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娘子怎么了?”
江思月问。
那男子抬头见楼上有人,“噔噔噔”跑上来。
却绕过江思月转向了刚出门的陈大夫:
“大夫!
大夫求你快去救救我家娘子吧。
她生孩子难产。
已经一天一夜了。
稳婆说她胎位不正,要是再不出来。
很可能一尸两命啊!”
说着就跪了下来。
陈大夫有些为难:
“这位后生,快快请起。
我知道你心里着急,可妇人生孩子的事……
我一个男大夫也帮不上什么忙。”
说着就转向旁边的江思月:
“这位是江大夫,她医术高明又是女子。
一定能救你娘子。”
那男子先是愣了会儿神,有点不太相信。
但他娘子现在命悬一线。
有个人愿意去救已经很不错了。
“多谢,多谢江大夫!”
说着又开始拽陈大夫的衣摆。
“您能不能也一起去。
万一……
我是说万一这位女大夫应付不过来,您在外边指导一下也行!”
这明显是不相信江思月的能力。
毕竟这个世道女子行医的太少了!
冯掌柜和陈大夫就要解释:
“你听我说,江娘子她……”
江思月上前一步打断了他们。
“就劳烦陈大夫陪我走一趟吧。”
病人情况危急。
拖一刻钟就多一分危险。
陈大夫迟疑了一下,最终点头:
“哎!”
江思月看到大哥江思梁还在大厅里等她。
于是问那男子:
“你家住哪里?”
男子喘着气道:
“城南五里,薛家村。”
有点远。
他是一路跑过来的。
江思月于是对大梁道:
“大哥,麻烦你回趟家帮我把房间妆台下的小盒子给我拿过来。
里头是给你做过手术的刀具。”
女子难产。
实在不行可以剖腹。
江思梁立马站起来:
“哎。”
江思月冲着他喊:
“我们现在就出发去薛家村,大哥拿了东西直接赶过去。”
说着又转头看那男子:
“进了村怎么找你家?”
男子道:
“从那棵大柳树旁进村,第三家就是。
我爹叫薛大成!”
“记住了!”
大梁已经迈出了回春堂大门。
陈大夫要回去收拾药箱。
江思月嘱咐:
“麻烦陈大夫准备一副麻沸散。
外加参片止血药,以防万一。”
生孩子是道鬼门关。
尤其是以目前的医疗条件,因为生孩子损了命的大有人在。
薛胜有点纳闷。
怎么这些人都这么听这个小娘子的?
看着也就双十的年纪。
还是个女子。
她真懂医术吗?
可他现在最挂心的是娘子和孩子。
因此也没多问。
陈大夫在小徒弟和药秋的帮助下准备好了所有东西。
拎着药箱跟薛胜走。
薛胜见终于请到了大夫,悬着的一颗心落下去一点。
在前头一阵猛跑。
江思月走路跟不上,提起裙子小跑着往前追。
最苦的是陈大夫。
他本来就上了些年纪。
又提着个药箱。
大热的天气,他跑了没几步就气喘吁吁,挥汗如雨。
“江……江娘子!
等……等等我!”
江思月觉得这不是办法。
四处看了一下,发现街上有来往拉客的牛车。
伸手叫停了一辆。
“大爷,我们去薛家村,要快!”
赶车的是个不认识的老头。
伸手要了十个铜板。
鞭子一扬,往城南走去。
路上又叫上跑了一身汗的薛胜。
牛车脚程比马慢,但跟人比起来还是快了一些。
五里路走了不到一刻钟。
进了薛家村,果然村头有棵大柳树。
薛胜带着她们来到第三家。
里头正兵荒马乱。
好几个妇人从偏房里进进出出,端出一盆盆血水。
里头产妇的叫声已经很虚弱了。
一个老婆子站在门口絮絮叨叨:
“这么久还没生出来,恐怕是不成了。”
说着看了看挤在门边的三个小丫头,叹道:
“死了也好。
生了一堆都没生出个男孩来,是她命里没子。
回头给胜子娶个新媳妇,说不定我家就有香火了!”
江思月听在耳朵里,琢磨着这位可能是产妇的婆婆。
薛胜带着两人进了院子。
也没跟任何人打招呼。
径直往偏房里冲。
端水出来的婆子吓了一跳,赶紧拦住了他。
“胜子你干什么?
妇人生孩子你怎么能进去。
回头沾染了血腥气可是要倒霉的!”
薛胜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
“雪娘是我的妻子。
她给我生孩子遇到危险,我怎么就不能进去!”
眼看着他就要往里冲。
那妇人扔了水盆大叫一声:
“嫂子!”
刚才念念碎的老婆子立马跳了过来,推了薛胜一把。
“胜子你疯了!
为了这么个女人。
你连咱们薛家的气运都不管了!”
江思月直想呵呵。
为了那什么莫须有的气运,一条活生生的人命都就不要了?
薛胜一看还是惊动了他娘,苦着脸哀求:
“娘,我把大夫请来了。
你不让我进。
叫大夫进去看看雪娘情况总可以吧。”
陈大夫被点了名。
客气的上前拱了拱手。
薛婆子看他一个半老头子,立刻火冒三丈:
“门都没有!”
说着就指着薛胜脑门。
“你说你是怎么想的?
她是你薛胜的婆娘,你竟让这个外男进她产房看她身子。
你是嫌丢人丢的不够吗!
还是想让你媳妇羞死!”
薛胜再也忍不住了。
气急败坏道:
“人都快没了,还要什么脸面!
我听见雪娘声音越来越小了,再拖下去人就没了!”
薛婆子不甘示弱:
“没了就没了!
哪个女人生孩子不走这一关?
她生了三个女娃娃了还这么没用,怪得了谁!”
薛胜气的语无伦次:
“娘!
她……她是我妻子!”
说着就无奈的蹲在了地上。
大夏很讲究孝道。
今个儿他要是硬闯,即便救回了妻子孩子。
也会被村里人戳着脊梁骨骂不孝。
江思月等不及他们掰扯。
一个闪身躲过薛婆子,挤进了产房。
“哎你是干什么的?”
稳婆走过来问。
江思月挽了挽胳膊:
“我是产妇娘家的,听说她生产不顺,她娘叫我来看看。”
薛家人一听是产妇娘家的。
气势就矮了三分。
回头要是叫亲家知道他们见死不救,非得带人来闹不可。
“这位……
妹妹啊!
不是我们不救人。
只是她胎位不正,老婆子我折腾了这么久孩子也没下来。
实在是没办法了。”
江思月没心情跟她掰扯。
“我之前帮村里的稳婆给人接生过。
我自己看看。”
说着就上手摸了摸胎儿的胎心。
又检查了一下产妇的情况。
胎心微弱,已经憋了太久了。
产妇也已经气息奄奄,没力气接着生。
看样子要想保命,就只有剖腹这一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