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鉴心石静静盘踞在试炼场中央，灰白色的石面泛着幽光，沟壑间凝结着亿万年岁月的纹路。
姜迎仰望着这庞然大物，裙摆被山风掀起猎猎声响，她踮起脚，鞋尖几乎要脱离地面，指尖才堪堪触碰到石面凹陷处……
而身旁的花极则如青松般立定，玄色广袖掠过石面时，掌心已稳稳覆在鉴心石最核心的位置，他下意识看了那女娃一眼，眼底浮现出一抹不忍。
“看！”
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
随着两道流光乍现，试炼场的风突然凝滞。
紧接着人群中传来抽气声，先前悬浮在众人掌心的银白光晕尚在摇曳，姜迎掌下却轰然炸开金色光瀑。
那光芒并非柔和的流萤，而是带着熔岩奔涌的炽烈，如液态黄金般顺着石纹蔓延，在她足下勾勒出斗柄斜指的北斗星图。
“这……这是怎么回事？”花极的低语被轰鸣打断。
姜迎足下的星图突然爆发出龙吟般的震颤，七星连缀成的光带如活物般游动，而她腰间的斩天剑已不甘突地铮鸣出鞘……
剑锋未动，一道凝如实质的剑气已如白虹贯日般激射而出，花极瞳孔骤缩下意识抽剑想挡，可下一秒护体灵光便在剑气余波中如寸寸龟裂……
后背撞上结界，喉间腥甜翻涌，花极意识模糊前看见一道青影疾掠而至——宋十一将他的身躯稳稳托住，然而那残余的星芒剑气竟穿透了真人的护体罡气，在花极胸前炸开细密的血花，同时震得监管修士连退三步。
当最后一缕剑气如流萤般消散在空气中时，试炼台下方突然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骚动。
前排修士踉跄着后退，腰间玉佩被挤落的叮当声混着惊呼声此起彼伏，几名离得近的弟子甚至被推搡着撞翻了栏杆……
站在试剑场外围的秦笙下意识攥碎了手里的玉简：【我勒个乖乖，这怎么可能……】
大胡子也是一脸震惊，他终于明白玉舟行为什么没事儿就往玄清宗跑了。这玄清宗无论男女老少，都有两把刷子。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钟川忍不住叹道。
惊呼声被更嘈杂的议论淹没，不远处有修士指着姜迎足下尚未隐去的星图，声音颤抖：“我听师傅说上一次鉴心石异变，还是云隐师祖飞升之前！”
“那是因为云隐师祖的本命剑是上古神器往生！”旁边的人激动的声音都有些颤。
“那这女娃娃拿的是什么剑……”
“总不会也是把神剑吧？”
“……”
站在鉴心石前的姜迎此刻如遭雷击，指尖还维持着握剑鞘的姿势，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空瘪的剑鞘在她掌心轻轻震颤，残留的星芒顺着纹路渗出，却再也没有先前毁天灭地的威势。
她茫然地看向被带走的花极，那少年胸前的血花在日光下刺得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方才斩天剑出鞘的瞬间，她不过是心中默念「剑来」，那柄在宗门里连剑气都带着温驯的长剑，就突然变得凌厉异常……她甚至没来得及握住剑柄，那剑就擅作主张把人伤成了那样。
感受到周围人的目光，姜迎无助的捏紧了衣角。她站在台上鼻子突然有些酸，强忍着才没有落下泪来。
可明明被伤的是对方……自己怎么会这么委屈呢？
“阿迎快下来！”这会儿李梦娇突然喊了一声，姜迎这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
她抱紧了怀里的剑，跌跌撞撞的从台上爬了下来，样子还和之前一样笨拙，只是这一次……在场无一人敢笑。
“娇娇姐，我先去找师傅了……”姜迎垂着头，双手紧紧攥着衣角。她不敢去看李梦娇的表情，怕会从她脸上看出和那些人一样的惊惧。
“好……快去吧。”李梦娇咬了下唇。随后又像是反应到了什么，低声补充：“阿迎不用自责，往年试剑也偶尔会出现伤亡。”
姜迎心里咯噔一下，眼泪在李梦娇没注意到的地方啪嗒啪嗒就往下落，她抬起手用力在眼睛上抹了一把，径直冲出了人群。
“呜呜呜师傅！”猛地将头埋入秦笙的怀里，姜迎终于控制不住哭了出来。这是她第一次伤人，这样的滋味一点也不好受。
也不知道那人怎么样了，如果就这么死掉了……姜迎不敢想。
怀里的斩天剑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剑身变得忽冷忽热，它轻颤着试图安慰姜迎，又怕动作太大会被她丢出去。
“欸小丫头别哭啊，试剑本就是这样的……”大胡子挠了挠头，试图安慰姜迎。
“不用自责，乖乖没做错什么……”秦笙蹲下身子轻轻拍着姜迎的背，任由她将鼻涕眼泪蹭到他衣衫上。
【哎，到底还是个孩子！】
【平时表现得再坚强，心还是软的。】
秦笙叹了口气，眼底却浮现出怜爱。
“放心吧，那修士不会有事的，方才师傅为他诊治过……只要好好修养一个月便可恢复。”秦笙低声安慰着。
【还好那小子有底子，不然还真够呛！】
【不过话说回来，二徒弟教的这剑法行啊！一招制敌，灵石大大滴有！】
姜迎被秦笙的心声逗笑了，终于抬起了红肿的眼。
秦笙回过神，立刻替她拭去泪水：“女娃娃可不能总哭，女娃的眼泪都是金子做的……哭多了会破财的。”
“我不哭了师傅。”姜迎有些不好意思的晃了晃身子。
宗门已经够穷了，她不能再给师傅增加负担。
“借过借过啊！”与此同时，人群里响起了一阵熟悉的男声。
姜迎眼睛瞬间一亮，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戚野抱着个木盒子吃力的从人群中挤了进来。
看到姜迎和秦笙在一起，戚野眉头一皱，大步上前便把女娃拉到了身边。
“？？？”
秦笙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低头看向自己空荡荡的怀抱。
【这老二怎么还抢人呢？】
“师妹眼睛怎么这么红，和师兄说是不是谁欺负你了？”戚野双手捧着姜迎的脸，一脸真诚。
随后，趁秦笙不注意狠狠白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