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锦跪在原地，指尖还残留着涂山红红衣襟的温度，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或者说他又能想些什么？
沉默……
不久，徐锦微微开口，轻声道:“红红姐……让我休息一会儿……”
不等涂山红红回应，徐锦便已经倒在了她的怀中。
“二货他……”涂山红红看向了涂山容容。
“小锦大概是累了，毕竟这么多天来，没怎么见过他休息，现在还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涂山容容为了不让涂山红红担心，早已把眼角的泪痕擦去，平淡道。
“容儿，那雅儿她……”涂山红红得到了答复，立马将目光看向了一旁熟睡的涂山雅雅。
“雅雅姐她只是妖力用尽，休息一下就好了……”涂山容容说着，面部抽搐了一下。
涂山雅雅妖力用尽，可她又所剩多少呢？
“容儿，能过来吗？”涂山红红勉强挤出一点微笑道。
“?”涂山容容站了起来，狐疑地靠近了涂山红红，身形有些不稳。
不等涂山容容开口，涂山红红将涂山容容一把揽入怀中，与徐锦相对，一人在左，一妖在右。
“姐姐……”涂山容容有些哽咽。
“不要说话，有我在，你安心休息吧。”涂山红红抚摸着涂山容容的脑袋，声音柔和道。
“嗯……”
……
夜晚，星柱熄灭后的夜空比往常更黑，时不时传来几声鸟叫，仿佛在为徐泽的离去而默哀。
徐锦缓缓睁开双眼，从涂山红红怀中坐起，与涂山红红四目相对。
“二货，休息的还好吗？”涂山红红将手放在了徐锦脸上，关心道。
“……”徐锦欲言又止，摸着涂山红红的手想和涂山红红说话，但脑中此时却是徐泽离开的身影。
无言。
“他……真的走了？”徐锦抬头望向星门消失的位置，像一场来不及许愿的流星雨。
他忽然想起徐泽最后那个笑，那不是平常那种游刃有余的温和，而是把全部重量都卸下的、疲惫的弧度。
他又看了看周围，徐泽在攻击他的时候，没有任何一个攻击是偏移打到四合院上的。
他早该明白，徐泽，从认识开始，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他的事。
徐锦的指甲掐进掌心，却感觉不到疼，原来那个总是看透一切的人，也会用“不清楚”当借口，把最残酷的答案留给自己。
仍是无言。
“徐泽呢?!”涂山雅雅醒了过来，咬牙切齿道，她身上的血痂已经凝成冰渣，头发垂下来遮住了眼，但她心中的怒火可没熄灭。
“他……离去了……”涂山红红沉重地说道。
“被小锦打败了？！”涂山雅雅看着徐锦惊喜道。
“不……他，是为了让二货变得更强，才假装把我杀死，在二货突破后，他又施展出一种奇怪的力量，将我复活，而他……由于控制不了自己的力量，将他自己流放于其他空间去了……”涂山红红大致解释道。
谅是涂山雅雅，现在也能明白涂山红红的意思。
半晌，她一拳砸在地面，蛛网般的裂纹瞬间蔓延，冰屑与碎石一同溅起。
“混蛋……”涂山雅雅嘶哑地骂，却带着鼻音，她恨徐泽把姐姐作为棋子，更恨自己当时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种恨意找不到出口，只能在胸腔里来回撞，撞得她眼眶发红。
可现在，徐泽不知所踪，小锦看起来萎靡不振，她能做些什么……
涂山红红将涂山容容放到了徐锦的怀里，站了起来，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衣料完好，皮肤完好，可那种被星剑贯穿的灼痛还留在神经末梢，像一道看不见的疤。
她明白，徐泽把“死亡”刻进她的记忆，不是为了折磨徐锦，而是给那个总把责任往肩上扛的少年一个不得不突破的契机。
这是徐泽离开前最后能为徐锦做的了。
涂山红红抬手按住胸口，声音低得近乎自语道：“二货……至少不要让他失望啊……”
徐锦终于抬起头，星辉彻底熄灭的瞳孔里，第一次映出没有滤镜的夜空，他伸手触碰空气，仿佛想抓住那些逆向飞逝的光点，却只抓到一把冰凉的微风。
此时，涂山容容也缓缓醒来。
“他告诉我，只有完全掌握第九重才能去苦情树吸收残魂……”徐锦的声音哑得不像自己的，却奇异地平稳。
“可他没告诉我，如果，我失败了呢？如果我无法成功达到第九重，如果我无法成功吸收那些残魂，如果在暗神到来晚仍旧没有保护你们的力量，如果……”
“我们一起扛。”涂山红红打断他，俯身把少年的手指一根根掰开，再把自己的手覆上去。
“苦情树还有他的灵魂碎片，对吧？”涂山容容轻声道，语调恢复了往日的条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小锦，一定还有办法。”
涂山雅雅抹了把脸，冰晶在颊边碎成雾。
她走到徐锦另一侧，一巴掌“啪”一声甩在徐锦背上，力道大得让徐锦踉跄半步。
“听好了，小锦，”涂山雅雅立刻伸手按住徐锦的肩，掌心传来的寒意里带着奇异的安定，“我们会陪着你，直到他回来让我揍一顿，所以……”
“所以，我们一起找回他，然后揍他一顿!”徐锦接话，声音仍颤，却第一次抬起眼，与三妖的目光逐一交汇，他看见涂山红红眼里的火，涂山容容眼里的湖，涂山雅雅眼里的冰，忽然明白：
他所要趟过的，不只是一条必须独自走的荆棘路，还有三个愿意陪他流血、陪他哭、陪他等到黎明的妖。
其实，她们早就愿意了。
少年深吸一口带着血腥与星屑的夜风，缓缓站起，断裂的肋骨在胸腔里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却再没让他跪倒。
“走吧，”徐锦轻声说道，抹去脸上的血与泪，露出没有任何彷徨的脸廓，向着涂山红红三妖伸出了手，“去苦情树看看。”
夜风依旧，却不再像哭声，它卷走最后一粒星屑，把新的黎明吹向遥远的东方，徐锦走在最前，涂山红红三妖紧跟其后，如同一柄带有决意破晓的剑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