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知秋张了张嘴，最终只化作一声轻叹。
她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钢笔，金属笔帽还带着体温。
转身时，发梢扫过许景珩的手背，带着若有若无的茉莉香。
他望着她逐渐远去的背影，直到她重新坐回墨之珏身旁，直到毛教授抱着教案走进教室，直到签字笔的墨迹晕染了摊开的课本，
才发现自己始终保持着同一个姿势，指尖还残留着若隐若现的温度。
墨之珏转着笔的动作突然停滞，金属笔杆磕在桌面发出清脆声响。
他垂眸盯着笔记本上晕开的墨渍，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
\"咳，舍得回来了？\"
刻意漫不经心的语调里，藏着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酸涩。
温知秋捏着书包带的手指微微发白，窗外的风掠过树梢，将毛教授讲课的声音揉得支离破碎。
\"说什么呢，你也知道景珩住院是因为我，我...\"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尾音消散在空调出风口的嗡鸣声里。
空气突然陷入死寂。
江伊菲和周云帆对视一眼，默契地低头刷手机，假装没注意到空气中紧绷的弦。
周云帆手指在屏幕上胡乱滑动，游戏连输三局都浑然不觉；
江伊菲机械地刷新着社交软件，页面跳转了三次还没看清内容。
墨之珏沉默良久，指节叩了叩桌面。
阳光透过他垂落的睫毛，在眼下投出青灰的阴影：\"我尊重你的一切决定，你现在后悔了也没有关系\"
这句话像是从胸腔最深处挤出来的，带着砂纸摩擦般的沙哑，但是眼尾却染上了…
他转头望着后排许景珩挺直的身板，突然觉得那道身影刺得眼睛生疼。
温知秋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墨之珏此刻的模样，让她想起去年冬天在巷口捡到的流浪猫——明明浑身湿透，却还倔强地昂着头。
\"对不起，我...\"
她忽然抓住他放在桌上的手，冰凉的触感让墨之珏浑身一颤，
\"我刚才不是故意的，我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就不会后悔。\"
教室前排传来毛教授敲击黑板的声响，阳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墨之珏望着她泛红的眼眶，突然觉得喉咙发紧。
他反手轻轻握住那只微凉的手，拇指无意识摩挲着她腕间的红绳，
那是他高中时给她在寺庙求的平安结，只不过前天才给她，没有想到她已经戴上了。
窗外的风裹着梧桐叶掠过玻璃，将两人的影子叠在一起，在课本上投下摇晃的轮廓。
温知秋的掌心突然被一团滚烫包裹，这才惊觉自己刚才慌乱间竟抓住了墨之珏的手。
两人相触的皮肤像是被点燃的引线，滚烫的温度顺着血管直窜到耳根。
\"对...对不起，能放开吗？\"她想要抽回手，却被对方牢牢扣住。
墨之珏眼底闪过狡黠的光，拇指摩挲着她掌心的纹路，语气带着得逞的笑意：
\"不能，送上门的肉哪有不吃的道理。\"
他故意收紧手指，将她纤细的手掌完全覆住，温热的呼吸扫过她泛红的耳垂。
前排的江伊菲和周云帆见状，立刻来了精神。
周云帆掏出手机对着两人猛拍，江伊菲笑得前俯后仰：
\"哟，这是现场撒狗粮呢！墨哥，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调侃，让教室里的温度陡然升高。
温知秋猛地抬头反驳，却撞进墨之珏近在咫尺的目光。
四目相对的瞬间，两人呼吸同时一滞。
她能清晰看见他睫毛在眼下投下的阴影，连他瞳孔里倒映的自己通红的脸都看得一清二楚。
两人鼻尖几乎要碰到一起，暧昧的气息在狭小的空间里缠绕。
\"你无赖！\"
温知秋用力往后仰，后背紧紧贴着椅背，
\"你高中的时候明明是生人勿近的，现在...\"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眼前这人哪里还有半点清冷校草的影子，活脱脱一个耍赖的无赖。
墨之珏单手撑住桌面，将她困在方寸之间：
\"你也说了是高中，那时是生人。\"
他突然凑近，温热的气息拂过她发烫的脸颊，
\"现在...咱俩的关系，可不能算生人了吧？\"
他狡黠一笑，\"是你主动握我手的，你要对我负责。\"
\"那你先把我手松开！\"
温知秋急得直跺脚，却被他攥得更紧。
只见墨之珏不慌不忙掏出手机，对着交握的手\"咔嚓\"一声：\"好了，现在有证据了。\"
他晃了晃手机屏幕上的照片，这才意犹未尽地松开手。
\"你...你不要脸！\"温知秋涨红着脸去抢手机，却被墨之珏高高举起。
他眼底满是笑意，看着她气得鼓成包子的脸，心里像揣了只欢脱的兔子。
窗外的阳光正好，将两人打闹的身影映在课桌上，勾勒出一幅甜蜜的剪影。
教室里粉笔灰在斜射的阳光下缓缓浮动，温知秋握着笔的指尖沁出薄汗，在书上洇出小片水痕。
身旁的墨之珏似乎还在为刚才的事较劲，故意将书摔得啪嗒作响，震得课桌都跟着发颤。
\"咳——\"
突如其来的咳嗽声像根银针，精准刺破了两人间的氛围。
温知秋的笔猛地在纸上划出半寸墨痕，她慌乱抬头，正对上讲台边毛教授镜片后微眯的眼睛。
老教授扶了扶金丝眼镜，指节不轻不重地叩在木质讲台，发出的声响在安静的教室里格外清晰。
午后的蝉鸣声突然变得刺耳，温知秋能感觉到耳尖在发烫。
方才她和林砚为了抢手机，几乎整个人都压到了对方桌上，此刻回想起来，
两人纠缠的手臂和快要碰到的鼻尖，在后排同学眼中想必十分扎眼。
墨之珏已经像被按了暂停键的机器人般僵在原地，喉结滚动着却说不出话。
温知秋慌乱地抓起滑落的课本，冰凉的书页蹭过泛红的脸颊，她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生怕毛教授下一秒就叫他们站起来。
教室后排传来压抑的窃笑，温知秋和墨之珏对视一眼，又触电般别开视线，
像两只被发现偷腥的猫，狼狈地缩着脖子埋进课本堆里。
阳光正好掠过毛教授花白的鬓角，老教授似笑非笑的目光扫过两人头顶，
才慢悠悠地转身继续板书，粉笔与黑板摩擦的沙沙声，
终于重新填满了这段令人窒息的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