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开医堂只在镇上做了宣传,乡下人都不知道。
像张寡妇这样需要帮助的女子。
要是知道有这么一个医堂,会不会去试试?
张寡妇一脸不相信:
“还有这样的医堂?
可是就算有,那大夫也是男的。
像我这样的毛病怎么好启齿!”
江思月道:
“我是说,如果大夫是个女的呢?”
张寡妇奇怪的转过脸来。
“不瞒张嫂子说,我就开了这样一个医堂。
就在镇上的昌隆路,招牌叫千金堂。”
张寡妇惊讶了一下:
“原来真有这样的医堂啊!”
她犹豫了一会儿,又道:
“虽然这是个好事。
但像我这样的寡妇,平日里都极少出门。
连村头大家聚在一起聊天,我也不敢上前凑伙。
就怕她们说我有的没的。
所以,就算真有这样的医堂,你要不上门来告诉我,恐怕我也不会知道。”
江思月点点头。
这确实是个问题。
“行,张嫂子不用担心。
明天我就叫人把你需要的药给送来。
来的是个老婆婆,跟我娘差不多年纪,姓梁。
是我家的佣人。
张嫂子放心给开门就是。”
梁婆子刚好明天会来,让她把张寡妇的药给捎过来。
张寡妇一脸感谢:
“真是谢谢妹子了。
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局促的搓着双手。
“哦,对了。
需要多少诊金,我付给你?”
江思月看了看她空荡荡的四壁,道:
“不用了。
我的千金堂才刚开业,免费义诊。
张嫂子不必给钱。
只是以后要是再遇到类似问题,可直接到镇上的千金堂找我。
要是觉得麻烦,也可以给我二嫂去个信。
让她把我叫回来也行。”
张寡妇,基本上就代表了那些沉默的,被边缘化了的女性。
她们平时深居简出,极少出门。
遇到事情也不知该怎么办。
“哎,好的好的。
我现在知道是你在开药堂。
生病了一定会去看的。”
江思月辞别了张寡妇,正要去场院上跟家人汇合。
虽说今晚的烧塔活动会持续一整夜。
但大多数村民热闹够了还是会回去休息。
她惦记着团儿。
别玩疯了耽误人家勇儿明天上学。
正走着。
看见闵岚英迎面走来。
“闵夫人?
您这是要到哪儿去?”
江思月疑惑的问。
闵岚英走过来拉起她的手:
“宸儿好长时间没看见你,不放心。
叫我过来找找!”
江思月有些诧异。
周宸一个高高在上的贵公子,还会这么细心?
“没什么。
我只是去给同村的一个嫂子看了看病。”
两人并肩往回走。
乡村的小路寂静又清幽。
两边的稻田传来一阵阵虫鸣。
“听宸儿说。
你刚开的医堂被他好心办了坏事,给搅黄了?
我虽然对涿州府不熟。
但有个好朋友却是提辖的夫人。
要是需要,我去跟她说说。
让她介绍一些达官显贵的夫人们到你医堂问诊,也好给你传播些名气!”
江思月知道她是好心。
也许在今天之前,她确实是需要这样的名气打开知名度。
但跟张寡妇聊过之后。
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多谢闵夫人好意。
但是不用了。
我已经想到要如何破局了。”
闵岚英好奇:
“说来听听?”
江思月道:
“我开这个医堂的初衷,是想帮助那些生活在底层无法自主的女性。
她们被家里人,或者被传统的思想观念控制着。
生了病也没办法就医,只能生生忍着。
忍不住就只能绝望等死。
这些人一半都生活在偏远的乡村,阴暗的角落。
平日里极少能出门。
即便知道有我这样一个医堂,也不会有勇气去看病。”
闵岚英听得认真。
她虽出身权贵。
但并不是不知人间疾苦。
跟随兄长戍边的那些年,她也见过民不聊生,路有饿殍。
“这个世界对女子总是更苛刻一些。
就像我。
虽是出身簪缨之家,从小享受锦衣玉食。
可跟我兄长比起来,却也多有不公。
我小时候为了打败他,没日没夜的练功。
总想着有朝一日能继承父亲的衣钵,领兵征战沙场。
可是呢?
就算打败了他也没什么用。
因为我是个女儿身,就只能嫁人,相夫教子。
忠勇候移情别恋,我气不过和离回家。
得到的也不是同情安慰,而是指责和埋怨!”
闵岚英苦笑了一下。
“就算我后来如愿以偿上场杀敌,屡立战功。
史册上也不会有我一笔。
更不会给我封官拜爵,参与朝政。
只封了个郡主的虚名,还好像是额外的施舍一样!”
这一切的根源。
只因为她生为一个女子。
许多事上便失去了跟他们一较高下的资格。
江思月上辈子是个普通人。
这一世也是个普通农妇。
倒是体会不到她这种不甘心。
“其实对普通百姓家的女子来说。
只要能给一个安身立命的机会。
能自食其力,有病能医,就已经很好了……”
闵岚英点点头:
“是啊。
所以我也佩服江娘子开医堂的决心。
以后若是有需要我帮忙的,定当尽力!”
其实医人不如医心。
想要真正帮助这些人,还得教她们自己立起来才行。
可惜江思月做不到……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场院里。
年轻的姑娘小伙们还在围着火塔唱歌跳舞。
好不热闹。
江母已经准备要回家了。
看见女儿过来,给她披了件衣裳。
“夜里风凉,小心别着了寒。
团儿我已经叫枝儿和花儿带回去睡了。
你要不困就多跟她们玩儿会儿。”
那边二虎媳妇正跟柱子媳妇等几个年轻媳妇打叶子牌。
看见江思月,热情的叫她:
“思月,你玩不玩?
我们这里缺一个!”
江思月笑呵呵的走了过去:
“可我不会玩这个!”
柱子媳妇一脸惊讶:
“啊?
叶子牌你都不会打啊!
你婆家逢年过节都做什么消遣?”
江思月沉默。
之前杨婆子只会催着原主干活。
不管什么时候。
就算是过年,也只多给她盛一碗汤而已!
“哈哈。
很简单的。
来坐下打一把就会了!”
二虎媳妇瞪了柱子媳妇一眼,责怪她老毛病又犯了。
然后拉着江思月坐下。
江思月于是学着她们的样子摸牌。
柱子媳妇为了缓解尴尬,开始没话找话。
“今年虽说天旱,但因为有了压水机。
晚稻倒是插秧插的及时,如今长势也很好!”
张婶子赞同:
“可不是吗!
这还要多谢谢思月。
要不是你和李木匠做出了压水机,咱们还哪有心思打牌啊。
恐怕挑水就能挑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