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涂山城门口，薄雾轻拂，晨光像一层柔软的纱，轻轻披在古老的青石台阶上。
在城门口，徐锦和涂山容容准备出发了。
“路上小心。”涂山红红声音沉稳道。
“知道了。”涂山容容眯眼笑，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幅折扇，折扇“啪”地展开，掩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含笑的月牙。
徐锦背着一只刻有涂山字样的布囊，里面装着赤焰石与苦情树汁等交易物品，以防万一。
“小锦，快点回来哦，回来给你玩尾巴~”涂山雅雅意味深长道。
涂山红红眉头一皱。
徐锦听闻耳根微红，赶紧转身，一把揽住涂山容容的腰，道:“走了走了！”
涂山容容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带得脚尖离地，轻笑一声道：“急什么，我又不会跑。”
话音落下，她抬手掐诀，一缕淡青色的妖力卷住两人。
下一瞬，风声猎猎，衣袂翻飞，他们已化作一道流光，掠过涂山城头，朝北而去。
“雅儿，玩尾巴……是什么意思？”涂山红红见徐锦和涂山容容远去，看着涂山雅雅问道。
“字面意思啊，徐锦很喜欢我们的尾巴。”涂山雅雅笑着解释道，随后又补上一句，“我有九条呢~”
“这样啊……”涂山红红想起来了，很久以前，二货也想要摸她的尾巴，只是那时候她拒绝了，或许也因此，二货便没有说过了。
……
半炷香后，迷雾森林外围。
落地的刹那，湿气扑面而来，像含着冰碴的丝绸贴在脸上。
徐锦松开手，环顾四周，森林仿佛被一只巨兽吞吐过，树干扭曲，枝叶纠缠，像无数挣扎的手臂。
雾不是乳白，而是带着幽微的银蓝，一缕一缕，贴着地面爬行，又攀上脚踝，像好奇又胆怯的小兽。
最古怪的是声音，没有鸟鸣，没有虫唱，只有雾气流动的“咝咝”声，和偶尔“滴答”一声，不知是露水还是远处的水脉在响。
徐锦搓了搓胳膊，小声道：“这雾……像活的。”
涂山容容走在前面半步，折扇轻摇，扇骨划过雾幕，竟留下一道浅浅的弧，像被剪开的绸缎，片刻又合拢。
她头也不回，声音却带着笑意：“当然活的，青丘的月华生于太阴，太阴之精最擅化形，你若仔细看，雾里藏着很多‘眼睛’。”
徐锦下意识眯眼，果然某处雾气里，两粒极浅的银点闪了一下，如同狐瞳一般在暗处反光，看得他汗毛微立，于是说道：“它们在看我们？”
“在看，也在嗅。”涂山容容停下脚步，伸出指尖，一缕淡金色的妖力凝成米粒大小的光点，轻轻一弹。
光点没入雾中，那团雾竟像被烫到似的猛地收缩，发出极细极细的一声“吱”，像雏鸟被踩到脚趾。
紧接着，四周雾气同时泛起涟漪，仿佛无数细小的脸孔转开了视线。
徐锦喃喃道：“青丘的待客之道还挺特别。”
“青丘不是涂山。”涂山容容回眸，翠色眸子在雾里像两枚浸了水的翡翠，说道:“他们排斥一切外来气味，连风都要过滤三遍。你跟紧我，别踩到‘眠枝’。”
“眠枝？”徐锦不解。
涂山容容用扇柄指了指地上一根看似普通的枯枝，那枝条表皮布满裂纹，裂纹里却渗出淡银色的光。
徐锦蹲下去，鼻尖立刻闻到一股冷甜的香气，像雪夜里冻住的桂花。
他刚想伸手，涂山容容一扇子敲在他手背：“碰了就会睡，具体多久不清楚，但很可能再也出不去。”
徐锦立刻缩回爪子，心有余悸地绕过那根枝条，忍不住吐槽道：“青丘狐狸的陷阱竟然这么……风雅？”
“风雅才能配得上长尾巴。”涂山容容折扇一合，遥遥指向前方道:“走吧。真正的路，在雾里第二层。”
“想不到容容姐对于青丘还挺了解的嘛。”徐锦夸赞道。
“当然，我可是做足了准备。”涂山容容莞尔一笑道。
“但，不是说涂山对于青丘的记录很少吗？”徐锦思考道。
“桀桀，苦情树的种子，可是遍布整个大陆。”涂山容容邪魅一笑，向里走去。
“厉害啊……唉，容容姐，等等我！”徐锦感叹着，见涂山容容已经走入雾中，立刻跟了上去。
……
越往里走，雾的颜色越深，从银蓝渐变成墨青，像被夜色浸透。
脚下的土地也从潮湿落叶变成细碎的银沙，每一步都会留下极浅的脚印，但眨眼就被雾气抹平。
徐锦开始觉得呼吸发紧，不是缺氧，而是有什么东西在胸腔里“抽空”。
于是徐锦侧头看向涂山容容，后者面色如常，甚至唇角还带着笑，只是那笑意越来越薄，如同冰面上的裂纹一般。
“感觉到了？”涂山容容轻声问。
“似乎……四周有东西在汲取我的力量。”徐锦握了握拳，指节泛白，眉头微皱道:“而且力量运转比外面慢了一拍。”
“是‘月蚀’。”涂山容容抬手，指尖在空中虚画，一轮极淡的月影浮现，边缘却缺了一角，她解释道:“昨天也说了，青丘的月华大概正在枯竭，连带着这片森林也开始‘吞噬’，所有带灵力的东西，都是它的补品。”
徐锦心里一沉，道：“那青丘派出的使者，其实是来……”
“求救，或者，抢。”涂山容容眯眼，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无论哪一种，都带着一股火药味。”
话音未落，前方雾幕突然剧烈翻涌，像是一只看不见的手撕开一样。
一条笔直的“路”突兀出现，路面由苍白的石阶铺就，每一级都刻着细小的狐纹，石阶尽头，立着一个纤细的身影。
那是一位少女，或者说，一只尚未化形完全的狐妖。
银灰的长发垂至脚踝，发梢却像被火燎过，焦黑卷曲。
她侧着身子微微背对徐锦和涂山容容，尾巴只有三条半，断口处缠着月华凝成的绷带，银光流动，却掩不住血色。
最刺目的是她怀里抱着的“东西”，一颗拳头大小的晶石，内部翻涌着浓稠的墨蓝，如同被污染的月影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