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人全都露出了鄙夷的神情。
就连跟大家格格不入的马氏,也撇了撇嘴,一副瞧不上的模样。
正僵持着。
屋子里传来了婴儿的哭声。
梁婆子满脸喜气的走出来,对各位道:
“小小姐醒了。
大家可以进去看看了!”
孩子洗三礼,按习俗是要给孩子沐浴。
演化到这时候,就成了一种仪式。
由接生婆准备浴盆,亲友们会往盆里放清水,钱币,红枣等物。
然后用艾草等熬煮的水给孩子擦身。
给朵儿接生的卫婆子早已经到了。
由王氏陪着在偏厅里喝茶。
这会儿听见动静走了出来。
拿了一只木盆到赵氏的房里。
赵氏还在坐月子,不能起来。
看见爹娘和兄弟,不自觉的发怵:
“爹,娘!”
她小声叫道。
赵婆子很嫌弃的瞪她一眼:
“没用的东西,别叫我们爹娘!”
赵氏立刻委屈的红了眼眶,不敢再吱声了。
卫婆子端着木盆,对各位道:
“在座的都是新丁的长辈。
来给孩子添添福!”
这既是美好的寓意,也是给稳婆的谢礼。
江母先拿了一只茶壶,往盆里添了些清水。
口里念着:
“长流水,聪明伶俐!”
接着大伯娘叶氏往里扔了几颗红枣,口里念着:
“早儿立子,连生贵子!”
轮到马氏。
她有些不太高兴。
但还是往盆里丢了几颗桂圆,嘴里念叨:
“团团圆圆,富贵吉祥!”
接着是王氏。
她往盆里扔了一枚青玉坠子:
“冰清玉洁,知书达理!”
卫婆子很高兴。
这既是对孩子的祝福,也是给她的谢礼。
然后是江思月。
她从荷包里取了一角银子,看模样差不多一钱的样子:
“富贵有钱,财源广进!”
卫婆子乐的合不拢嘴。
“新丁有这么大方的小姑,可真是有福!”
一般农家人给喜钱都是铜钱。
三五十文的都有。
有的人家条件差一些,只给十文。
赵婆子撇了撇嘴:
“一个没用的小丫头片子,值当花这么多钱!”
说着就掏了一把花生出来:
“还是祝她娘早点生个儿子出来!”
众人都没言语。
男人没让进产房,所以添盆的环节就此结束了。
梁婆子早就准备了艾草水,此时温热刚好。
给卫婆子端了进来。
江母抱起小朵儿坐在床边。
卫婆子用一小团棉花沾了艾草水,按顺序给孩子擦拭身体。
口中还念念有词:
“先洗头,做王侯,再洗身,做富翁,洗洗手,荣华富贵全都有,洗洗腰,一辈更比一辈高……”
赵婆子全程撇着个嘴。
一个没有用的女娃子!
整这么多没有用的干什么!
等仪式都结束。
时辰却还早。
梁婆子和王氏去忙活中午的宴席。
江母和江思月就陪着几个女客在屋里头聊天。
赵婆子转了转眼睛。
想起了赵老头嘱咐她的事儿。
满脸讨好的问江母:
“亲家。
咱们几年没见。
没想到你们家现在大变样了哎!
这青砖瓦房建的可真是阔气!”
江母一听她这口气,就知道没安好心。
果然,她下一句就是:
“听说你们家还有个大作坊。
招了不少男工!
你看我们家大宝二宝都人高马大的,力气也不小。
能不能安排他们进作坊做工?”
江母脸色不太好。
“作坊是思月的。
我管不着!”
赵婆子有点不可思议。
转脸看了看一旁正嗑瓜子的江思月。
笑道:
“亲家母这是逗我呢?
她一个被夫家休了的丫头子。
回娘家能给口吃的不错了,哪能还管作坊的事!”
江思月翻了个白眼。
继续嗑瓜子。
江母拉下脸来:
“你要这么说话我可生气了!
我们思月是被休回来的。
可是因为那杨秀才不长眼要另娶。
再说思月又聪明又能干,我们家现在能住上这样的房子可全指着她呢!”
赵婆子依旧不信。
转脸看了看正躺在床上的自家闺女。
赵氏还在为被娘嫌弃的事伤心。
闻言哭丧着脸抬起头来:
“娘。
我婆婆说的没错。
那作坊的确是小姑子办的……”
赵婆子还不相信。
“真是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胳膊肘子往外拐。
我跟你爹都打听清楚了。
那作坊是江家老四,叫江思杰的管的。”
她说着又鄙夷的看了江思月一眼。
然后施施然道:
“我这就叫姑爷去跟小叔说说情。
让大宝二宝进作坊做工去!”
说着就起身走了。
在场的众人面面相觑。
江思月看着躺在床上的赵氏。
有点同情她。
本想着刚才赵婆子一番大放厥词,她能替她娘道个歉。
然而,什么也没有。
赵氏只躺在被窝里眼眶通红。
兀自伤自己的心。
江思月吐了一口瓜子皮。
好吧。
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马氏这个时候站了起来:
“思月。
那赵婆子有眼不识泰山,你可别往心里去!”
江母和叶氏都抬起头来看她。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马氏不是一直都瞧不上思月的吗?
“那个。
想来你也知道你堂姐被休在家。
我想让她出门转转她死活不让。”
马氏被看的有些个慌张,捏着衣角说。
“听说你的作坊里还招女工啊!
若论起来。
婷儿跟你可比赵婆子家近的多。
你要能帮他们,可别忘了让婷儿也进作坊做工去。”
江思月失笑:
“二伯娘。
我可没说让赵家兄弟进作坊。
至于堂姐。
我作坊里没有合适她的工作。
原本招的十个女工到现在还没用起来呢。
您再给她找找别的工吧。”
就算是有合适的工位,她也是不会要江思婷的。
在她背后搞了这么多小动作坏她名声。
谁知道进了作坊会不会继续使坏?
马氏却已经受不了了:
“不是,思月。
你不会还记着之前的事吧。
婷儿她就是一时糊涂……”
江母忍不住出声打断了她。
“得了吧二嫂。
她可不是一时糊涂。
她是一直糊涂。
从两三岁开始她就总抢思月的头花。
老太太还在的时候,给思月思婷每个人做一身衣裳,
思婷都能悄悄给思月扯烂了。
这样的人谁爱用谁用,我们可不敢用!”
马氏叫屈:
“弟妹。
都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
你也说那是小时候!”
正要继续劝说。
江思月打断了她:
“二伯娘。
以前的事都不提了。
作坊现在是真没有空位。”
说着就抓着瓜子出去了。
赵婆子找一圈人办不成事,肯定还会回来作妖。
她得早点做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