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成了慢动作。
一边是冰冷奢华的商业街，橱窗里反射着刺眼的光。
一个妆容精致的女人，正用尽全力拽着他的胳膊，嘴里喊着“爱”与“未来”。
另一边是通体漆黑、气场强大的奔驰S级。
他的好兄弟，他的人生导师，
还有那两位总能一针见血的学姐，正静静地等着他。
车门敞开着，像一个通往全新世界的入口，
那里有代码、有梦想、有并肩作战的豪情。
王栋梁的脑子嗡嗡作响。
秦枫的怒吼，苏念的嘲讽，池墨潼冷静的剖析，
还有李静那副理所当然的嘴脸，在他脑海里交织成一团乱麻。
他看着李静那张因为愤怒和急切而微微扭曲的漂亮脸蛋。
曾几何…他以为这是仙女下凡，是上天对他的恩赐。
可现在，这张脸蛋上只写满了赤裸裸的欲望和算计。
他又看向不远处的垃圾桶。
那个他排了半天队才买到的香奈儿包，
那条他刷爆了信用卡才换来的爱马仕丝巾，
正静静地躺在一堆果皮纸屑旁边，狼狈不堪。
就像他此刻的真心，被践踏得一文不值。
“王栋梁！你到底选谁！”
李静的指甲深深陷进他的肉里，歇斯底里地尖叫。
王栋梁忽然就笑了。
他觉得自己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他猛地一甩胳膊，用上了这辈子最大的力气，
直接把李静甩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我选你妈！”
一句粗口，简单粗暴，却酣畅淋漓。
王栋梁感觉堵在胸口那股窝囊气，瞬间消散了大半。
他看都没再看李静一眼，
大步流星地朝着那辆奔驰车走去，每一步都走得无比坚定。
他不是去当cto，也不是去建什么王国。
他只是回家。
回到那个虽然简陋，但充满欢声笑语的办公室，
回到那群会骂他、会点醒他，却从不会放弃他的兄弟姐妹身边。
“你……你敢骂我！”李静反应过来，气急败坏地冲上来想拉他。
王栋梁头也不回，直接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砰”的一声，厚重的车门隔绝了两个世界。
车厢里，一片沉默。
王栋梁坐在后排，把头埋得很低，
一张胖脸涨成了猪肝色，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枫哥，学姐，我……我对不起你们，我就是个猪脑子……”他声音里带着哭腔。
“知道是猪脑子就好。”苏念翘着二郎腿，一点安慰的意思都没有，
“下次再犯，我直接把你打包卖到菲律宾去当程序猿，让你一天写二十五个小时的代码。”
秦枫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语气缓和了些。
“钱没了可以再赚，脑子蠢了也可以再学。但兄弟要是没了，就真没了。”
池墨潼推了推眼镜，补充了一句：
“准确来说，你不是蠢，是生物本能被社会工程学精准利用了。
“你呀，对美女没有祛魅，
“以后，你多和我们这些大美女接触，有助于提高免疫力。”
王栋梁听得云里雾里，但有一点他听明白了。
他们没有放弃他。
他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大颗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枫哥！我以后再也不谈恋爱了！女人只会影响我写代码的速度！”
他举起手，郑重其事地发誓。
秦枫哭笑不得：“行了，别整这些没用的。
“今晚回去，把我们新的数据加密模块重构一遍，就当给你长长记性了。”
“是！保证完成任务！”
王栋梁立刻坐直了身体，像是打了鸡血。
车子在夕阳下飞驰，王栋梁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
心里那点因为失恋带来的伤感，被一种更强大的东西所取代。
那叫归属感。
……
几天后的一个午后，阳光正好。
公司的业务上了正轨，秦枫和王栋梁忙得脚不沾地，
戴晴也开始频繁地出差去见下一轮的投资人。
楚洛一个人在家有些无聊，便挺着愈发沉重的肚子，
慢悠悠地溜达到了滨海大学附近的文化路。
她找了一家安静的咖啡馆，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
暖洋洋地落在身上，让她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肚子里的小凡凡似乎也很喜欢这种感觉，
轻轻地动了一下，像是在撒娇。
楚洛的脸上不自觉地浮现出温柔的笑意。
她不能喝咖啡，便点了一杯鲜榨的橙汁，
拿出随身带着的一本原版小说《1984》，享受这难得的闲暇时光。
“呀，这不是我们外语学院的大校花楚洛吗？这么巧！”
一个熟悉又带着几分刻意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楚洛抬起头，看到了一个画着精致全妆的女人。
是周莉莉，她大学时同班的同学。
大学时，周莉莉就一直明里暗里地和楚洛较劲，
但无论从长相还是成绩，她都被楚洛全方位碾压，
因此心里一直憋着一股劲。
“好久不见。”楚洛淡淡地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周莉莉却像是没看到她的冷淡，自来熟地在她对面坐下，
顺手将自己手腕上那个亮闪闪的包放在了桌上，
生怕别人看不见那醒目的双c标志。
“是啊，毕业后就没见过了。哎，你一个人啊？”
周莉莉故作关切地上下打量着她，“你家那位呢？我听说他也在创业，怎么样了？男人啊，事业一有起色就容易在外面乱来，你可得看紧点。”
话里话外，都透着一股不怀好意的暗示。
楚洛翻了一页书，没有接话。
周莉莉自讨了个没趣，眼珠一转，又换了个话题。
她从包里拿出一支看起来就价格不菲的YSL口红，慢条斯理地补着妆。
“我现在啊，都不上班了。我老公不让我去，说不想我那么辛苦。
“他家在滨海有好几套房，光收租都够我们花了。”
她说完，又看似不经意地补充了一句：
“对了，他上个月刚给我提了辆红色的su7，我开着还不太习惯呢。
“不像你，出门还要自己走路，你这肚子越来越大了，多不方便啊。”
炫耀的意味，已经不加掩饰。
楚洛终于放下了书，抬眼看向她。
“还好，我先生每天都接送，今天是他公司有急事，我才自己出来走走。”
一句“我先生”，让周莉莉的脸色僵了一下。
她最讨厌的，就是楚洛这副云淡风轻，
好像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样子。
周莉莉的目光，
落在了楚洛隆起的腹部，嘴角勾起一抹恶意的笑容。
“不过说真的，你这也太拼了吧？”
她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邻桌的人都听见。
“刚毕业就有了，学业和前途都不要了？”
周莉莉凑近了一些，
用一种“为你着想”的语气，一字一句地说道：
“楚洛，
“女人啊，还是要有点自己的事业才行。
“不然光会生孩子，跟个生育机器有什么区别？
“到时候人老珠黄，被男人一脚踹了，哭都来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