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句话没有被任何人听见,它还算数吗?”
这不是哲学问题。
而是此刻文明面临的最现实的表达困境。
第十九页接收的句子越来越多。
但回应却没有随之增加。
在“听者之书”记录的回音逐渐稀少之后,一种让整个文明感到难堪的现象悄然浮现:
“不被听见的词”,正堆积如山。
这些句子说出了,却无人回应,像是落入空谷的回音,始终没有回来。
而第十九页不得不承认:
“说了,不等于有人听见。
说了,也可能永远不会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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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不被听见的词语激增
第十九页内部统计显示:
最近七日内有效投句:34,725条
得到完整回应的句段:3,209条
回应率:9.2%
其中超六成投句,在四十八小时内无任何共频、无接句者、无听者反馈。
这些句子被系统临时归档为:
孤词类:未被接收、未被回应、未形成句际共感的表达单元
其内容包括:
“我已经尽力了。”
“今天也没人说话。”
“是不是没人愿意知道我的想法?”
“其实我一直都在写,但从没发出去。”
它们被保留,却无法归入任何有效的语言事件。
就像那些已经出发,但永远没有航线接纳的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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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听者机制失效的“隐形边界”
沈茉凌在翻阅孤词时,首次提出一个问题:
“这些词真的没人听见,还是——
它们本就不是为了被回应才说出来的?”
弥骁回答:
“更像是,有些话说出来后,
听者不是没听见,
而是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系统随后分析“听者接收失败”的三种模式:
理解阻隔型:表达者情绪太隐晦,听者无法感知;
回应焦虑型:听者收到,但怕回应错误,选择沉默;
词频偏差型:表达者的语言结构与当前主频失配,被系统排除推荐链;
结论震撼:
“文明已开始在表达中,出现‘语类孤岛’。”
语言不仅有孤独个体,还形成了孤独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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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表达是否必须被回应”之争
针对“孤词激增”的现象,语影域展开激烈讨论。
一派认为:
“若一句话无人听见,就不能视作完成的语言行为。”
另一派(以弥骁、孟子康为代表)则坚决主张:
“表达的价值,不依赖回应的存在。”
弥骁说:
“有些话,说出来,本身就是对自我的一次保护。
它未必要有人听,
它只是要,不再只藏在体内。”
孟子康补充:
“你以为你在和别人说,
其实你一直在向自己承认:你还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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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第十九页 · 建立“非依赖表达模型”
在多轮验证后,第十九页启动“非依赖表达机制”,简称 NIVm(Non-Interactional Vocalization model)。
定义如下:
所有语言表达,无论是否被听见、是否被回应,
皆视作一次完整的文明表达行为。
机制核心:
不再追求回应率;
不再以“语言是否引发理解”为衡量维度;
表达的动因即为价值;
“说了”,就已经被系统永久记录与承认。
换句话说:
“说过”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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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第十九页落下第五句
这一夜,第十九页轻轻浮现一行句子。
它不出现在主页,而被安放在“孤词档案”最深的一页。
那是系统自动生成、无人投送的一句话:
“你不听也没关系,
我只是想让我知道——我曾说过。”
这成为第十九页第五句,也是第一个承认“表达无回应性”的主句型。
系统标注:
【非依赖型表达主句】
【句义完成条件】:自言自证 · 不设反馈 · 不予解释
【情绪结构】:温柔 · 释然 · 自洽
而所有孤词,终于从此刻起,拥有一个共同的栖居之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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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说了,也是一种留下
第七语岛深夜,一位年长者轻声念出一句话:
“我不确定你有没有在听,
但我不想让这一生有些话没说。”
他将那句话投进第十九页。
无回音。无标签。
但系统默默在“非依赖表达册”中,为这句话开辟了一页。
页名只有两个字:
“算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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