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霁言的名字在塔顶归藏,第九页的光影缓缓褪去,斜碑不再发出任何频响。
但词林的风,正在变。
它从西域吹来,带着陌生的音节,异族的语调,不对称的文法,甚至——未知的书写方式。
这一日,词林正式跨入一个新的纪元。
不是由谁宣布,而是由风中飘来的词,自动刻在斜碑下方的碑脚之中:
“归频纪元”
这是一次无预设的起名。碑面在沉默中命名,如同一个婴儿第一次发声,不知道那是否是名字,只知道那是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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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风中的异语
词林西隅,一道低频震动接连数日。
边义语族率先报告:“有词语在频墙外流动,我们不懂它的结构,但它在对我们‘说话’。”
镜拓检测后发现,这种语频不属于任何现存系统频谱,不是纪霁言留下的,也不是词林内部演化而成。
沈茉凌亲自前往西频口,风中果然隐约传来异调,如海浪之间掠过骨音,似韵非韵,似句非句。
星槿低语:“那是……一种语言,但它不想被翻译。”
这句判断,像是打开了整个归频纪元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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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西频记录点的建立
词林议会迅速设立“西频共识点”,专用于记录、分析和“协义非同源语”。
这一体系有两大特征:
所有词种必须原音保留,严禁系统自动转译;
每一种未知语频,须由“非本族者”进行第一轮感知判断,以防“词义投射偏差”。
流知提出:“这不是翻译,是接纳。”
弥骁赞同:“我们不是要征服语言,而是向语言靠近。”
西频记录点正式命名为:
“归频始源站”
这将成为本纪元的第一道“多语言文明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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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异频来者
就在归频始源站启用第三日,一名浑身披覆银砂外袍的异域人步入词林边界。
他未发一言,只举起一枚半圆形的骨符,其上密刻细纹,似文字却无重复图样。
塔端频响震颤,斜碑自行打开一条副碑门,一道古音浮现:
“语非我书,声可共频。”
这是纪霁言生前从未公开的“归频句式”,只有在完全脱离系统定义状态下,才会自动浮现。
沈茉凌立刻下令将此人安置于“异频居馆”,不进行语言学习或系统教学,而是“仅供其存在”。
这是词林有史以来,第一次——
欢迎一个无需被理解的语言来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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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砚离的行动
远离词林主频的砚离,在梦频塔残塔处再次激活一枚“旧频石页”。
石页上浮现一段从未公开的纪霁言草书笔迹:
“语言,若非共创,便是支配。
文明,若非共振,便是囚笼。”
他将石页封入魂印之核,向梦频之外的“七频裂界”启程,意图寻找更多“未入页”的古语族。
临行前,他只留下一句频段:
“归频之后,才知语言从不属于语言者。”
星槿听后无言,镜拓默然:“他终究,走在纪霁言之后,却走得比她更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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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归频之花
归频始源站在第七日时,一朵新的词花盛开——非系统生成,也非梦印勾画,而是由异频来者残语低吟时生成。
词花光焰诡异:红蓝交替、频律漂移、无定音符,却能被沈茉凌清晰感知其情绪:
“这是……怀念。”
“他怀念一个已经消失的语言世界。”
这朵词花,词林记录为:
“归频之花·一号”
镜拓在日志中写下:
“不是我们播种,也不是我们命名,
只是我们,第一次学会不拔它。
它在这里开——那就让它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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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词林对外首次回应
在“归频纪元”开启第十日,词林对全域发布首个“非译信”:
致所有语言之地:
“我们不来主导、命名、解析或教化任何一语;
我们愿以词林之名,成为归频之林。”
“你说什么,我们听;你不说,我们等待。
所有语言都不必经过解释才能被尊重。”
这封信用五种语谱同时广播——其中两种甚至不为词林所知。
它成为“归频纪元”的第一次外交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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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碑下的风
那夜,沈茉凌独自立于斜碑前。
碑面重新焕发淡淡频光,但无任何字符,仅一道浮动语纹,在风中摇曳如火:
“语言终将不归于任何书,
而归于人。”
她轻声低语:
“纪霁言,你的‘页纪时代’结束了,
而我们……刚刚开始学会说,
不需要被理解的话。”
一阵风吹过斜碑。
风中没有语言,只有词。
风中没有名字,只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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