啊,好美的景色,是云紫看不到的星空。”
楚钊铭点头赞同:“云紫光污染太严重了,还是草原的星亮。”
“云紫有我们就够啦。”
伊珝俏皮给自己抬咖,引来哥姐的笑声。
笑意正浓时,沈淼沄伸手给他们指了指天空。
“你们看,那是猎户座。”
“猎户?”
“嗯,看到那三颗最亮的星星了吗?”
“看到了。”
南知意找到了连成一线的三颗星。
沈淼沄解释道:“那是参宿三星,是猎户的腰带,有点抽象吧?我们中国叫这三颗星‘福寿禄’,对应着幸福美满、吉祥富贵、健康长寿。有很好的寓意呢。”
“哇塞,淼淼姐,你懂得太多了吧,连星座都认识。”
沈淼沄收回了手,没有炫耀的成分,只是回了一句:“我的爸爸是学天文的,他以前教过我很多。”
几人虽年龄不大,却格外通事理,明白沈淼沄对父亲心存芥蒂,很自然就转移了话题。
聊着聊着,林棕榈就无所顾忌地躺在了地上,任积雪沾湿她的衣物。
然后伊珝加入,再是沈淼沄、南知意、楚钊铭。
五人绕着圈躺下,在纯白到透净的雪原上谁也不嫌脏不惧冷,仰望星空,享受静谧的时光。
林棕榈呼出一口冷气,凝视水雾在空中散去的轨迹,问了一句:“你们有想过自己的未来会是什么样吗?”
沈淼沄最先回道:“我的话,我只想证明自己。我不比任何人差。”
楚钊铭:“我想挑战一切刺激的东西,看看我的极限在哪。”
南知意:“我只要能有一份热爱的事业,可以有空带着妈妈看看世界就行。”
伊珝:“可未来还有好久啊,我连明天要干嘛还不清楚呢。三木姐,那你呢?”
“我呀,我要当个背包客,先南哥一步看世界。”
林棕榈将手垫在脑后,翘着二郎腿。
“好啊,到时候给我推荐。”
“当然了。”
在五人的一片和谐中,一个突兀的男声插入了他们的对话。
“喂,你们几个干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