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在乾阳殿候驾的大臣还有金紫光禄大夫段达、太府卿元文都、民部尚书韦津、右武卫将军皇甫无逸、右司郎卢楚、礼部侍郎郭文懿、右候卫将军赵长文。
加上王世充,一共八人,是隋炀帝留给越王杨侗的辅政大臣。其中王世充、段达、元文都、皇甫无逸、卢楚、郭文懿、赵长文七人,并称“越王七贵”。
王世充长相粗犷,满头卷发,声音尖锐。
“众爱卿不必多礼。”杨侗来到大殿,坐了下来,然后故意亲切地看向王世充,问道:“王总管,最近与瓦岗军的战况如何?”
殿内八人皆一脸忧色,其余七人皆垂低着头,只有王世充回道:“我军近段时间虽屡吃败仗,但我们粮草丰盈,我们有河阳仓、含嘉仓两个粮仓,只要我们开仓放粮,便能迅速聚拢一大批人,来壮大我们的兵力!”
“王总管,李密的瓦岗军已经占领了我们三大粮仓回洛仓、兴洛仓、黎阳仓,他们所拥有的粮仓比我们还多,我们凭什么能取胜呢?”杨侗焦虑地看着王世充。
王世充满脸惊诧,往日杨侗这个小屁孩对他的提议都是言听计从的,今日怎么还提出异议来了?
来不及多想,王世充振振有词地说道:“瓦岗军虽然人多,粮仓多,但他们毕竟是叛军,而且大多是为了粮食才刚刚聚拢在一起的,还没形成凝聚力,但凡粮食减少,很多人便会四散而去的。但我们不一样,我们以朝廷的名义,开仓放粮,百姓必定感恩戴德,维护朝廷,抵抗反贼。”
杨侗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看下其他七人,问道:“你们觉得王总管的开仓放粮之策是否可行?”
这一下,更加让王世充惊愕不已,杨侗这小子居然还让其他人来评论他的对策是否可行?是真的不听话了啊!
光禄大夫段达手写站了出来,应和道:“微臣认为王总管的方案可行。”
段达跟王世充是同党,凡是王世充说的话,他都赞同。
杨侗自然也是清楚这一点,所以对于段达的表态,他没太当回事,而是微微点了点头,然后看下太府卿元文都。因为他知道,元文都对王世充不太待见,自然会提出一些不同的意见。
见杨侗把目光投向他的死对头元文都,王世充怒火中烧,差点就要回怼杨侗,但理智告诉他,还是不能动怒。
元文都个性耿直,见杨侗看向自己,遂侃侃说道:“微臣并不赞同王总管的方案。河阳仓和含嘉仓,是洛阳城全体官民近一年的口粮,怎么能随随便便开仓放了呢?把粮食都放完了,以后我们还怎么打仗?”
王世充回过头,狠狠地瞪了一眼元文都,问道:“莫非太府卿还有其他更好的迎敌方案?”
元文都继续侃侃说道:“微臣认为,可以招降李密,李密虽然目前势力强大,但他们毕竟是叛军,是草莽,若是能得到朝廷的真诚招安,他们势必也会有所心动。
而且现在叛军割据势力众多,比如盘踞江淮的杜伏威、李子通,割据河北的窦建德,太原的李渊,江都的宇文化及,等等,哪派势力攻击他,他都得心惊胆寒。而他所能依靠的,也就仅仅是那三大粮仓,若是能得到朝廷的招安,必然是给他一个更大的依靠。”
杨侗抿嘴点了点头,道:“太府卿所言甚佳!”
王世充脸色变得异常难看了,盘问元文都道:“敢问太府卿,李密会同意招降吗?招降他,于朝廷而言,有何好处吗?就算同意,招降后你敢确定他没有异心吗?”
元文都稳稳地回道:“李密处在中原腹地,四面受敌,我想他极大可能是会同意诏安的。招降他,于朝廷而言,好处那肯定是肉眼可见的,首先就是朝廷所能掌控的地域扩大了,其次还能获得李密麾下的一大批文臣武将,这对于朝廷而言是最难能可贵的财富!至于招降后他会不会有异心,这就得日后视实而论。反正总体而言,招降是利大于弊,且远大于弊的!”
王世充见无法反驳了,并不再盘问元文都,只得继续支持自己的观点,道:“微臣还是认为开仓放粮,招募兵力,击败李密,此法更佳!”
元文都道:“那就留给越王定夺吧。”
杨侗见元文都这次在朝堂辩论中压倒王世充,稍微浇了浇王世充的嚣张气焰,他内心也是比较高兴的,于是微微笑道:“两位爱卿的方案,本王都知道了。容本王再仔细斟酌斟酌,明日给诸位答复。”
“遵命!”王世充、元文都等七人一起回道。
“那今日就此退朝。”杨侗说完,便离开了乾阳殿。
退朝后,王世充被今日杨侗的异常表现惊到了,脸色紧绷,久久站立,一言不发。
段达见状,拉起王世充的手,朝殿外走去。
王世充临走时,还不忘恶狠狠地瞪了元文都一眼,然后气嘟嘟出了殿。
韦津和皇甫无逸一起走出大殿。元文都、卢楚、郭文懿、赵长文四人结伴而出。
很明显,王世充和段达是一党;元文都、卢楚、郭文懿、赵长文四人是一党;韦津和皇甫无逸是一党,不过他俩是中立派。而王党和元党则是针锋相对的。
离开大殿后,卢楚紧锁眉头,对元文都说道:“王世充一向心胸狭隘,今日朝堂上,太府卿如此反驳王世充,他会不会日后报复你?”
元文都镇定地说道:“本官一心为了朝廷,说的都是事实,怕什么报复?”
郭文懿咬牙道:“王世充专横跋扈,早就看他不惯了!”
赵长文紧握拳头道:“王世充若敢报复太府卿,我们必定抱团抵抗!”
卢楚也回道:“对!”
再看韦津和皇甫无逸,两人走在殿外大道上。
韦津问道:“皇甫将军,刚刚朝堂上你没有发言,你是支持王世充的方案还是元文都的方案呢?”
皇甫无逸笑道:“若是从方案本身的周全性和可行性而论,本官支持元文都的。但是王世充掌握军权,一手遮天,还心胸狭隘,本官也不敢在朝堂上去支持元文都。韦尚书,你的观点呢?”
韦津点了点头,“下官跟皇甫将军的想法是一样的。”
“哈哈哈...”两人不禁一齐笑了起来。
再看王世充和段达。
段达道:“平时越王杨侗都是对你百依百顺的,深怕得罪你,可今日却有意让元文都来反驳你。下官觉得不可思议!”
王世充满心怒火,道:“杨侗怕真的是翅膀硬了!老虎不发威,以为是病猫?迟早有一天,本官要把他这个王给废了!”
段达劝道:“王总管消消气,杨侗对您而言还有用,必须拥护他,才能号令天下。目前还不是废他的时候。”
王世充冷笑道:“这个放心,本官还不至于气昏了头。当前还得好好供奉着他!”
“哈哈哈哈...”两人也阴冷大笑起来。
他们又哪知,如今的杨侗已拥有了现代的智慧和对历史的熟络,已不再是那个任由他们摆布的小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